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更以伯为领军。’”武帝太始四年乃孝武帝太元四年之误。时苻坚强盛,诸将败退相继,谢安遣弟石及兄子玄应机征讨(见安传)。是年四月,秦将俱难、彭超攻淮南。五月,围幽州刺史田洛于三阿。兖州刺史谢玄自广陵救三阿,难、超战败。六月退屯淮北,玄追之,战于君川,复大败之,难、超仅以身免。玄还广陵,诏进号冠军将 军、加领徐州刺史(通鉴一百四)。五年五月,以谢安为卫将军、仪同三司(孝武纪)、封建昌县公(安传)。石封兴平县伯。(石传称石以尚书仆射征俱难,误也。据纪石由尚书迁仆射在六年正月。)玄封东兴县侯。(石、玄封爵,本传无年月,以本纪安迁官推之,当在同时。)康伯拄杖消摇,必此时事也。盖其心既与谢氏不平,见其兄弟叔侄三人同时受封,忌其太盛,故以王莽之十侯为比。据建康实录九,康伯即以五年八月卒。其后苻坚入寇,玄与安子琰大破之于肥水,为国家建再造之功,则康伯已不及见矣。谢安善处功名之际,玄、琰亦尽瘁国事,有何跋扈?至同王莽!此乃康伯怀挟私愤,肆行谗谤。临川不察,滥加采摭,甚无谓也。孝标注亦未详。 嘉锡又案:康伯此言,极为唐突,殆非无因而发。晋书韩伯传曰: “陈郡周勰为谢安主簿,居丧废礼,脱落名教。伯为中正,不通勰议曰:‘拜下之敬,犹违众从礼,情理之极,不宜以多比为通。’时人惮焉。识者谓伯可谓澄世所不能澄,而裁世所不能裁者矣。与夫容己顺众者,岂得同时而共称哉!”按中正之设,原所以主持清议,故阮咸重服追婢,世议纷然(见任诞篇注)。温峤绝裾劝进,乡品不过(见尤悔篇)。况如周勰之居丧废礼,伯不通其议,事至寻常。勰位不过主簿,非如温峤之崇贵,有何不能裁者?而议者之言如此。盖以勰与谢安同郡,又为其幕僚,他人不免为求容己而曲顺其意,伯独不畏强御故也。安虽未必以此介意,而伯固已存芥蒂于胸中矣。
58 王文度为桓公长史时,桓为儿求王女,王许咨蓝田。王坦之、王述并已见。既还,蓝田爱念文度,虽长大犹抱着□上。文度因言桓求己女婚。蓝田大怒,排文度下□曰:“恶见,文度已复痴,畏桓温面?兵,那可嫁女与之!”〔一〕文度还报云:“下官家中先得婚处。”桓公曰:“吾知矣,此尊府君不肯耳。”后桓女遂嫁文度儿。〔二〕王氏谱曰:“坦之子恺,娶桓温第二女,字伯子。”中兴书曰:“恺字茂仁,历吴国内史、丹阳尹,赠太常。” 〔三〕
【校文】
“王文度为桓公长史时” 景宋本及沈本无“时”字。
“恶见文度已复痴畏桓温面” 此十一字沈本无。
【笺疏】
〔一〕 李详云:“案晋书王述传作 ‘汝竟痴耶?讵可畏温面,而以女妻兵也’!语较世说为优。本书容止篇‘桓温鬓如反●,皮眉如紫石棱’,故自可畏。”
〔二〕 嘉锡案:谢奕为温司马,尝逼温饮。温走入南康主间避之。奕遂引温一兵帅共饮曰:“失一老兵,得一老兵,亦何所在?”(见晋书奕传)今蓝田又呼其子为兵。盖温虽为桓荣之后,桓彝之子,而彝之先世名位不昌,不在名门贵族之列。故温虽位极人臣,而当时士大夫犹鄙其地寒,不以士流处之。于此可见门户之严。本篇载刘真长作色语温:“使君宁可战斗求胜?”亦是此意。 又案:王湛娶郝普之女,周浚娶李伯宗之女(均见贤媛篇),皆非其偶。而王源嫁女与满氏,沈休文至挂之弹章,谓王、满连姻,寔骇物听。知寒族之女,可适名门;而名门之女,必不可下嫁寒族也。
〔三〕 野客丛书十八云:“世说注谓王恺娶桓温第二女,不知乃其弟愉,非恺也。” 嘉锡案:晋书王湛传称愉为桓氏婿, 又谓愉子绥为桓氏甥。宋书武帝纪亦云绥,桓氏甥,有自疑之志,高祖诛之。唐修晋书纵不足据,沈约宋书固当可信。然则世说注果误也。观注引中兴书,所谓“历吴国内史、丹阳尹,赠太常”者,皆恺之官职。是孝标固以为娶桓温女者,是王恺而非王愉。非今本传写之误,岂孝标所见王氏谱先已误耶?抑文度两儿,皆娶桓氏女耶?夫正史虽属可信,家谱尤不应有误,既彼此参互,所当存疑。
59 王子敬数岁时,尝看诸门生樗蒲。〔一〕见有胜负,因曰:“南风不竞。”春秋传曰:“楚伐郑,师旷曰:‘不害,吾骤歌南风。’南风不竞,多死声,楚必无功。”杜预曰:“歌者吹律,以咏八风,南风音微,故曰不竞也。”门生辈轻其小儿,迺曰:“此郎亦管中窥豹,〔二〕时见一斑。” 〔三〕子敬瞠目曰:“远惭荀奉倩,近愧刘真长!”〔四〕遂拂衣而去。荀、刘,已见。
【笺疏】
〔一〕 日知录二十四有门生一条略云:“南史所称门生,今之门下人也。其人所执者,奔走仆隶之役。其初至,皆入钱为之。南齐书谢超宗传云,白从王永先,又云门生王永先,谓之白从,以其异于在官之人。陈书沈洙传:‘建康令沈孝轨门生陈三儿,牒称主人翁。’颜氏家训亦以门生、僮仆并称。而宋书顾琛传:‘尚书寺门有制:八座以下,门生随入者,各有差,不得杂以人士。’其冗贱可知矣。梁傅昭不畜私门生,盖所以矫时人之弊乎?”陔余丛考三十六则曰: “六朝时仕宦者,许各募部曲,谓之义从。其在门下亲侍者,则谓之门生,如今门子之类耳。其与 僮仆稍异者,僮仆则在私家,此盖在官人役,与胥史同。然富人子弟多有为之者。盖其时仕宦皆世族,而寒人则无进身之路,惟此可以年资得官,故不惜身为贱役,且有出贿赂以为之者。陆慧晓为吏部尚书,王晏典选内外要职,多用门生义故,慧晓不甚措意。王琨为吏部,自公卿下至士大夫,例用两门生。江夏王义恭属用二人,后复有所属,琨不许。此可以见当日规制也。顾宁人既谓六朝门生与傔仆同而谓其非在官之人,则未知门生有可入仕之路,则不得谓非在官之人也。” 嘉锡案:所谓在官之人,本书赏誉篇:“谢公作宣武司马,属门生数十人于田曹中郎赵悦子,悦子以告宣武。宣武云:‘ 且为用半。’赵俄而悉用之。”则虽以谢安之力,犹几乎半不得用,况在他人之门生,又岂得人人入仕!史称之曰白从,曰私门生,其非在官之人亦明矣。如宋书谢灵运传:“灵运为永嘉太守,称疾去职,还始宁。因父祖之资,奴僮既众,义故门生数百,凿山浚湖,功役无已。”于时灵运身已无官,其门生安得在官乎?窃谓此种门生盖即通典食货五所谓“都下人多为诸王公贵人左右佃客、典计、衣食客之类,皆无课役”者也。其初至时,入钱为之,尤与衣食客之义协。晋书食货志言官品第一第二者,佃客可至五十户(通典作四十户),假设二十余人为一户,则五十户可至千余人矣。典计及衣食客最多各不过三人,然未必无溢数。特不知所谓门生者,究属何等耳。赵氏以门生为胥史,官私不分,可谓乱道。顾氏、赵氏所引证甚详,文繁不备录。法书要录二梁虞和论书表云:“羲之尝诣一门生家,设佳馔,感之,欲以书相报。见有一新棐床几,至滑净,乃书之,草正相半。”晋书本传略同。此羲之家有门生之证也。魏志荀彧传注及本书惑溺篇并引荀粲别传曰:“粲简贵不与常人交接,所交皆一时俊杰。”晋书刘惔传云:“为政清整,门无杂宾。”本篇又载真长言“
小人不可与作缘”。 二人之严于择交如此,必不畜门生。即令有之,亦必不与之款洽。献之自悔看门生游戏,且轻易发言,致为所侮,故以荀、刘为愧。观其词气如此,可谓幼有成人之度矣。然虞和表云:“子敬门生以子敬书种蚕后,人于蚕纸中大有所得。”则子敬后来竟不能不自畜门生。其发此言,特一时之愤耳。荀、刘二人为风流宗主,其行事播在人口,无不知者。故子敬童而习焉。孝标亦不复详注,后人读之,有不解其为何语者矣。
〔二〕 日知录云:“郎者,奴仆称其主人之辞。(原注:“通鉴注:‘门生、家奴呼其主为郎,今俗犹谓之郎主。’”)其名起自秦、汉郎官。三国志:周瑜至吴时,年二十四,吴中皆呼为周郎。江表传:孙策年少,虽有位号,而士民皆呼为孙郎。世说:桓石虔小字镇恶,年十七八,未被举,而僮隶已呼为镇恶郎。后周独孤信少年好自修饰,服章有殊于众,军中呼为独孤郎。隋书:滕王瓒、周世以贵公子,又尚公主,时人号曰杨三郎。温大雅创业起居注:时文武官人,并未署置,军中呼太子秦王为大郎、二郎。自唐以后,僮仆称主人,通谓之郎。” 嘉锡案:汉时公卿得任子弟为郎,其后习俗相沿,凡贵公子及年少为人所尊敬者,皆呼为郎,如周瑜、孙策等是也。乃至妻父母呼婿为某郎,嫂呼叔为小郎,皆缘于此。僮仆呼人为郎,本以称其主人之子。如此条羲之门生呼献之为郎,豪爽篇桓豁童隶呼石虔为镇恶郎,轻诋篇王丞相轻蔡公条注引妒记:“丞相曹夫人望见两三儿骑羊,问是谁家儿?给使答云:是第四、五等诸郎”是也。乃唐以后,凡于主人皆呼郎者,盖少主人年虽长大,其旧日僮仆犹称之不改。其后乃一例呼主为郎,不问其年之老少矣。
〔三〕 鸡肋编上云:“管中窥豹,世人唯知为王献之事,而其原乃魏武令中语也。魏志注:‘建安八年庚申,令曰:“议者 或以军吏虽有功能,德行不足堪任郡国之选。故明君不官无功之臣,不赏不战之士。治平尚德行,有事赏功能。论者之言,一似管窥虎豹。”’” 嘉锡案:魏志注实作“管窥虎欤”,并无豹字。文馆词林六百九十五载此令作“管窥兽”。乃唐人避讳所改,亦无豹字。但此既言“时见一斑”,自是窥豹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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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李慈铭晋书札记四曰:“所举荀奉倩、刘真长,皆主婿。献之时方数岁,何由豫知尚主?取以自比。疑此二语是尚主以后,因他事触怒之言。世说误合观樗蒲为一事。或世说传写脱落耳。”
60 谢公闻羊绥佳,致意令来,终不肯诣。羊氏谱曰:“绥字仲彦,太山人。父楷,尚书郎。绥仕至中书侍郎。”后绥为太学博士,因事见谢公,公即取以为主簿。
61 王右军与谢公诣阮公,阮思旷也。至门语谢:“故当共推主人。”谢曰:“ 推人正自难。”〔一〕
【笺疏】
〔一〕 程炎震云:“王长于谢十七岁。阮以年少呼右军,亦当长十余岁,视谢更为宿齿矣。而谢不相推,岂亦如根矩之于康成耶?”
62 太极殿始成,徐广晋纪曰:“孝武宁康二年,尚书令王彪之等启改作新宫。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