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人家见了还以为你死了……丈夫,做了小寡妇……”
这番话有些底气不足,苏还干笑了几声,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怀中之人倒是没有将他推来,反倒是双手更紧地揪住了苏还衣服的后襟。狠狠赏了他一耳光的小姑娘,扬出干果害他跌落江中的少女,为他缝缀破衣的静祯,如今好端端的在他怀里。
她秀致精巧的耳朵就在眼前,苏还一时情动如潮,心一横便将滚热的嘴唇贴了过去。他的鼻尖擦过她被雨丝沾湿的凉沁沁的鬓发,静祯身体的微微震颤更是让他意乱情迷。不怕死的继续将嘴唇滑向她的面颊,蠢动的身体却在肩窝的疼痛中生生停了下来,苏还哎呦的叫了一声。
静祯狠狠咬住了他的肩膀,半响才松开,看着疑惑不解万分委屈的苏还冷冷道:“你和云锦的那件事我还没有与你清算!”
绵密细雨洗濯之下,远山更加青碧。良辰美景之中,从未碰过这种钉子,也未曾料到这时还会碰到钉子的苏还心中哀叹:路漫漫兮~
秦姓狐狸眯着眼,任那人将冰冷的药膏涂在嘴下皮毛大片脱落之处。
谨言慎行。狐狸告诫自己。
这个人胁迫自己做下了这般赔本的买卖。
在他们与缃城君离开后溜进潜龙阁不算难事,救醒那个昏睡的姑娘也是件乐事,但陪她将姬羽的镜子送到陈留峰却是傻事。那半妖的姑娘支撑的还久一些,他却在半路就现出了原形,自己叼着古镜送去给那人时,肯定是疯了。
现在,那人要离开,简直是再好不过。
如今最重要的就是——谨言慎行。千万别再留给他什么把柄才好。
姬羽将一个小瓶放在它的身边,“一日一次,自己不要忘了涂抹。”他忍住笑补充道:“你头上的梨花香,三日之后便能散个干净了!那吴家小娘子给你涂了那么多,怎么会一日散尽?我以为你明了,才没言语,绝对不是有心诓骗。”
他走到门口,又转过身来,狐狸一阵心惊。
“你那坛埋在竹根下的酒,我挖出带走了!”
看他身影消失。
狐狸心痛,心道:永不相见才好。
☆、画中仙(全)
冠文扯住一个行走内院的丫头的袖子问道:“可见到大少爷了?”
丫头不耐烦道:“还在半闲亭前画那棵牡丹,站了有半多个时辰了。你是贴身的小厮,倒是天天来问我们找人!”
冠文挨了一个白眼,也无心与她计较,愁眉苦脸的往后园走去。
今日来了客人,已经坐在前厅里了。老爷要他寻了大少爷前去接待。他心里早就清楚,少爷多半会在那个地方,可是一想到要去那里,他的脚就像黏在了地上一般。因此,虽然心里火烧火燎的着急,步子却缓慢如同龟行。
即便走的再慢,到底到了后园,冠文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院内植着百余株牡丹,一到四五月份就开得浓艳,红红白白煞是好看。还有一些他叫不上名字的奇异品种,大少爷也曾告诉过他,但总是左耳进右耳出,反正再精贵的花开出来,在他眼中也没什么分别。牡丹花期到时,一园子蜂环蝶绕,热闹欢腾,丫头小厮即便没有指派,也愿意绕个路经过这里。
只是现在,他却不想靠近这里一步。
园子里的牡丹现在还未抽芽,光秃着枝桠,一点也看不出日后开得国色天香的样子。这也好,总好过半闲亭前的那一株。
明明是三月里微寒的天气,那一株却抽枝展叶,开出了三朵碗口大的花。花瓣轻薄,雪似的白。在冠文看来,这般有违时令,怕是不是什么好兆头。最让他心惊的是,每次走进这株牡丹,即便阳光再好,也是一身的湿冷。
冠文远远的绕了个圈,站在旁边对亭子里的人道:“大少爷,潘先生已经在前厅等候了,正用着茶。您是不是把手里的事暂且搁搁……”
那人却一径低着头,充耳不闻。冠文习惯了他如此的脾气,就老老实实在旁候着。过了一会,忍不住探出头,那人已经画好了枝叶花冠,正轻轻点着花蕊,眼见着他画下最后一笔,将笔放在了旁边的笔搁之上,冠文松了口气。
“你走吧。”姬鳞突然开口。
冠文应了一声,心道正合我意,刚刚迈出一步,就听到姬鳞清冷的声音再度响起:“我说的不是你。”
一股寒气从脊骨直冲上脑顶,冠文僵硬地转过身来,哭丧着脸站在那里。
“这几日多谢你,让我看到这般景致。”
姬鳞随手收拾着画具,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缺失了小指并未影响右手的灵活。
他抬起头,双目细长,鼻挺而口薄,面孔异常端整,表情却很是淡漠。“……你留在这里也是徒劳……我不会再来这里了。”
姬鳞信步走出亭子,将手中的画递给冠文。“送到宣和坊,让鞠师傅裱起来。”冠文如蒙大赦,慌忙跟在姬鳞身后。走出园子前,他偷偷回头看去,那株白牡丹正无风自动,款摆枝叶。
冠文到底是少年心性,出了门就忘了怕,忍不住问道:“您刚刚又在同谁讲话?”
姬鳞道:“是个溺死在湖中的女子。有她带来的水汽润泽,那株牡丹才得以开花。但她身上湿气太重,呆得久了,牡丹恐怕会根茎腐烂。”说道此处,他突然停□,盯住冠文道:“你对这种东西,倒是敏[gǎn]的很。”
一句话说得冠文毛骨悚然,僵立在那里。回过神来姬鳞已经走远,他慌忙跟了上去,他走在姬鳞之后,轻轻抽了自己一个嘴巴。
姬鳞走进厅堂之时,潘胜文正颓然坐在那里,手中不断抚摸着一个卷轴。见到姬鳞,他有些惊慌,手足无措,突然间萌生了悔意,甚至想即刻夺门而出。
“潘先生久候,姬鳞有事耽搁,还请见谅。东西……可带来了?”
姬鳞刚一开口,潘胜文的所有打算立刻土崩瓦解。事情终于要有个了结,到了此刻他还在犹豫什么?他狠了狠心,将卷轴交了出去。
“四年前,一个落魄的男子来到了我的画院。他说自己路上遭劫,身无分文无法返乡,听闻我喜好书画,高价求购,愿意将一张画卖给我……”
姬羽将卷轴小心翼翼展开,画上是一片空白,落款处的“无且”二字写得潦草而又张扬。
素服淡妆的少妇一边在嘴里轻声哼唱着什么,一边轻轻拍着孩子的后背,看他睡得熟了,才转过身来。“他说要去画院授课,原来是去了姬公子那里。”她笑容带着几分苦涩,“他要如何,大可同我直说,何必经由他人。”
姬鳞道:“潘先生说他无颜来见夫人。”
少妇愣愣看着孩子的睡脸道:“那时,他日夜呼唤,那般殷切……待我出来,更是万般柔情……句句誓言犹在耳畔,怎么如今倒是连见也不敢来见我了?”
她声音凄楚,眼中有泪光泛起,强自按捺之下,身体不断颤唞。
“前几日,他在家中与友人吃酒,酒醉后,将我之事一一道来。那人说如此行径,必是妖邪。……这些话,我都听得清楚。我以为他只会付之一笑。原来是我高估了自己在他心中地位,竟然相信什么情比金石。今日既然见到公子,想必他终是信了……即便他不信,也终究后悔了……”□本□作□品□由□□網□提□供□下□載□與□在□線□閱□讀□
姬鳞移开目光道:“请恕姬鳞唐突,脱离浊尘,回归原境也许对夫人是一件好事。”
少妇起身道:“他如今既然生疑惑,我定然不会留在这里。”她的目光停留在姬鳞所持的卷轴之上,凄凉笑道:“他已经把这个交给了你,如此甚好。”
姬鳞伸手展卷,将之挂在东方墙壁之上,他的目光掠过空白画卷上的无且两字,“这个无且,夫人可认识?”
少妇摇头道:“我本是东岳大帝辖下散仙,不知何时被人绘下真容。潘郎晨昏唤我真名四十九日,我只得应答,才从画中走出与他相见。何人绘下我的形貌,如今对我来说已经不再重要,只是这幅画还请公子妥善保管。”
少妇俯身抱起熟睡中的孩子。那孩子被从甜睡中扰醒,一脸委屈,正要啼泣,却看见了姬鳞这个生人,便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有劳公子相送。”
潘胜文失魂落魄的走了进来,环视空荡的房间,随后坐在了床上。他伸手拂过绣枕锦被,上面似乎还有一丝余温。姬鳞走到他的面前展开卷轴,图上的女子玉质柔肌,眉目含笑,怀中抱着一个小儿。
“那人说要卖给我一张美人图。那幅画运笔构图都无独特之处,更非名家手笔,但画卷一展,我的眼便无法从画中人身上移开。他告诉我一个名字,只要日夜呼唤四十九日,画中人必能脱除纸质,化成肉身……四年来,我们夫妻恩爱,从无龃龉。沉湎温柔时不曾在意,而今我却一日胜似一日的忧虑,她日照无影,她不动荤食,她四年中容貌丝毫不改,她——又能伴我几时?”
潘胜文的手指,滑过画中人与那个孩子,突然毫无征兆呜咽起来。
姬鳞从他手中抽出画卷:“未免你触目伤怀,也为了夫人不会受人打扰,这幅画不如交由姬鳞保管。”
姬鳞出门时,回过头看着那个缩成一团的男子道:“若是没有神鬼不惧生死不离的决心,当初何必多情。”
姬鳞离开潘府,正缓步行于街上,突然觉得有什么钩住了自己的袍角。他转过身,却看见一个三四岁的孩子匍匐地上。想是刚刚拽住自己袍角的就是他,自己不觉中竟把他拖得跌倒在地。孩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霎时间围过来一群大姑娘小媳妇,更有一些阿婆大婶夹杂其中,将姬鳞和那个孩子团团围住。姬羽眼睁睁的看着孩子抱着他的腿站起身,并企图向他身上爬去。
乌溜溜的眼睛好像在哪里见过,还有那一撮留在头顶的细软胎毛……姬鳞迅速展开画卷,画中人的臂弯中空空如也……
姬鳞冷声道:“去找你娘!”
孩子哭声瞬时提高,旁边传来众人的吸气声,随后就是起伏不止的尖细责备。姬鳞只得俯身将那孩子抱起,哭声在孩子双脚离地时戛然而止。
围观的人自动闪开一条路,年轻女子们红着脸看着冷面姬鳞怀抱着一个虎头虎脑孩子的独特景观,上了年纪的则啧啧感叹:果然是,生得那般俊俏的青年心肠又能硬到哪里。
姬鳞路上买了红豆甜饼塞给他,那孩子愈发乖巧。
远远的就看见冠文在街上闲逛,看见他便撒腿跑了过来。
冠文一边捏着孩子的脸一边嚷嚷:“谁家的孩子?少爷从哪里抱来的?”见姬鳞不回答,他便一脸的狐疑,“难道……这么说来眉目间倒是有几分像你……但更像二少爷……”
姬鳞大步向家里走去。
冠文绞尽脑汁还在猜测,姬鳞冰冷的声音就从前面传来:“你既这般空闲,就代我去看看那株白牡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