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从城里撤出，朱元璋才放了心。这时，有位熟人邀他一道去送朋友，走了十多里，突然接到报告，说城里两支部队打起来了，伤亡不少。朱元璋忙叫随从耿炳文、吴祯牵过马来，跃马飞奔回城。半道上被孙德崖的弟弟逮住，用铁索锁住脖子。孙德崖的弟弟想杀他，旁边一个姓张的说：我们杀了朱公子，孙元帅也活不成，不如先派人进城看看再说。孙德崖的弟弟让姓张的飞马进城。他到城里一看，回来说孙德崖已被郭子兴逮住，锁着脖子，和郭子兴对饮，孙德崖弟弟这才没杀朱元璋。郭子兴听说朱元璋被俘，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忙派徐达等几个人去替换朱元璋。过了两天，徐达等人来到孙德崖军中，孙军将士不肯让换，还是那个姓张的说，不如放朱公子回去，让他们放孙元帅回来。朱元璋这才脱险回城，孙德崖也被郭子兴放出城去，一场风波平息下来了。

郭子兴当初逮住孙德崖，本想把他杀掉，以报上次濠州被囚之仇，不想朱元璋被俘，只好把他放了。因此，心里常怏快不乐，忧郁烦，不久得了重病，在三月间不治身亡。朱元璋、张天稿和郭子兴的夫人、儿子将他送回滁州安葬。后来朱元璋称帝，追封他为滁国公，并在滁州立庙祭祀。

安葬郭子兴后，朱元璋代领其军。孙德崖想乘机吞并这支队伍，刚好宋政权的丞相杜遵道从毫州派来使者，让去人商议论功封帅的事。几个将领问郭子兴的妻弟张天祜：你能指挥军队抵御元军、守住和州吗?不行的话，就走一趟!张天裙自忖没有指挥作战的能力，便动身前往亳州。朱元璋在和州带兵戍守，并出击西南诸寨，接连获胜。四月，张天{右从毫州带回小明王韩林儿的命令，委任郭子兴的儿子郭天叙为都元帅，张天祜为右副元帅，朱元璋为左副元帅。朱元璋认为这支队伍虽然不是他首先拉起来的，却是靠着他的努力才得以发展壮大、打开局面的，但小明王只让他当第三把手，实在很不乐意接受，便说：接受人家的封号就得听人家的指挥，大丈夫岂能受制于人?可是郭天叙、张天右听了都不吭气。朱元璋转念一想，"林儿势盛可倚藉"，背靠大树好乘凉，现在自己这支队伍实力不大，四面受敌，接受小明王的封号，可利用他的旗号来掩护自己，借助他的威望来号令群众，也不失为一种权宜之计。于是就和郭天叙、张天桔一道接受封号，奉龙凤为正朔，以号令军中。从此，朱元璋在名义上就成为宋政权统辖下的一员红巾军统帅了。




第三章 营建江南根据地


第一节 南渡长江，攻占集庆

龙凤元年(1355年)四月，朱元璋和郭天叙、张天祜接受小明王的封号，在和州建立都元帅府。元帅府的三个元帅，都元帅郭天叙年轻没经验，右副元帅张天祜虽然年岁大，但缺乏智谋，优柔寡断，指挥大权便落到左副元帅朱元璋手里。和州的部队，大多数是朱元璋召募或招降来的，井经过他的训练，听从他的号令，加上身边又有一批心腹，如徐达、汤和、花云、耿再成、冯胜、邓愈、胡大海等战将可为他带兵冲杀，李士元、毛麒、冯国用、范常、胡惟庸、郭景祥、李梦庚、杨元呆、阮弘道、侯元善、樊景昭、王习古、汪河等十几位儒土可为他出谋划策，因此他虽位居第三，实际上却成了都元帅府的主帅。

五月问，在打退元军的几次进攻后，和州发生粮荒。朱元璋感到几万军队固守一座小城，不是长久之计，他决定打过长江，攻占太平(今安徽当涂)，向江南地区发展势力。因为一来，以集庆路(治上元、江宁，今江苏南京)为中心的江南地区不仅是全国经济最发达的地区，而且是全国一个最大的产粮区，距太平不远的丹阳湖一带即以盛产大米著称；二来集庆龙盘虎踞，形势险要，是个建立根据地的理想地点。朱元璋把自己的打算告诉李士元，李士元自然非常赞赏，但他认为目前尚无实现的条件，说："我兵众而食少，舟揖不备，不足以争江左，利姑小俟之。"

正当朱元璋及其部众为粮食和船只发愁之时，巢湖水寨的红巾军首领李普胜(又名李国胜，别号李扒头)、赵普胜(因善使双刀，人称双刀赵)派俞通海来到和州，请求出兵救援。原来，当刘福通在颍州起义的时候，彭莹玉的门徒金花小姐与李普胜、赵普胜在江淮起兵响应。江淮"人多应之"，庐州巢县(今安徽巢湖市)俞廷玉和三个儿子通海、通源、通渊也"操戈起田问"，投人李普胜麾下。至正十二年(1352年)，李普胜据无为州(治今安徽无为)，赵普胜据含山寨(在今安徽含山)，他们联合附近的起义首领廖永安与廖永忠兄弟、赵仲中与赵庸兄弟、桑世杰、张德胜、华高等人，与元军力战。后来，金花小姐战败，李普胜和赵普胜等退屯巢湖，建立水寨，拥有大小战船一千多艘和水军一万多人，还有大量粮食。因为都是彭莹玉的门徒，就把水寨叫做彭祖家，也叫彭祖水寨。起义之初，他们和庐州另一起义首领左君弼势相联结。至正十三年，双方发生矛盾，屡闹磨擦。他们怕遭左君弼的袭击，先后三次派人向朱元璋求援。朱元璋喜出望外，亲自来到巢湖，劝李普胜、赵普胜一起联合渡江，向江南发展势力。他们想想没有别的路子可走，只得同意。朱元璋便带领他们的水军前往和州。巢湖水军的船队沿水道进抵桐城闸(今安徽铜闸)，这时元朝江南行台御史中丞蛮子海牙调集楼船控扼马肠河口，挡住他们的去路。赵普胜又中途反悔，不想归附朱元璋。廖永忠、桑世杰暗中将消息透露给朱元璋，他立即回到和州，调集一批商船，装载精兵勇士，开到黄墩(今安徽运漕)，一举击败蛮子海牙，然后指挥巢湖水军，乘大雨过后河水暴涨，从小港汊纵舟而出。赵普胜迫于朱元璋的优势兵力，只好随船队一起行动。蛮子海牙挥师追击，无奈楼船高大，进退不便。俞通海、廖永安等人素习水战，操舟若飞，再次挫败蛮子海牙，纵舟进人长江，驶抵和州。
-_-!思-_-!兔-_-!文-_-!檔-_-!共-_-!享-_-!與-_-!在-_-!線-_-!閱-_-!讀-_-!
这支巢湖红巾军的归附，为朱元璋带来"舟师万余，粮数万石"，给他提供了渡江的条件，李士元高兴地对朱元璋说："天赞我也，渡江此其时矣!"朱元璋立即召集诸将，研究渡江的具体方案。几位将领一致主张直趋集庆，朱元璋认为这样做过于冒险，决定先取采石(在今安徽马鞍山市长江东岸)，说："取金陵必自采石始。采石，南北喉襟。得采石，金陵可图也!"接着，为了解决部队渡江后的粮饷供应问题，朱元璋发布一项命令："凡人敌境，听从稍粮。若攻城而彼抗拒，任从将士检刮，听为己物；若降，即令安民，一无所取。"所谓稍粮，又称寨粮，是一种"征粮于民"的制度。命令规定：除守城军士四十天支取一次粮食，充作一个月的口粮外，出征军士一律不支粮食，到敌占区去征粮，具体办法是由总兵官在敌境的远近乡村山寨"书押大榜(张贴告示)，招安乡村百姓，岁纳粮草供给"。这是筹集军粮的主要手段，而检刮则是一种辅助手段。所谓检刮，也就是抄掠。当时，由元湖广平章阿鲁灰召至淮西镇压起义的湖广苗军元帅杨完者，就靠抄掠来解决给养，元廷不向他们提供军饷。他们把抄掠叫做检刮，"检刮者，尽取而靡有孑遗之意"，见什么抢什么，"所过无不残灭"。朱元璋实行检刮就是从苗军那里学来的，但他明确规定，检刮仅适用于"若攻城而彼抗拒"的军民，检刮来的财物包括粮食由将士"听为己物"；如果对方投降，"即令安民，一无所取"，就不能再搞检刮，只能实行寨粮。这是为了惩罚拒不投降的敌军，并激励自己将士的斗志，使之"人人奋力向前，战无不胜"。此外，朱元璋还规定，部队渡江时，所有将士家属包括自己的夫人马氏，全部留在和州。这样做，表面上是考虑家属随军出征，很不安全，实际上是把这些家属留做人质，防备将士叛变投敌。

一切安排就绪后，六月初一，朱元璋亲率水陆大军万余人，乘坐风斗快船或用苇荻扎成的筏子渡江。亲侄朱文正也作为一名领兵官，随同渡江。队伍正要出发，突然下起暴风雨，朱元璋下令暂停渡江，直到第二天即初二的清晨才重新举棹南渡。一千多艘大小船只，分列两队，扬帆竞发。朱元璋和廖永安的座船，走在前头，廖永安问在哪儿靠岸，朱元璋说："采石大镇，其备必固。牛渚矶(在今安徽当涂西北长江边，北部突人江中部分为采石矶)前临大江，彼难为备御，今往攻之，其势必克。"船队按照他的命令，由西南和东北两面向牛渚矶逼近。屯守矶上的元军拼命发射弓箭，船队无法靠岸。朱元璋令常遇春往前冲击。常遇春是濠州怀远人，曾跟随刘聚当过一段绿林强盗，后见刘聚只会打家劫舍，没有远大志向，在这一年四月到和州投奔朱元璋。他膂力过人，射得一手好箭，以勇猛著称。接到命令，即飞舟直前，强行靠岸，挥戈杀向元兵。元兵伸手抓戈，他顺势跃上江岸，左冲右突，元兵四散逃窜。朱元璋指挥将士乘机登陆，攻占采石。沿江敌垒，望风迎降。

李普胜、赵普胜与朱元璋同日渡江。到采石后，李普胜也反悔归附朱元璋。他借庆贺渡江之捷，在船上摆下酒席，邀请朱元璋赴宴，想借机杀害朱元璋。李普胜的部下偷偷把消息告诉朱元璋，他推托有病，没去赴宴。过几天，朱元璋在船上设宴回请李普胜。李普胜毫无防备，上船不久，被朱元璋叫人给捆起来，扔进江里淹死。赵晋胜见势不妙，逃奔徐寿辉，于次年夏占领池州。

朱元璋的部队长期缺粮挨饿，攻占采石后，见粮食就抢，见牲口就拉，想饱掠一顿，载回和州享用。朱元璋看出将士们的心思，对徐达等几位将领说："今举军渡江，幸而克捷，当乘胜径取太平。若听诸军取财物以归，再举必难，江东非我有，大事去矣!"他下令砍断所有船只的缆绳，把船推人急流，任其顺流漂走，传令全军将士："前有州日太平，子女玉帛，无所不有，若破此一州，从其所取，然后方放汝归。"士兵饱餐一顿后，直奔太平城下，一阵急攻，破城而人。守城的元平章完者不花与佥事张旭等弃城逃跑，万户纳哈出被俘，太平路总管靳义投水自尽。士兵个个欢天喜地，正准备大抢一通：只见街上到处张贴告示，严禁掳掠，违令者军法从事。原来，朱元璋在采石许诺诸军攻占太平后可"从其所取"，不过是激励士兵的一种手段。在大军出发之前，他已暗中嘱咐李士元制定不许掳掠的禁约，写成告示，一占领太平，就派人四处张贴。士兵见到告示，只得作罢。有个小兵动手抢劫，即被斩首示众。太平"城中肃然"，民心顿时安定下来。太平路的大富户陈迪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