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听起来离奇,但对于物理规则来说是很正常的。我们最新的时空观——让事件与逻辑相联。我们原以为我们一直沿着时间向前发展,这不过是个偏见罢了。”
第四节
“但我们只知道现在发生的事情,不是过去亦非未来。”
“什么是‘现在’?所谓的‘现在’就是正在运转的‘此刻’。每一个‘现在’就是‘此刻’。你怎么衡量从此刻到下一时刻的运动速率的?答案就是,你根本办不到。时间消逝的速率该怎样计算呢?”
“嗯,应该……”彼得逊顿住,思索着。
“时间是怎样运动的呢?每秒的运动速率为一秒钟?在物理当中没有任何可供想象的坐标来衡量时光的流逝。在整个宇宙中,时光是停滞的。”
“那么……”彼得逊皱着眉头,伸出一个指头来掩饰自己的困惑。经理不知从哪儿冒出来。
“什么事,先生?”经理极为客气地问道。
“啊,再来两杯。”
“好的,先生。”经理匆匆退下,亲自拿酒去了。彼得逊很满意。他经常稍纵权力便得到如此收效,且每次都深感受用。
“但你仍然相信,”彼得逊把头转向马克说,“兰菲尔的实验可以成功?尽管实验中存在电波回路以及开关闭合这样自相矛盾的问题……”
“没错,实验能成功。”马克接过一杯浓郁的黑啤酒。经理小心翼翼把苦艾酒放在彼得逊面前,“先生,我对刚才发生的事情道……”
彼得逊挥挥手示意让他安静,他急切地等着马克讲下文,“这儿不需要什么了。”他简短地说。
马克眼看着经理退下,“真管用。你这一套是从贵族学校学来的?”
彼得逊微笑着,“当然,我们当时开设了高级餐馆实地考察课程。学生必须掌握灵活的应变本领。”
马克敬了下酒。在沉默地干杯之后,马克说:“哦,兰菲尔。惠勒和费曼并没想到:如果发回过去的信息不是命令关闭发射器,矛盾就不会出现。假设参与过去一场赌马,我会将赛事结果及时发给一个朋友,这并没有改变当时的比赛结果。之后,朋友再和我分奖金。而他给我的奖金也不会干扰到我发送信息——事实上,我在发送完信息后坐等着收钱就可以了。”
“前后不矛盾。”
“对。所以你可以改变未来,但前提是不要制造矛盾。这样,实验就会处于中间状态。”
彼得逊皱起眉头。“那会是什么样的?我的意思是,假如你们可以这样改变世界,未来会是什么样的?”
马克轻轻地说道:“没有人知道,从没人试过。”
“因为到现在还没有超光速粒子发射器。”
“也没有必要到过去。”
“那我就直说吧,兰菲尔该怎样避免自相矛盾的现象呢?如果他向过去发送许多信息,那边的人们成功地解决了困难,他现在也就没有必要发送信息了。”
“这是个技巧问题。避免出现自相矛盾,才可以使实验顺利进行。兰菲尔只发送一些关键信息——仅够他们研究的开头,但不足以彻底解决问题。”
“这对我们来说意味着什么呢?世界会因此而改变吗?”
马克咬着下嘴唇说:“会的。我们将生活在全新的环境里。麻烦减少了,海洋也没有大面积污染。”
“但当下的状况会怎样改变?我指的是我们的人居环境,大家都知道海洋正遭受污染。”
“是吗?也许这已经是我们的实验结果了。也就是说假设兰菲尔不存在,也没有人使用超光速粒子,说不定我们的现实会更糟。我们的时间观念以及逻辑思维导致我们不能接受这种说法。但你再想想那个开关问题。”
彼得逊摇着头,仿佛是要把概念搞清楚,“太难理解了。”
“就像把时间系成结,”马克进一步解释说,“我刚才只是给你做出了数学的诠释。我们知道超光速粒子是真实存在的,只不过我们还不确定它会产生多大威力。”
彼得逊扫视了一下饭厅四周,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无法想象,把海洋污染想象成我们目前还没有进行的实验的结果。所有的因果交织在一起,就像是针织挂毯一样。”他眨着眼睛,回忆着过去在这儿吃饭时的情景,“那个炭炉用了多久了?”
“很久了吧,就像是这里的标志。冬天可以用来取暖,比用电和燃气便宜。而且,一天当中任何时候都可以做饭,不受限电影响。人们在等待饭菜时,还可欣赏火焰。”
“对,煤矿是古老英国长期供应的燃料。”彼得逊低声地说道,明显是在自言自语,“矿藏丰富。”
“你什么时候在这儿上的学?”
“七十年代,毕业后就没怎么回来过。”
“这儿变化大吗?”
彼得逊若有所思地笑了笑。“我敢说教室没有多大的变化,河岸的景象以及我终日潮湿发霉的衣服……”他摇摇头,从回忆中清醒过来,“我必须马上赶回伦敦。”
他们穿过学校,出了门,迈步走上大街。刚从昏暗的酒吧里出来,六月的阳光又很耀眼,他们在狭长的街道上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眨着眼睛适应强光。行人擦着他们走过;骑自行车的则按着颤铃,绕过行人。两人左拐,向国王大道慢慢走去。来到教堂对面的街角,他们停住脚步,从橱窗向博艺思书店望去。
“不介意我进去一下吧?”彼得逊问道,“我想找些书。”
“没关系,其实我也想进去看看。我有恋书癖,从不放过任何书店的。”
博艺思就像那个酒吧一样人满为患,只是大家都悄无声息。二人小心地探着路,身边到处是身穿黑色学袍的学生和堆积如山的图书,彼得逊指了指书店后面一张隐蔽的桌子。
“你读过这本吗?”他问道,拿起一本书递给马克。
“侯德润写的?不,没读过,虽然我和他本人谈论过这本书。你觉得怎样?”马克看看书名,黑底红字写着——《地理大灾难:人类地缘政治回访》,作者:约翰?侯德润。在封皮的左下角画着一个仿制中世纪的骷髅雕刻,龇牙咧嘴,手持长柄大刀。马克用大拇指翻着书,停下来念道:“看看这个?”他说着,把书递还给彼得逊。彼得逊浏览着图表,点点头。
时间地点死亡人数
1984—1996爪哇8 750 000
1986马拉维2 300 000
1987菲律宾1 600 000
1987—现在刚果3 700 000
1989—现在印度68 000 000
1990—现在哥伦比亚,厄瓜多尔,洪都拉斯1 600 000
1991—现在多米尼加共和国750 000
1991—现在埃及,巴基斯坦3 800 000
1993—现在东南亚地区113 500 000
马克轻轻地吹了下口哨,“这准确吗?”Ψ本Ψ作Ψ品Ψ由ΨΨ網Ψ提Ψ供Ψ下Ψ載Ψ與Ψ在Ψ線Ψ閱Ψ讀Ψ
“哦,是的。而且这个数据相当保守。”
彼得逊向书店后面走去。一个女孩坐在高脚凳上,用计算器加着一连串的数字。她的发丝向前垂落,遮住了她的脸。彼得逊用书做遮掩,隐蔽地观察着那个女孩。大腿修长,身着流行的荷叶褶边服装——他不喜欢这种款式。一条蓝色的“自由围巾”精致地围在脖子上。身材苗条,但或许不会保持几年。她看起来大概十九岁,她意识到有人盯着她看。她抬起头直视着彼得逊。他依然没有收回目光。没错,十九岁,非常漂亮,也非常自信。她从高凳上滑下来,两手交叉抱着一摞纸挡在胸`前,向他走来。
“需要帮忙吗?”
“还没想好,”他含而不露地笑了一下,“如果你愿意我会告诉你的。”
她认为这是挑逗,报之以职业的微笑。彼得逊明白这是她对付当地小伙子惯用的伎俩。她转身离开,回过头简短地说:“需要帮忙请告诉我。”在她睫毛下面,一双眼睛意味深长地看了看他,然后放纵地咧嘴笑起来,招摇地走向书店前面。他觉得有点儿莫名其妙。起初,他以为她又在卖弄风情,要不是她那么漂亮,刚才的举动该是多么的滑稽可笑。她毫不遮掩地笑着向他调情。彼得逊心情豁然开朗,立刻就找到了他需要的书。
他拿起书便去找马克。那个女孩正和两个同伴在一起,她背对着他。她的同伴在开怀大笑之后转而注视着他。很明显同伴告诉她有人在看她们,她扭过头来。她真是拥有异乎寻常的容貌。此刻,他下定了决心。此时马克正在浏览科幻小说选集。
“我还有些事情要办,”彼得逊说,“你能先回去告诉兰菲尔我会在半个小时后去找他吗?”
“好的,没问题。”马克说道。彼得逊目送他走出书店大门,他迈着敏捷的步伐,片刻后便消失在学校大楼后的小巷里。
彼得逊再次找到那个女孩。她正在接待一位学生顾客,他觉得她似乎又在卖弄风情。她写收据时,深深地弯着腰,足以使那个学生沿着她宽大的衬衫看进去。她猛地直起身子,然后用白纸袋包裹好书,傲慢地递给他。学生仓皇失措地走出书店。彼得逊手拿着书,眼睛盯着她,她砰地关上收款机,朝他走来。
“请问,”她问道,“您决定买哪本书了吗?”
“决定了,就这本吧。或许你还可再帮我些忙。你在剑桥住吗?”
“对。你不在这儿住?”
“不,我在国家理事会工作,是从伦敦赶过来的。”他马上自嘲了一番,就像在舞刀弄枪耍把式,没一点艺术气质可言。但不管怎样。他现在已经完全吸引住了她,他要利用这个机会,“你能向我推荐一下附近哪家餐馆比较好吗?”
“那边有家蓝波餐厅;在格兰彻斯特有家像样的法国餐厅:勒?玛奎斯,应该也很不错;还有家新开张的意大利菜馆,贝弗尼二号。”
“你去过这些餐馆吗?”
“没有……”她脸上泛起羞涩的红晕,看得出她不愿被人小觑。他很明白她推荐的三家是最昂贵的菜馆,她并没有提到他心仪的餐馆——那家餐馆朴素一些,价格也便宜一些,但却风味俱佳。
“如果让你选择,你会去哪家餐馆?”
“哦,勒?玛奎斯。那里看起来很精致。”
“下次我再从伦敦过来时,如果你也不忙,那么能与你在那家餐馆共进晚餐,我将不胜荣幸。”他亲切地向她微笑,“独自旅行,独自进餐,生活会变得索然无味。”
“真的吗?”她惊讶得屏住气,“哦,我的意思……”她试图掩饰住自己喜出望外的神情,“好的,我非常乐意。”
“那么,你能告诉我你的联系电话吗?”
她略微迟疑,彼得逊猜想她可能没有电话,“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下次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