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说新语笺疏》作者:余嘉锡_第48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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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程炎震云:“晋书虨传云:代王彪之为尚书仆射,则在升平三、四年闲,坦之年已出三十,不为少矣。晋书坦之传叙此于为抚军掾之前,盖误。”

〔二〕 晋书王国宝传曰:“妇父谢安,恶其倾侧,每抑而不用。除尚书郎,国宝以中兴膏腴之族,惟作吏郎,不为余曹郎,甚怨望,固辞不拜。 ” 嘉锡案:国宝即坦之子。正可与此条互证。

〔三〕 嘉锡案:后汉尚书郎,多以孝廉或博士高第为之。名公钜卿,往往出于其闲。至西晋山涛启事,尚称尚书郎极清望,号称大臣之副(见书钞六十引),其为要职可知。而过江以后,膏粱子弟遂薄之不为。以致坦之拒之于前,国宝辞之于后。其故何也?盖自中朝名士王衍之徒,祖尚浮虚,不以物务自婴,转相放效,习成风尚。以遗事为高,以任职为俗,江左偏安,此弊未改。尚书诸曹郎,主文书起草(见汉、晋志),无吏部之权势,而有刀笔之烦,固名士之所不屑。惟出身寒素者为能黾勉奉公,不以簿书期会为耻,选曹亦乐得而用焉。相沿日久,积重难返。坦之尝着废庄之论,非不欲了公事者,然以世族例不为此官,亦拂然拒之矣。士大夫之风气如此,而欲望其鞠躬尽瘁,知无不为,何可得也!

  47 王述转尚书令,〔一〕事行便拜。文度曰:“故应让杜许。”〔二〕蓝田云:“汝谓我堪此不? ”文度曰:“何为不堪!但克让自是美事,恐不可阙。 ”蓝田慨然曰:“既云堪,何为复让?人言汝胜我,定不如我。”述别传曰:“述常以为人之处世,当先量己而后动,义无虚让,是以应辞便当固执。其贞正不逾皆此类。”

【笺疏】

〔一〕 程炎震云:“哀帝兴宁二年五月,述自扬州为尚书令、卫将军,以桓温牧扬州,徙避之也。”

〔二〕 刘盼遂曰:“杜许未详。晋书王述传作‘坦之谏,以为故事应让’。”

  48 孙兴公作庾公诔,〔一〕文多讬寄之辞。 绰集载诔文曰:“咨予与公,风流同归。拟量讬情,视公犹师。君子之交,相与无私。虚中纳是,吐诚悔非。虽实不敏,敬佩弦韦。永戢话言,口诵心悲。”既成,示庾道恩。庾见,慨然送还之,曰:“先君与君,自不至于此。”道恩,庾羲小字。徐广晋纪曰:“羲,字叔和,太保亮第三子。拔尚率到。位建威将军、吴国内史。”

【校文】

 注“太保亮” “太保”,当依景宋本及沈本作“太尉”。袁本作“太和”,亦误。

【笺疏】

〔一〕 程炎震云:“咸康六年,庾亮卒。”

  49 王长史求东阳,抚军不用。简文。后疾笃,临终,〔一〕抚军哀叹曰:“吾将负仲祖于此,命用之。”长史曰:“人言会稽王痴,真痴。”〔二〕王濛,已见。

【笺疏】

〔一〕 程炎震云:“法书要录九载张怀瓘书断云:‘濛以永和三年卒,年三十九。’”

〔二〕 嘉锡案:事见政事篇“山遐去东阳”条。 又案:此出郭子,见御览四百九十引。

  50 刘简作桓宣武别驾,后为东曹参军,刘氏谱曰:“简字仲约,南阳人。祖乔,豫州刺史。父珽,颍川太守。简仕至大司马参军。”〔一〕颇以刚直见疏。尝听记,简都无言。宣武问:“刘东曹何以不下意?”答曰:“会不能用。”宣武亦无怪色。

【校文】

 注“父珽” “珽”,景宋本及沈本作“挺”。
 “尝听记” “记”,景宋本及沈本作“讯”。

【笺疏】

〔一〕 唐书宰相世系表:南阳刘氏,出自长沙定王,生安众康侯丹。裔孙廙,字恭嗣,魏侍中、关内侯,无子,以弟子阜嗣。阜字伯陵,陈留太守。生乔,字仲彦,晋太傅军咨祭酒。生挺,颍川太守,二子简、耽。 嘉锡案:晋书刘乔 传只云子挺,挺子耽,竟不及简,此可补其阙。

  51 刘真长、王仲祖共行,日旰未食。有相识小人贻其餐,肴案甚盛,真长辞焉。仲祖曰:“聊以充虚,何苦辞?”真长曰:“小人都不可与作缘。”孔子称:“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刘尹之意,盖从此言也。

  52 王脩龄尝在东山甚贫乏。司州,已见。陶胡奴为乌程令,胡奴,陶范小字也。陶侃别传曰:“范字道则,侃第十子也。侃诸子中最知名。历尚书、秘书监。”何法盛以为第九子。送一船米遗之,却不肯取。直答语“王脩龄若饥,自当就谢仁祖索食,不须陶胡奴米。”〔一〕

【笺疏】

〔一〕 嘉锡案:侃别传及今晋书均言范最知名,不知其人以何事得罪于清议,致脩龄拒之如此其甚。疑因陶氏本出寒门,士行虽立大功,而王、谢家儿不免犹以老兵视之。其子夏、斌复不肖,同室操戈,以取大戮。故脩龄羞与范为伍。于此固见晋人流品之严,而寒士欲立门户为士大夫,亦至不易矣。赏誉篇曰:“谢太傅语真长:‘阿龄于此事,故欲太厉。’刘曰:‘亦名士之高操者。’”观脩龄之拒胡奴,殆所谓风操太厉者欤?

  53 阮光禄阮裕,已见。赴山陵,〔一〕至都,不往殷、刘许,过事便还。诸人相与追之,阮亦知时流必当逐己,乃遄疾而去,至方山不相及。中兴书曰:“裕终日颓然,无所错综,而物自宗之。”刘尹时为会稽,乃叹曰:“ 我入当泊安石渚下耳。不敢复近思旷傍,〔二〕伊便能捉杖打人,不易。”〔三〕

【校文】

 “时为会稽” “为”,沈本作“ 索”。

【笺疏】

〔一〕 程炎震云:“晋书裕传云: ‘成帝崩,裕赴山陵。’康纪:‘咸康八年七月,葬成帝于兴平陵。’”

〔二〕 嘉锡案:晋书阮裕传云:“ 家居会稽剡县。寻征侍中,不就。还剡山,有肥遁之志。”其下即叙赴山陵之事。又云:“在东山久之,经年敦逼,并无所就。御史中丞周闵奏裕及谢安违诏累载,并应有罪,禁锢终身。诏书贳之。”谢安传亦云:“寓居会稽,与王羲之及高阳许询、桑门支遁游处。出则渔弋山水,入则言咏属文,无处世意。有司奏安被召历年不至,禁锢终身。”以此两传互证,知阮、谢同时隐居会稽,方思旷赴陵还剡之日,亦正安石高卧东山之时。故真长发为此叹。其所以言惟当泊安石渚下,不敢近思旷者,盖安石为真长妹婿,且其平日携妓游赏,与人同乐,固自和易近人。而思旷则务远时流,沈冥独往故也。后来两人之出处殊途,亦可于此观之矣。

〔三〕 程炎震云:“文选二十谢灵运邻里相送方山诗注引丹阳郡图经曰:‘方山在江宁县东五十里,下有湖水,旧扬州有 四津,方山为东,石头为西。’‘刘尹时为会稽’,为宋本作索,是也。我入云云,是自揣到官后之词,若已为会稽,则不作是语矣。康帝之初,何充当国,与惔好尚不同,或求而不得,故晋书惔传不言为会稽也。裕传亦取此事,而删此句,但言刘惔叹曰云云,语妙全失。”

  54 王、刘与桓公共至覆舟山看。〔一〕酒酣后,刘牵脚加桓公颈。桓公甚不堪,举手拨去。既还,王长史语刘曰:“伊讵可以形色加人不?”温别传曰:“温有豪迈风气也。”

【笺疏】

〔一〕 程炎震云:“晋书苏峻传‘ 据蒋陵覆舟山’,成纪作‘蒋山’。礼志‘咸和五年,于覆舟山南立北郊’。”

  55 桓公问桓子野:“谢安石料万石必败,何以不谏?”〔一〕子野,桓伊小字也。续晋阳秋曰:“伊字叔夏,谯国铚人。父景,护军将军。伊少有才艺,又善声律,加以标悟省率,为王濛、刘惔所知。累迁豫州刺史,赠右将军。”子野答曰: “故当出于难犯耳!”桓作色曰:“万石挠弱凡才,有何严颜难犯?”

【笺疏】
④本④作④品④由④④網④友④整④理④上④傳④
〔一〕 嘉锡案:本书简傲篇:“谢公甚器爱万,而审其必败,乃俱行。从容谓万曰:‘汝为元帅,宜数唤诸将宴会,以说众心。’”推此而言,非不谏也。意者友于义重,务在掩覆,不令彰着,故无闻焉耳。御览七百一引俗说曰:“谢万作 吴兴郡,其兄安时随至郡中。万眠常晏起,安清朝便往床前,叩屏风呼万起。”其于万之寝兴尚约束之如此,岂有知其必败而不谏者乎?

  56 罗君章曾在人家,〔一〕主人令与坐上客共语。答曰:“
相识已多,不烦复尔。”罗府君别传曰:“含字君章,桂阳枣阳人。盖楚熊姓之后,启土罗国,遂氏族焉。后寓湘境,故为桂阳人。含,临海太守彦曾孙,荥阳太守缓少子也。桓宣武辟为别驾,以官廨喧扰,于城西池小洲上立茅茨,伐木为床,织苇为席,布衣蔬食,晏若有余。桓公尝谓众坐曰:‘此自江左之清秀,岂惟荆楚而已!’累迁散骑常侍、廷尉、长沙相。致仕,中散大夫,〔二〕门施行马。〔三〕含自在官舍,有一白雀栖集堂宇,及致仕还家,阶庭忽兰菊挺生。岂非至行之征邪?”

【校文】

 注“枣阳人” “枣”,沈本作“ 耒”。
 注“缓少子” “缓”,景宋本作“绥”。

【笺疏】

〔一〕 程炎震云:“御览四百九十八引语林云:‘在宣武坐。’”

〔二〕 程炎震云:“晋书含传中散上有加字,当据补。”

〔三〕 演繁露一云:“晋、魏以后,官至贵品,其门得施行马。行马者,一木横中,两木互穿,以成四角,施之于门,以为约 禁。周礼谓之陛枑,今官府前叉子是也。”

  57 韩康伯病,拄杖前庭消摇。〔一〕韩伯,已见。见诸谢皆富贵,轰隐交路,〔二〕叹曰:“此复何异王莽时?”〔三〕汉书曰:“王莽宗族凡十侯、五大司马。”

【校文】

 注“大司马”下景宋本、沈本有“ 外戚莫盛焉”一句。

【笺疏】

〔一〕 刘盼遂曰:“按礼记檀弓: ‘负手曳杖,消摇于门。’疏:‘消摇,放荡以自宽纵。’庄子逍遥游释文云:‘义取闲放不拘,怡然自得。 ’按逍遥即消摇之俗字。”

〔二〕 李详云:“案张衡西京赋: ‘商旅联隔,隐隐展展。’薛综注:‘隐隐展展,重车声。’此言谢车声属路也。”

〔三〕 嘉锡案:识鉴篇云:“韩康伯与谢玄亦无深好,玄北伐,康伯曰:‘此人好名,必能战。’玄闻之甚忿。”可见康伯与诸谢积有夙嫌。书钞六十四引晋起居注曰:“武帝太始四年诏曰:‘尚书韩伯陈疾解职,领军闲,无上直之劳,可得从容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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