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澜谈日本——日本料理》作者:全蔡澜_第6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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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浆调好后注入一洞里,经过管子一排排一起挤出,平均分配在铁模中,最奇怪的是那些八爪鱼球会自动转动,令人叹为观止。
  原来只是通电让铁模子微微震动,烤熟的八爪鱼球便会经同一个方向移动,看起来以为是一副精密仪器,其实不然。
  日本饮食文化侵袭东南亚,在旺角已有人卖蛸烧,经过马尼拉时,看到小贩竖起一块牌子卖,把八爪鱼丸叫为“SamuraiBall武士的球”。Ball字在英语也有一个“睾丸”的意思,看到了觉得十分好笑。
  天津丼
  丼,井的中间加了一点,中文里根本没有这个汉字,是日本人自创的。
  它的发音Donburi,如果跟着某个名词之后,就减省地念为Don。指一碗有碗盖的白饭,饭上铺着菜的食品,如炸鱼虾的叫天Tendon、炸猪肉排的叫Katsudon、鸡蛋和鸡肉的叫Oyakodon,亲子。
  其中最受欢迎的是牛丼。
  牛这玩意儿在日本战败后发明。当时他们极穷困,把屠牛后剩下的碎肉,像粘在骨头、骨缝中的肉利用,加上洋葱和豆腐,煮得一大锅汁,然后淋在白饭上,便是我们要讲的牛丼了。
  最先做这生意的是旅日的韩侨,小贩式地摆摊子,现在已发展为店铺,而且是连锁性的,一开就是全国几百家。
  牛丼店里的食物项目极有限,饭分大和并两种。并,日语是普通的意思。如果不想要饭,单点一碟牛肉下酒,可叫“牛皿”,皿字做碟解。然后就是面酱汤Misoshiru,和泡菜Oshnko等几种。
  早上,牛丼店有特别的服务,那就是一碗牛汤和泡菜一齐上桌,价钱很便宜。要是每一样单独叫便要贵一点。
  目前这种牛丼连锁店非常容易管理,只要租个铺面写上招牌,装修不用太花钱,钉个四方形的长柜,几张椅子,中间便是厨房了。
  牛肉、配料和汤汁是用大铁罐装好的,解冻后倒入大锅中,加多少份的水,一滚就行。其他来个面酱锅,配料也先计算好,多少料就制多少碗汤,不多不少。泡菜由大工厂供应,只要两个黄毛小子,便可以管理和经营这家店,一天三班制二十四小时营业。虽说是连在骨头上的碎肉,但极柔软好吃,不肥不瘦,加上日本米煮出来的饭,胖嘟嘟的像珍珠,热腾腾香气扑鼻,肚子饿起来,是无上的美味。中间的豆腐和洋葱已被肉汁熬得香甜,再撒上些辣椒粉,是最佳的早餐、中餐、晚餐和宵夜。怎么说,都比啃汉堡包胜过百倍。
  烧卖
  第一次尝试日本人做的所谓“烧卖”,真是难吃得透顶,整个糊里糊涂,肉少得几乎不见。上面铺着一粒青豆,像颗绿眼,偷偷地看着你。
  能将食物处理得那么差,一定有得天独厚的才华,是日本人的优秀传统。
  离开日本数十年后,忽然想起他们的烧卖,那种独特的味道全世界也找不到。
  今天到筑地,走过一间叫“菅商店”的烧卖专门店,买了一盒,一共有十五个,卖四百,加税二十。
  拿回酒店放一粒入口,还是那么难吃,但吃的是回忆,难吃也要吃下。
  从前搭火车旅行,火车停站,必有人卖烧卖,小木盒中那六至九粒的烧卖蒸得热腾腾,盒内有个小酱油碟,还是陶瓷的呢。另外捏了一团黄色的芥末,让客人蘸着吃。
  这是最便宜的“驿弁当”,所谓“驿”,驱车意思。弁当,饭盒也。当穷学生时,也只能吃得起烧卖,好不好吃,是没选择的。
  日本烧卖用什么做的呢?
  看盒底的说明,在原材料那一项中写着:豚肉、鸡肉,盐、砂糖、胡椒、洋葱、麻油、淀粉、姜,最后是美味调味品。所谓美味调味品,当然是大量的味精了。
  原来我们怀念的是那一大把味精。
  “菅商店”做的是批发生意,每个烧卖四左右,合港币三毛,买回店里,卖给客人送啤酒,一碟三粒,在微波炉叮一叮,售价三百,利润十分厉害。
  这家人卖到日本全国,付金五千,可买到八十粒,包括邮寄费用。反正烧卖压不坏,什么地方都能送去。有兴趣试试吗?
  地址:东京都中央区筑地四.十.二
  电话:0335419941
  大根
  日本人叫萝卜为大根。本来念为训读的One,但是不知什么时候改为音读的Daikon。
  除了当食物之外,他们还相信萝卜是灵药。洋人说日食一苹果,可免见医生;日本人认为一天吃两条大根,百病消除。
  可能是水质和土壤的关系,日本的萝卜长得又肥又大,洗刷后白白胖胖,得人欢心。
  从前,萝卜种植得不多,认为这种蔬菜很珍贵的时候,日本人把美女的手臂和萝卜比较。《古事记》一书上便有这个记载。大根这两个字充满罗曼蒂克。
  后来萝卜一贱产,大根便变为骂人的词句。最惯用的是形容日本女人那一对小腿,从头到尾大得一点曲线也没有,样子的确像萝卜,所以称之为“大根足DaikonAshi”。
  表情呆滞,反应迟钝的演员,叫“大根役者DaikonYakusha”。他们听起来比被骂为“马鹿野郎”更生气。
  山葵
  吃日本鱼生,大师傅免不了捏一小团的绿芥末放在你的面前。
  这种绿色芥末日本人称之为“山葵”,学名“山俞菜”,发音为Wasabi。
  山葵是一种极爱干净的植物,它生长在瀑布或山泉之下,流水一污,它便凋萎。样子像小型的萝卜,皮陈黑,身碧绿。
  一般的寿司店都以山葵粉对水搓成膏,高级餐厅采取新鲜的山葵在一片擦床旋磨,它有点粘性,磨出后捏团上桌。
  通常客人会将它溶化在酱油里蘸鱼生吃,它有一股冲鼻的辛辣,和辣椒、胡椒以及芥末的辣味不同,非常之独特。
  有些人会被这古怪味道吓跑,但一吃上口,越辣越好,向大师傅要了一团又一团,把酱油搅得像泥浆,既不美观,而且喧宾夺主,像是为了山葵而去吃鱼生。
  山葵不只用来蘸鱼生,地道的日本面是没有味道的,靠一小碗酱汁和山葵佐食。缺少山葵,面便要大打折扣。
  日本人用茶来泡饭吃,所谓的“御茶渍”。这种泡饭里也必须加上山葵。
  另一种吃法是拿山葵的叶和茎切为碎片制泡菜,味道又辣又古怪,多数是和鱼饼一齐吃,叫做“山葵渍”。
  适量的山葵能开胃,又能杀菌。吃得太多的时候,一股辣气冲上喉头,弄得你又流鼻涕又落泪。这本来是一种很难受的感觉,可是人就是那么贱,不但不避免反而吃上瘾。上了瘾,便不停地希望这股刺激再来,它好像冲到你的脑中,引起一个小核爆,说不出来的享受,比射精更舒服。
  纳豆
  纳豆大家吃过吗?
  香港受日本饮食文化影响极深,什么日本东西都敢吃,我是不敢去碰在日本家家户户必食的纳豆。
  原因出在它的一种奇特的臭味,在腐烂之后发酵过程中产生。豆粒又黏在一起,用筷子夹起时,还黏像蜘蛛网的丝,永远拉个不断,味道和样子都很恐怖。
  像南洋人说如果你能吃榴莲,就能留在南洋;日本人也说,要是你吃得了纳豆才可以做日本人。
  纳豆之味,真是令人又爱又恨。◤◤網◤文◤檔◤下◤載◤與◤在◤線◤閱◤讀◤
  臭吗?也臭不过西方人的芝士,也难闻不过我们的豆腐乳或咸鱼,习惯问题罢了,爱上了就说是香的;讨厌起来,避开三尺。
  不过,这种日本人最喜欢的食物,最近也没多少日本人去碰。
  原因何在?第一,盛产纳豆的地方发生了核子泄漏事件,大家怕纳豆被辐射污染,父母们都不买来给小孩子吃了。
  更大的打击,是发现做纳豆的大豆都是遗传基因改造,还传说是加上了蝎子的因子,更令人毛骨悚然。
  日本纳豆制造联盟拼命解释,他们用的都是日本种的大豆。
  种子的确由日本传去,此类大豆比一般的小粒,但全部从美国输入。虽然说是日本商人和美国农夫订下合同,绝对不用改造基因的豆粒,但事实归事实,并非日本产。
  从二○○○年四月开始,日本政府引入标签法,要注明植物的产地、有没有经过遗传基因改造等等。可是等到明年,纳豆商人已经叫苦连天,到时虽有说明,还是消除不了消费者的心理障碍。不喜欢吃纳豆,对味觉来说,一点损失也没有,反而安全。做不做日本人,管它个鸟。
  鱼饼
  蒲Kamaboko是日本鱼饼。最著名的蒲出于仙台,而仙台中的名店,叫阿郎。
  阿郎在市中心有一个工厂,任人参观,外面有个小卖部,除了鱼饼之外还卖种种有品位的东西,我买到一个整块石头挖出来的花瓶。
  里面是工厂,一副小机器,从鱼浆到制成的鱼饼,从输送带运出来,不假人手,员工只是在旁边把包装得不整齐的货品拣出来扔掉。他们戴口罩,穿上白衣,一切干净得要命。
  工厂后面是一个庭院,有一处让客人饮咖啡或茶,二楼是一间小餐厅,吃怀石料理。围着整个工厂的是一条清溪,养着锦鲤,有些地方用松木搭了一个长方形的框,天气一冷,鱼躲于此,俯观之下,是一幅会动的画。怎么卖鱼饼卖得那么发达?
  日本全国的百货公司都有这家人的分店,生意滔滔,阿郎鱼饼,并不是全部用廉价的鱼,也采取了日本最贵的Kinki做原料,加蛋白、天然海水盐、淀粉和清酒做出,没有人工调味品。
  做出种种形状的鱼饼,最普通的是下面铺一片木头,上面有半圆形的鱼饼,用刀一片片切出来,另外有蒲,所谓,是竹叶,做成竹叶形状,一片片个别包装。
  但吃起来究竟味道如何?软软的,并不如我们的鱼饼弹牙,淀粉居多,鱼味不足,如果和胜利道上的“黄铭记”鱼饼一比,简直差我们十万八千里。一片竹叶形的,就要卖十几块港币,客人不会只买一片,价钱也和我们的鱼饼差个十万八千里。
  什么时候,我们的鱼饼可以用老鼠斑或苏眉当原料?即使做到,赚个满钵,我们会在鱼饼店中建花园小桥流水?香港的臭铜社会中,富商们的办公室中,连名画都不挂一幅,别说卖鱼饼的了。
  松茸
  松茸,可以说是世界上最贵的蔬菜。
  松茸Matsutake到底是什么东西呢?如果你去日本,可以在百货公司的食物中看到,一根根褐色的东西,和男性生殖器相像,也同样有大小。
  日本人把它当宝,一根平均卖到一万元,港币六百多块,越重越贵。最近有人把铅粒和银块塞进它的梗中,来骗取更贵的价钱,所以你叫一客松茸,吃到金属片绝对不是出奇的事。
  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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