就勉为其难带他回城吧,某人不知不觉笑咧了嘴角。
“哥,你打算在这里待多久?”喝了口啤酒,张二宝踟躇再三,终于问出了口。何以勋挑挑眉,心说小子可以啊,还能未卜先知? “你想让我待多久?”媚眼一抛,识相地跟着哥哥走吧!
“呃……”张二宝顿了下,又问:“你在城里没工作吗?”要不怎么都这么长时间了也不走?虽然你现在有钱,可也不能坐吃山空啊。何以勋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笑呵呵道:“工作当然有啦!”
“那,那你怎么还不回去上班?”言外之意,滚蛋吧!
何以勋脸色一僵,嘴里还叼着半根鸡翅,他就这么叼着,愣愣地看着张二宝。张二宝面色有愧,低下了头。何以勋张嘴,鸡翅啪嗒掉在桌上,他深吸了口气,定定地看着张二宝。半晌,才挤出一句话来。“你、赶、我、走?”
“我……我……”老实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从发现自己可能喜欢男人到现在,他心里一直没平静过。何以勋对他好他知道,但是两个男人之间发生了那种事,怎么能再若无其事的相处下去?柳树屯是他的根,而何以勋不过是个过客,他是要在村里生活一辈子的,这个意外不抹平,他以后要怎么办?
张二宝抬起头,哀求地望着何以勋。不论昨晚是谁主动,到底是自己占了便宜。而这个便宜的背后,甚至要拿他的后半生做赌注。自己的性向如何,根本不干何以勋的事,但是这个都市男人,却是引发他觉醒的导火索。
何以勋愣愣地看着张二宝,他终于发现了这个农村青年眼里的挣扎与痛苦。孰对孰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个张二宝选择了逃避与撇清。他妈的,老子长这么大还没对谁的人生负责过,这是第一次,他决定给对方一个缓冲。
“好,我走。”他沉声道。
何以勋走了。
没有坐张二宝的电动小三轮。他第一次起了个大早,挤了村口的公交车进城。村里人带着异样的目光看着这个与农村格格不入的男人。就算他在花圃里浸淫了些时日,但是一站上车,他的眼神,他的衣着,他的口音,仍然没有染上一丝村气。这是个都市男人,每一个见到他的人都这么想。
何以勋冷漠地扫了下车厢内打量的目光,拖过行李坐定。他昨晚一夜未睡,偶尔,也能听到隔壁床板的咯吱声。哼!同样辗转难眠吧?一个乡下土包子,竟敢这么对老子。他不住地在心里暗骂,但是等到车子开动时,又忍不住回头看村口的大柳树,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他妈的,看老子回来怎么收拾你!
同一时间,张二宝坐在鸡场的小桥边的愣神。昨晚他没有睡安稳,听到了好几次何以勋的踹墙声。早上起来,那个人气呼呼拉着行李上路,他在窗缝里看见了。但是犹豫半晌,他仍然没有迈出去。这一出去,要怎么说怎么做呢?直到那个人影消失在转角,他才悠悠叹了口气。就这样吧,当是一个普通的过路人,他走了,就好了吧?
好?好什么好?!张二宝使劲捶自己的头,这个人,除了引诱出自己的本性外,又有哪点对不起自己了?看看这厕所,看看这浴室,看看这以前想都不敢想的电器,人家花钱置办的东西,凭什么把人赶走?只因他触碰到了你心底最隐秘的私欲,所以就急匆匆地把人赶走?张二宝啊张二宝,你就是这么做人的?!
张二宝沮丧地坐在桥边,半天没有动地方。
三天后,收鸡的汽车拉走了他的淘汰鸡。鸡房里没了鸡鸣,显得特别空荡。张二宝拿起工具,把鸡房彻底清扫了一遍,还用喷雾器消了毒。该修的修,该卖的卖,鸡房重新收拾的干干净净。甚至,他还把鸡场到花圃所属范围的场地屋宇全清扫了一遍。
何以勋的花圃里没有一点规矩,张二宝花了两天时间,把花盆什么的全部归置了一遍。放目望去,一切都井井有条。角落里还是那摞花盆,他脚步动了动,到底没去搬开。以前就教何以勋把钱都藏在这个地方,不知那个人走时是不是全都带走了?他站了半晌,转身出去了。
甜杏下树时,麦子就熟了。
金黄的麦浪一波波涌来,像是波澜壮阔的海洋,一眼都忘不到头。
张二宝卖掉了淘汰鸡,新的鸡仔还没买,时间就空了下来。正是麦收时节,村里的联合收割机在招人手。开收割机张二宝干不了,但是跟着干接粮的力气活还是没问题的,所以他和涛子一起去上了工。
麦收时间紧张,收割机一年的收益全指望这一个月的时间完成。所以各个机主都是没日没夜的抢收,只要机器不坏,就绝不停工。这个活异常辛苦,到了换班的时候,躺在地里就能睡着。半个月下来,张二宝和涛子都变成了土人,皮肤黑得发亮。累到极致,就什么都不想了,什么男人女人?狗屁!只要给张床就是祖宗!
张二宝跟着收割机从南到北作战,这一天,终于回割到了自己村里。到村里时,已是晚上。狂风大作,暴雨欲来。机主看看天色,决定收工回家,并和各位约定,只要雨后能下地,一定要第一时间集结作业。这是半个月来第一次休息,大家一哄而散。涛子要带张二宝回自家,被张二宝拒绝了。不知为何,他的眼皮一直在跳,似乎有什么事在催促着他赶快回家,赶快回家。
挥别涛子,他撒丫子就往鸡场跑。一路上,风吹得他几乎张不开眼睛。跑到小桥边,豆大的雨点开始往下砸。他急忙护住头,借着手电的亮光往回冲。屋门近在眼前,他紧跑两步,脸上带出笑来。然而,还没等他的嘴角扯开,整张脸就僵住了。
屋门前,半躺着一个人。头绑绷带,嘴角带血,白衬衫上浸出血迹,不是郑默是谁?张二宝觉得全身血液都凝固了,他僵硬地迈步过去,蹲下`身,轻拍郑默的脸颊。“哥,你这是怎么了?”
郑默随着他的拍打睁开了眼,半晌,伸手摸摸他的脸。两个人就这么凝视着,直到郑默咧嘴一笑,道:“宝,我回来了。”
第十一章
郑默伤得不轻,虽然伤口已经处理过,但是长途奔波下来,厚厚的纱布下又渗出了血。张二宝有些不知所措,郑默在他心里就像山一般的存在,现在这么脆弱的样子,一下子颠覆了他的认知。怎么办呢?他把郑默半扶半抱到床上,解开了郑默的衣服。绷带从肩膀一直打到腹部,血渍浸出来,染红了张二宝的眼。他颤唞着把郑默的衣服褪去,拿过薄被给郑默盖上。
“哥,我该怎么办呢?”不是医生,也没有医疗常识,现在,怎么办?
“嗯……”郑默呻[yín]一声,挤出一句话。“把白箱子拿出来,去找刘一舟。”
张二宝听了他的吩咐,眼睛一亮。他匆忙到厨房烧上热水,才穿了雨衣出门。刘一舟是村里唯二的赤脚医生,也是郑默的同学。这个人医术高明,口风很紧,虽然经常进出各家给人看病,但是从来不论人家事非。大雨从天而降,砸到身上生疼,但是张二宝对这些全然无感,脚下疾行,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刘家。○○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到了刘家,张二宝邦邦的砸门。灯亮,门开。刘一舟披了衣服站在门口,看到张二宝,他显然有些意外。“是二宝啊?怎么了?”
张二宝急道:“有病人,你快跟我走。”刘一舟一愣,问道:“是些什么症状?我好带药啊!”
“是,是外伤。”张二宝犹豫了一下,想到郑默无力躺在床上的样子,又催促道:“刘哥,你快点啊!”
刘一舟应了一声,急忙回屋穿衣拿药箱去了。等他穿了雨衣拿了伞出来,张二宝接过药箱,拽着他就跑。刘一舟不知到底是谁受伤让他这么着急,但是救人如救火,也就没问。
到了张二宝的小屋,两人脱了雨衣进门。屋内亮着灯,刘一舟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郑默。“郑默?!”他失声叫道。张二宝进来,面色凝重的点点头。刘一舟深吸一口气,急忙掀开被子查看郑默的伤势。
一道刀伤从左肩划过右腹,缝合过的伤口有崩开的迹象。刘一舟眉头紧皱,边处理伤口边骂:“这个混小子,还要命不要!”张二宝在一边看着,想帮忙又插不上手,正着急时,突然想到郑默说的白箱子,他赶忙打开柜子把箱子提出来。
箱子一打开,确是一个医药箱,整整三层,好多药张二宝都不知道是什么。刘一舟正在给郑默处理伤口,转头一看,就像乞丐看到了大钻石。“天!你这里怎么会有这东西?”瞧瞧!最好的伤药消炎药啊都是!张二宝一愣,指指郑默,道:“这是以前郑哥拿来的,他说让交给你。”
刘一舟手一顿,看了看昏睡中的郑默。他沉默了半晌,才重新给郑默包扎伤口。这只狐狸,早就预料到会出事吧,竟然把准备工作都做好了。但是对着二宝,他什么都不能说。从小到大,郑默就把张二宝护得严严实实,他曾经损过二宝几句,结果被郑默逮着短处一顿胖揍!唉,谁让自己打不过他呢!刘一舟叹口气,包扎的动作硬是没下重手。没办法,郑默是自己兄弟,对待兄弟,还是等他伤好了再揍吧!
暴雨过后,天晴气朗。
气温一点点升上来,只两天,就可以下地收割了。张二宝向机主辞了工,机主有些不高兴,但仍然给了半个月的工钱。涛子问张二宝啥原因,张二宝就是笑,啥也不说,气得涛子要跟他绝交。
回到小屋,郑默还在睡。烧已经退了下来,只要躺着等伤口长好就行。卖了鸡,鸡场里没事可干。他把院子重新打扫了一遍,又把厕所与浴室都刷洗过,才走到何以勋的小屋前。屋门大敞着,他吃了一惊,赶忙跑进去。屋子里床板掀开,柜门大敞,很多东西都被雨淋过,屋子里凌乱不堪。他四下里看看,不只是风吹开屋门这么简单,锁被撬过,屋内显然是被人翻乱的。他定了定神,想要报警,刚要去打电话,就听到隔壁郑默的呻[yín]声。张二宝立时僵住了,不能报警。
郑默这次回来,虽然没明说,但是那伤觉不是一般的事故惹出来的。而且他赶了这么远的路,没有开车,没有带人,一个人等在他的小屋门前。显然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在这里。这几天,他紧锁门户,除了夜里刘一舟来给他治伤外,没来过一个外人。这样的情况下,怎么能让警察来呢?他深吸了口气,把散落在外面的衣服收拢在一起。又把屋子稍微打扫了一下,才回到自己屋里。
一进门,郑默已经醒了。经过刘一舟的治疗,他已经精神了很多。张二宝笑了笑,道:“哥,你醒了?”郑默点点头。“哥,你想吃什么不?”这几天,他都熬小米粥给郑默喝,喝得郑默越来越没胃口。郑默笑了笑,道:“不吃,你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