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波幅度又增加了。”
马克靠在一旁注视着示波器的显示屏,讯号线上下起伏,一片杂乱,“为什么在冷冻铟粒子的取样中存在这么多杂波?”马克问道。
“上帝,我不知道,这个麻烦一直纠缠我们。”
“不会是由热量引起的。”
“如果杂波持续就不可能传送信息吗?”彼得逊插话问道。
“当然,”兰菲尔急躁地说,“会扩大超光速粒子的振动幅度,扰乱信号发送。”
“那就是说实验失败了?”
“该死,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实验中遇到了麻烦,我一定能找到问题所在。”
一个技术人员在平台上冲实验室下面喊道:“彼得逊先生?你的紧急电话。”
“哦,好的。”彼得逊急匆匆地从金属楼梯走出去。马克则站在一旁注视示波器上的讯号。
“你认为产生杂波的主要原因是什么?”他问兰菲尔。
“可能是热量泄漏,也可能受震动干扰。”
“你的意思是人在四周走动所产生的震动?”
兰菲尔耸耸肩,继续工作。格莱克一边用大拇指甲盖蹭着下嘴唇,一边观察示波器上的杂波形状,过了一会儿他问道:“你有没有装滤波器?”
兰菲尔停下来思索,“没有。就没那种装置。”
“那么,我建议最好装一个。它可以筛选出有用的讯号。”
彼得逊在楼上出现,“对不起,我要使用一下加密电话。出了一些紧急状况。”兰菲尔转过身没说一句话。马克爬上了楼梯。
“我想实验又要延误了。”
“啊,是这样,没有看完实验,我是不会回伦敦的。但我现在必须用加密电话和别人谈些事情。可能一个小时左右。”
“事情这么严重吗?”
“差不多。大面积的硅藻在南美海岸密集孳生,大西洋沿岸已经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
“密集孳生?”
“生物学用语。意思是由于我们所使用的化肥中富含氯化烃,从而使得浮游植物群落大量孳生。技术人员正在尽力找出现在与以前的海洋食物链的区别。”
“我明白了。我们可以做些什么吗?”
“我不知道。美国人已经开始在印度洋进行控制硅藻的实验了,但进度太慢。”
“好吧,你快去接电话吧,我还要和兰菲尔商讨一下实验问题。你知道附近哪里有酒吧吗?”
“知道,在迟尼提街,博艺思书店附近就有。”
“再过一小时我想到那儿喝一杯,我们不如在那里见面好了。”
“好主意。一会儿见。”
***
酒吧里满是大学本科生。伊?彼得逊从酒吧入口处的人群中挤过去,站稳脚跟,尽量维持原有的风度。他四周的学生在头顶上相互传递着啤酒,不经意间溅在他身上。彼得逊掏出手绢,厌恶地擦了擦。学生根本不在意。现在正是毕业前夕,所有的学生都处在兴奋状态,有的已经喝醉了。他们用不正规的拉丁语大声地交流,讽刺当地的官风。
“Eduardus,dona mihi Plus beerus!”一个学生喊道。
“Beerus?O Deus,quid dicit?Ecce sanguinus barbarus!”另一个学生展开攻击。
“Mea culpa,mea maxima culpa!”第一个学生揶揄道,“该死的拉丁文,啤酒该怎么说?”
许多声音抢着回答。“Alum!”“Vinum barbaricum!”“Imbibius hopius!”学生们哄堂大笑。他们认为自己非常聪明。有个学生,打着酒嗝,从凳子上慢慢滑到地上,失去了知觉。刚才第二个叫喊的学生,把手举过彼得逊的头顶,庄严地朗诵:“‘愿灵魂安息’、‘永恒的光’。”
彼得逊离开人群。从阳光灿烂的迟尼提大街到酒吧里,他的眼睛已经适应了这儿的昏暗灯光。墙上挂着黄色通告牌宣布菜单上的一些菜肴暂时短缺。在餐厅中间,炭烧炉的火噼噼啪啪地响着。厨师正不耐烦地在炉子上做饭,从小平底锅换到大平底锅,再换回来。每当他换锅的空当,火苗就蹿上来,映照在他的手上和汗津津的脸上,猛然看上去好似厉鬼一般。学生则在他周围不停地叫好。
彼得逊穿过拥挤的用餐区,一路上烟斗蓝色的烟雾弥漫,刺鼻的大麻混合着烟草、饭菜、啤酒和汗水的味道,扑面而来。他听见有人喊他的名字,四下看了看,看到马克在隔间里。
“在这儿找人可不容易。”彼得逊坐下时说道。
“我刚才点菜,许多沙拉都供应不上,尽是些垃圾食品。这年头食物短缺。”
彼得逊盯着菜单说:“我想吃些口条,虽然价格不菲,可这儿根本没有肉菜。”
“是的,没有。”马克不以为然地说,“我真搞不懂,你明知道那是从动物嘴里取出来的还能吃下去。”
“那就点个鸡蛋吧。”
马克笑起来,“确实没什么吃的。那就挥霍一次,叫点香肠吃吧。这次可让我入不敷出啊。”
侍者端来了彼得逊的苦艾酒和马克的麦克逊烈酒。彼得逊喝了一大口。
“这里允许吸大麻?”
马克看看四周,吸了吸鼻子,然后说:“大麻?没错,这里所有适度麻醉剂都合法,不是吗?”
“也就这一两年间允许的。但道德的残余标准,至少约束人们不能公然吸食毒品?”
“可这儿是大学城,我觉得在合法化之前,学生早就公开吸食了。不管怎样,如果政府的意图是麻痹人们对时政的敏[gǎn]度,那么让他们在家吸食毒品起不到任何作用。”马克平缓地说着。
“嗯。”彼得逊低语。
马克举着麦克逊烈酒停在了嘴边,看着他说:“你是不愿表态。我是不是猜中了,政府就有这种意图?”
“有这种倾向。”
“自由党政府对这些增加人类智慧的药品做出了怎样的裁决?”
“自从我去了理事会后,对这方面的事情就很少过问了。”
“有谣言说中国科研团队已遥遥领先了?”
“哦,我可以辟谣。理事会已经在上个月对此做了详细的报道。”
“中方正在为他们的科研团队招兵买马吗?”
“中方虽然是理事会的正式成员,但由于过去几年间技术落后,他们已有足够多的问题有待解决,所以对没能力研究的项目是不会插手的。”
“明智之举。”
彼得逊耸耸肩。“有十几亿人的关注,任何国家都会这么明智。他们最近已不太关心国外事务,正在要求合理切分那块日渐缩小的利益蛋糕。”
“真是共产主义。”
“事实相反。正是由于不平等的存在,所以平等的划分才能控制不稳定因素。他们恢复用梯田耕种农作物,虽然这需要大量的人力才能使产量增加。他们现在已经停止使用强效化学肥料。我认为他们是担心副作用。”
“像南美那种浮游生物密集孳生吗?”
“没错。”彼得逊无奈地笑笑,“谁会能预见到……”从人群中猛然传来刺耳的尖叫,一个女人在旁边的桌子边翻腾起来,紧抓着喉咙。她在尽力说着什么。身边的同伴问她,“伊莉娜,你的喉咙怎么了?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吗?”③本③作③品③由③③網③友③整③理③上③傳③
那个女人抓着喉咙发出刺耳的干咳声,她紧握着椅子,人们都转过头来看着她。她手捂着肚子,由于一阵剧痛使脸部变得扭曲。“我……太痛了……”突然她吐在了桌子上。她向前抽搐着,手紧紧地抓住自己,从胃里泛出的污秽溅在餐盘上。四座的学生呆若木鸡,直到这时他们才从位子上四散开来、向后退去。“救……命!”那个女人喊道。体内的剧烈反应使她不住地摇晃。女人尽量站起来,结果却吐在了自己身上。她转向同伴,目光呆滞,手掌按着肚子,蹒跚着从桌子边向后退,突然瘫倒在地上。
彼得逊和马克两人都吃惊地愣在那里。当她倒下时,彼得逊一跃而起便冲了过去。人群在窃窃私语,但却没有一个人上来帮忙。他向那个女人俯下`身来。她的围巾绕在脖子上,呕吐物和污秽浸在围巾上发出酸臭味。彼得逊用双手去扯女人的围巾。围巾被撕开。女人立刻清醒了一些。彼得逊在她四周扇着风,她用力吸着空气。她的眼睛焦躁不安地向上盯着他说:“我……太痛了……”
彼得逊怒视着周围人群,“还不快去叫医生来,真是该死!”
***
救护车已经离开了。餐厅的员工忙碌着做清理工作。许多客人被恶臭味熏走。彼得逊跟上救护车,监督着护理人员采集女人吃过的食物样品后,才返回餐厅。
“医生怎么说的?”马克问道。
“还不确定。我把那女人吃过的香肠交给他们,医生说可能是食物中毒,但据我了解刚才那一幕并非中毒症状。”
“我们都听说过食物中的杂质……”
“也许,”彼得逊扬了扬手,不愿多想,“现在什么都可能发生。”
马克边思索,边喝着啤酒。侍者端着菜走过来,“先生,这是您要的口条,”他对彼得逊说着,便把大盘搁在桌上,“这是香肠。”
两人盯着面前的盘子。“我认为……”马克迟疑地说。
“我同意,”彼得逊心领神会,“我想还是不要吃了。可以换成沙拉吗?”
侍者犹豫不决地看着餐盘,“你们点了这些菜。”
“没错。可我相信,在这样一家饭店你也不希望刚才那一幕再次上演吧?”
“我确实不希望,但经理说了……”
“告诉你们经理让他注意饭菜的用料,不然我会让这家该死的饭店关门。就照我的话去说!”
“上帝,没有理由使……”
“你就这么给他说,顺便给我朋友再来杯黑啤。”
当侍者走开时,他显然既不愿与彼得逊作对,也不想得罪经理。马克低声说:“你怎么知道我还想再来一杯?”
“直觉。”他倦怠地说道。
***
第三节
他们继续喝着酒,彼得逊说:“告诉你,在理事会,马丁爵士才是真正的技术人员。而我正如他们所说,是无专业人士。我想知道你到底如何解决‘祖父悖论’问题呢?戴维斯向我充分阐述了超光速粒子的发现,我能理解它们可以穿越时空回到过去,但还是不清楚它们怎么能改变过去呢?”
马克叹了口气,说道:“在超光速粒子发现之前,每个人都会认为与过去传递信息是天方夜谭。但是,早在1940年,人们却意外地发现过去与现在之间可以传递信息。约翰?惠勒和理查德?费曼这两位科学家已经对光进行了精确描述,并指出无论何时无线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