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逊叹了口气:“是这样,兰菲尔,说句实在话,我此行的目的就是代理事会审核这项实验,因为理事会的某些重要成员认为这项实验很有意义。可不仅仅是我,理事会的其他成员都没足够的专业知识来评价这项实验。我们大多是研究生态学、生物学和系统学的。”
“理事会应该吸纳更宽范的人才才对。”
“是的,在过去的几年里我们只引进所需的人才。”
兰菲尔唐突地打断了他:“伦敦国王学院的戴维斯,他对这项相当关注,而且……”
“没时间谈这个,我们现正在寻找紧急救助措施。”
兰菲尔慢慢地说:“那件事很棘手吗?”
彼得逊顿了一下,认为自己说得过多了,“是的。”
“你的意思是让我们加快这项实验的进程?”兰菲尔有些迫不及待。
“你们必须这么做。”
“如果可以更新设备的话,情况会好很多,”兰菲尔用手示意这间实验室,“美国人改良了电子传动装置,它可以使实验状况有所改观。要想实验加速进行,我们就需要美国专家的辅助。坦白地说,我们需要的元件大多都是在他们的国家实验室——布鲁克艾纹研制成功。”
彼得逊点点头,“你的报告也提到这点。所以我今天想见见这位马克海姆先生。”
“他可以胜任吗?”
“是的,据我所知他做事很谨慎,而且是这方面的美国专家,他在国家科学基金会……”
“哦,我明白了,马克一会儿就来。咱们到我办公室喝杯咖啡吧。”
彼得逊跟着他回到了杂乱的办公室。兰菲尔猛然间感到有些窘迫,和来访的客人一道回来时,才下意识地意识到室内的凌乱。他赶忙清理了堆在椅子上的书本和纸张。彼得逊坐下后,把裤腿往膝盖下提了一下,跷起二郎腿。兰菲尔只冲了杯事务性的咖啡而不是充满诱人味道的咖啡。他需要时间思考,今天从一开始就不顺。兰菲尔疑惑是不是因为自己在牛津的那段回忆而不自觉地迁怒于彼得逊。不过,也无所谓了,现代人都锋芒毕露。也许当马克来时一切会好起来。
玛吉锁上了厨房门,提着鸡食篮子转身走到房子的另一侧,草坪中间铺着砖路,砖路的交会处伫立着一个日晷仪。她习惯性地沿着砖路走,从不踩踏湿漉漉的青草。草坪外有一片玫瑰园,那可是玛吉的得意之作。她慢慢走过花园,不经意间撞破了还带着露水的蛛网,她拧掉枯萎的花朵,再嗅一嗅小花蕾。时值早春,但有些玫瑰已经开了。玛吉经过每朵花时她都要和它们打招呼。
“夏洛特?阿姆斯庄格,看看这朵小花蕾,你真是好样的,今年夏天你肯定很抢眼。逖芬妮,你怎么样了?我看见你身上有绿色的虫子,过一会儿就给你喷些药。早上好,伊丽莎白女王,你看起来很健康,不过你离砖路太近了,我应该把你这边好好修剪一下。”
远处有人敲门,还夹杂着安在树篱上的蓝色电铃的声响。玛吉突然一惊,意识到敲门声是从自己家传来。不会是西斯和林达,他们不可能这会儿就来。当她走过玫瑰丛返回时,叶子上的雨珠滚落下来。她匆忙绕到房子的一边,越过草坪,把篮子放在厨房边上。
第三节
一个衣衫褴褛的女人手里拎着一个罐子,在门廊口正要转身。她看上去好像已经露宿了一宿,头发一绺一绺地粘在一起,脸上污秽不堪。她和玛吉一样高,很消瘦而且肩膀很圆。玛吉迟疑了一下,那个女人也犹豫了一下。她们两对眼睛穿过“V”形的沙石过道对视着,玛吉向前走去。
“你好,女士,你能借我一些牛奶吗?我已经没有牛奶了,可孩子们到现在还没有吃早饭。”她态度很坚决却并不友善。
玛吉眯起眼睛问道:“你从哪里来的?”
“我们刚迁到路那边的老农场。只是一点点牛奶,女士。”那个女人靠过来,并举起手中的罐子。
老农场——那个废弃的农场,玛吉想着。他们一定是非法占地的异乡人。她有些不安。
“你为什么来这儿?商店在白天是营业的,而且在路边的农场也可以买到牛奶。”
“别这样,女士,孩子们还等着吃饭,你是不会让我再走那么多路去找牛奶的,对吗?我会还你的,难道不相信我吗?”
不相信,玛吉默默地想着,为什么那个女人不去救济她的地方呢?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就有救济会。
“对不起,”她坚定地说,“我没有多余的。”
她们对视了一会儿,那个女人转身走向了灌木丛。
“啊,罗格!”她喊道,一个高大而瘦削的男人出现在杜鹃花丛中,并用手拉着一个小男孩。玛吉强使自己镇静下来。她昂着头笔直地站着,让自己看上去能控制局面。那个男人拖着脚走到了女人旁边。玛吉鼻翼微动,闻到一股汗水和烟熏的味道。那个男人穿着拼凑到一起的衣服,布帽子,长长的大学围巾,一副手指都拆开的毛手套,一双轻底的蓝色布鞋,走起路来一只鞋底拍打着地面,裤子显然很不合身,太宽又短了几厘米。在肮脏破旧的涤纶夹克下面,是一件彩色绣锦的马甲。他也许和玛吉一样大,可看上去要比玛吉大十岁,他的脸似草皮,眼窝深陷,脸颊上还有胡子碴。她意识到了差距的存在,由于饮食良好,玛吉身材丰满;洗过头后发丝还很蓬松,她用面霜和乳液保养皮肤;修剪花草时穿的旧衣服是蓝色棉质裙子、手织毛衫和一件羊皮夹克。
“你以为我们会相信你家没有牛奶?”男人愤愤地说道。
“我没这样说,”玛吉有些语塞,“我只有够自家用的,没有多余。沿着路向下走有很多住家户,你可以问问他们,不过你们最好去村子里买。离这儿只有半公里。很抱歉帮不了你。”
“你们这帮人都一样,就是不想给罢了。像其他有钱人一样小气,把所有都据为己有。你自己看看——我打赌你的房子很大。你根本不知道我们过着什么日子。我已经整整四年没有工作,也没地方住,你却在这里舒服……”
“罗格!”女人制止了他。她抓住男人,把手压在他的胳膊上。男人甩开她的手上前一步靠近玛吉,玛吉定定地站在那里,愤怒涌了上来。该死的,他们有什么权力到这儿,在我的花园里训斥我?
“我已经告诉过你,牛奶只够我们家用的。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她冷冷地说。玛吉思忖着,“我永远不会去乞讨,这些人没一点骨气。”
那个男人向前逼过来,玛吉本能地退后几步和他保持距离。
“日子都不好过,”那个男人学着玛吉的腔调,“是不好过,不是吗?其他人的日子是不好过,可你却有大屋子,有吃的,说不定还有汽车和电视机。”他用眼睛扫视着房间、车库、屋顶上的电视天线和窗户。玛吉心想,谢天谢地前门和窗户都锁上了。
“我帮不了你们,你们可以走了吗?”她转过身,准备走回房间。男人跟着她的脚步,那个女人和孩子默默地尾随其后。
“对,你做得对,尽管回你的大房子吧,你是不会那么轻易甩掉我们的。那一天终将会到来的,当你从舒服的日子跌入……”
“谢谢你的提醒……”∮本∮作∮品∮由∮∮網∮提∮供∮下∮載∮與∮在∮線∮閱∮讀∮
“够了,罗格!”
“你们这群人会遭到报应的。将来会有暴动,你们也会乞讨。而你们什么帮助都得不到!”
玛吉猛抢几步,几乎变成了小跑,希望在到厨房门口之前甩掉那个男人。当男人紧紧跟着她时,她开始摸索口袋里的钥匙。玛吉担心男人会拉住她,便转过身来直视他。
“从这里离开,快点!不要再来烦我,去救助会,从我的地方消失!”男人退后了一步,她抓住那一篮子鸡食,不愿意留下任何东西,他们也许会偷走它。谢天谢地,门轻而易举地打开了。当男人迈上台阶的时候玛吉已经砰地关上了门,咔嗒一声把门锁上。男人透过屋门开始咆哮:“你们这些烂人,不管老子死活,对吧!”
玛吉浑身颤唞,但她仍反击道:“如果你还不走我就打电话报警了。”
她透过房间望着窗外,他们不会轻易罢休的。她现在很虚弱,在房间里踱来踱去,呼吸开始变得急促并感到一阵阵的恶心。男人还在门外叫喊,言语变得越来越下流。电话就在大厅的桌子上,玛吉拿起听筒贴在耳边——没有声音。她拨弄了几次,电话依旧没有声响。真是该死,偏这个时候出问题。电话故障是常有的事情,但玛吉默默地祈祷,请不要在这个时候出什么事情。她摇了摇电话,仍然没声音。玛吉彻底与外界失去了联系。如果那个男人撞进来怎么办?她的大脑开始搜寻可以当武器的东西,火钳、餐刀——哦,上帝,千万不要动武,他们有两个人而且那个男的看上去是个卑鄙的家伙。对了,她可以从落地窗钻出去,沿着后面逃走,到镇子上求救。
玛吉听不见男人的喊叫声了,但她没有胆量去窗旁边看他是否还在。她又试了试电话,还是不管用,她砰地一下把话筒撂下。她把注意力集中在门窗上,倾听是否有破门而入的声音。突然敲门声再次从前门响起,玛吉松了口气,知道男人仍在前门外。她坐着,手紧抓着大厅桌子的一角。快滚,该死的家伙,玛吉诅咒道。敲门声不断响起。过了一会儿,有脚步声在砾石路上响起。他走过来了吗?这时厨房门又传来敲门声。天哪!难道就摆脱不了他?
“玛吉,玛吉,你在吗?”一个声音向她呼唤。
她终于松了口气,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玛吉感到很虚弱,根本没有力气挪动一下。“玛吉!你在吗?”声音渐渐远去,她支撑着站起来走到厨房打开门。
她的朋友西斯正从小花园离去。“西斯!”玛吉提高声音,“我在这里。”
西斯转过身朝她走来。“出什么事了?你的脸色这么差。”西斯问道。
玛吉踏出房门,环顾四周。“他走了吗?”她问道,“刚才这有个很可怕的男人。”
“是不是一个衣着邋遢的男人带着个女人和孩子?我来的时候他们正要离开,发生什么事了?”
“他想借牛奶,”玛吉突然笑了起来,有点歇斯底里,但事情说出来倒很平淡,“后来他就变粗鲁起来,开始大呼小叫,他们是异乡人,昨晚搬进了那座废弃的农场。”她一下子坐进椅子里,“上帝,这真的是很恐怖。”
“可以想象到你的处境,看你一直在颤唞,这可一点不像你,玛吉。我认为你应该能应付任何事情,甚至危险残忍的异乡人。”西斯开玩笑地说道,玛吉点点头。
“事实上,我可以做到,如果他撞进来,我准备用火钳猛击他的头,再用餐刀戳他。”玛吉说着笑着,可这一点都不可笑。她当时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