凋的红梅,开得那样夺目美好,充满希望。
龙君,这是你的江山如画。
End
注释:
Владимир Ильич Ленин(列宁)
Сталин!(斯大林)
……Большевик……(布尔什维克)
……Большевик,Да здравствует!!!(布尔什维万岁)
Да здравствует Совет……(苏维埃万岁)
番外《1997,港》
主港中。
微港英,朝耀。
雷者慎。
“这是机票。”亚瑟从口袋里摸出一张油印纸,塞进港的手中。黑发少年瞥了一眼:
伦敦—北京。
简简单单四字一符号,不知缭绕过多少屈辱血泪和辛酸。他等着串字符等了百年,百年一瞬,闭眸合眼看见的都是王耀雾气般虚无的背影,怎么追也追不上的背影。
“衣服我都给你放在行李箱里了,你喜欢吃的零食也都买好了。”亚瑟自顾自地说,末了忽然觉得无言,只好低下头支吾,“……那个……好好保重。”
港淡淡望着他,不知怎么,他忽然想起了第一次住到亚瑟家的那个晚上,自己抱膝缩在角落偷偷哭泣,赤足磨出了血泡,痛得那么深刻。他恨透了柯克兰,恨透了米字旗,恨透了他的……大哥的上司。
他忘不掉白天的那一瞬回转,忘不掉王耀憔悴枯槁荣光尽失的容颜。港心里堵得慌,但他就是不肯在亚瑟面前哭出来,他觉得自己知道亚瑟是什么货色——昨晚大哥寝宫那压抑痛苦的声音早就撕开了他血淋淋的伤口,他就从那虚掩的镂花朱牖看进去,那一瞬,他想他知道了什么是罪恶,什么是丑陋。
也知道了什么是无可奈何。
屋内香料靡艳,几乎要把人的肺腑熏黑。
大哥衣裳的朝珠散了一地,在亚瑟身下仰起脸,喉间剖出悲恸的破碎声,一张消瘦惨淡的面容在烛焰中显得那么扭曲凄凉,他一声一声喊着亚瑟的名字,然后突然痴疯般大笑起来,细细的手腕伸向金梁上的雕龙,像要拒绝什么,又像要抓住什么一样。
那枯瘦枯瘦惨白惨白的五指根根突兀,青色的筋脉如此可怖扎眼,几乎便就死死刺戮进港的心里。
落日王者的手,果然消瘦得只剩一层白绢草草包裹了,一戳就破。
他什么都把握不住。
港的眼泪不自觉地流下来,他唯恐自己的抽泣被里面的两个人听见,于是便咬住了自己的下唇,狠狠地咬紧,血顺着唇线滑落,在苍白的皮肤上夷漫不清,一朵一朵斑驳盛开在嘴角。他却浑然不觉,只是毫无意义地用袖子胡乱用力擦拭眼睛,擦拭流下的血,最后满脸都是咸涩的泪水和血污,简直狼狈不堪。
“大哥…大哥…”
手发狠地抓着门柱,指甲陷进坚硬的木料。
啪。
半透明的指甲折了,几乎都要把肉翻出来。
十指连心。
港痛得紧紧攒紧拳头,捂着手跪在了门外,无声地张着嘴颤唞恸哭,地上滴了他殷红的血,他的眼神那么可怖,几乎是坟墓里钻出的幽火,无声无息地危险燃烧着。
他把瘀着血的手指放进口中狠狠地咬,试图以此阻止抽泣和痛哭。
满口生涩的铁锈味。
冻在喉咙里,百年不化。
亚瑟柯克兰。
——除非你能消除我的华夏魂灵,否则我会让你的世界永不太平。
临走前当着王耀的面对那个金发男人这么说的时候,港是真的动了杀心。
——我的兄长就像蜡烛,五千年从顶燃下来,一直都是光明的,不像你,扒了绅士皮就什么都不是。
你的丑陋欲望早已被我看入眼中,即使包裹的严严实实,你在我心里也还是一个畜牲。
可是现在。
机场人声鼎沸,不再陌生的亚瑟家语言像潮汐般萦回不散,他穿着西装站在那个比他矮半个头的亚瑟面前,竟有一种很微妙的冲动——他忽然很想抱一抱这个自己恨了百年,却又相处了百年的男人。
港手抬起来,在半空却临时转了一个弯,转而搭在亚瑟的肩头,轻轻拍了拍:“再见。……柯克兰。”
亚瑟怔了一下,随即低下睫毛,微微笑了:“养了这么多家伙,会好好和我告别的人……你还是第一个啊。”
港在他祖母绿的眼睛里打捞出毋庸置疑的悲伤,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大国落寞的悲伤。他忽然有种很荒谬的想法,也许亚瑟和大哥真的很像,一样古老,一样被兄弟背叛,一样从欧亚大陆走向世界,又一样遍体鳞伤地回归故土。
一样悲哀。却又都充满了新生的希望。
——
在亚瑟家住的头两天,他不喝水不吃饭,只坐在角落里出神,想到桃李春风一杯酒的时候,他的眼神温柔像会滴出阳光。想到塞上长城空自许的时候,他的目光犀利像会刺破深渊。
直到第三天,他病了。
躺在冰冷的地板上,瑟瑟发抖,嘴唇苍白,意识混沌。
他的梦里只有他的大哥,他唯一的君王,他永远的家邦。
千年江湖夜雨,洇湿了楼船夜雪瓜洲渡,沥洗了铁马秋风大散关,那束着黑发眉角吊梢的少年伴着青灯古盏蜷于门槛,一任阶前水珠点点滴滴到天明。沧海只不过是他杯中的一抹残酒,吞咽进喉,再斟满时已是物是人非,桑田尽换。
他记得王耀细若无骨的指爪,一扬一绕捉住他的手腕,便笑得像狐:
“港,快要落雪了,和我回家吧。”
然后他仰着小小的脸望见王耀解下温暖的风衣,狂风呼啸撕扯着边角帛缎,简直是想模糊那人的面容,港被风吹得眼角生疼,忍不住低下头,垂落睫毛。
就是那一刻,万人畏其如虎狼的兄长低弯下腰,极尽温柔地用风衣裹紧他小小的身体,将他从泥洼深浅的田野抱起来。那场景美好旖旎像庄周一梦,港只记得他身上清澈的寒梅清香,还有眼前灰蒙蒙的天色,混杂着骤雪将至的威严。残存着兄长体温的黑色风衣在脸边呼猎飞扯,鼓动出很响的气流声。
他忙用手臂环住王耀的颈,睫毛微微颤着,慢慢地,忐忑不安地问:“大哥,你不去找布拉金斯基吗?”
“那家伙啊……”腕一收,将港抱得更紧,王耀说,“那家伙不用担心,下雪对他来说是常事,他知道该怎么照顾自己,就让他在外面多玩一会儿好了。”
港安安静静伏在他肩上听完,随后眯起眼睛偷偷地笑了起来。
“更何况比起伊万,港重要得多。”王耀继续说,声音那么好听,“他在世界面前,而你却在我的身边,我可以完全信任港,却不能把后背交给伊万……港,你是我的家人,知道吗?你是港,你和我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叫华夏。”
当时港并不能完全懂得王耀的意思,只觉得胸腔里有一种莫名的沸腾感,就好像小红泥炉温过三道的酒,按压在壶盖底下不徐不疾却暗潮汹涌地叫嚣着,鼓动暖白的蒸汽企图破壳而出。
神圣庄严,不可侵犯——这就是华夏。
他们共同守护的真名。
我是港。
我有一个和大哥一样的名字,叫华夏。
小小的孩子望着身后渐渐被大雪洗去颜色的田野,如此广阔无垠,浩浩宽宏,他忽然萌生出一种无比骄傲的感觉——
世界在大哥的眼前,他在大哥身边。
但愿此生此世永生永世不再改变,但愿人间沧桑繁华尽改他依旧能听见大哥愉快的笑声,但愿年华流照鱼雁溯回他依旧可以在他身边默默守护。
但愿华夏长存,但愿千年万年轮回转瞬他依然可以昂首挺胸对世界庄严宣布,我是港,我有一个和大哥一样的名字,叫华夏。
可是,从那杆细细描金的烟枪开始,一切的祈愿都变质了。
大哥稳重端庄的面容被惨白的烟气熏染得慵懒无骨,再也不剩一丝霸者之气。明明离得这么近,却像怎么也捉不住他的魂灵一样,一位万世之尊的君王,被几枚黑黪黪的淤块剔得仅剩一张画皮,轻轻飘飘若醒若寐粘粘在金碧辉煌的龙椅上,竟是说不出的讽刺。
港静静立在他身边,黑色的眸子里隐藏着一些汹涌起伏的感情。
他一直隐忍着。
努力按捺住自己,他想,没事的,多少年了,大哥从来没有输过,即使被打痛打伤打得摔倒,他还是会再次站起来的。
所以没事。
他会站起来的。
在等一等,忍一忍。◎本◎作◎品◎由◎◎網◎友◎整◎理◎上◎傳◎
结果呢?
结果忍来了骨肉分离,等来了思念心伤。
暮春的一天傍晚,王耀背对着他立在廊下,望着满院繁花萎顿,缓缓开口:“港,上司让我把你送走。”
被夕阳烹成熟金色的晚风穿堂而过,撩起港宽宽的衣袖,港沉默一会儿,轻声问:“送到哪里?”
“……英吉利。”
淡粉的花瓣像朔雪一样,不动声色地飘落到庭院里。港有些疲惫地合上眼,鼻腔里尽是花骨颓败的沉香,无缝也缠绵。他逃避了这么久,惶恐了这么久,可是这一天真的到来的时候,他竟然会这么平静,毫不意外。
甚至有种解脱的痛苦感。
“……那么大哥,您也想送走我吗?”他不哭也不闹,居然就这么笑吟吟地注视着王耀的背影问道。
那人不言,只是仰起脸,瘦瘦细细的脖颈像一溜随时会断的轻烟。
“如果您也要送我走……”港低下头慢慢说,可是王耀打断了他:
“港,从明天起,你的名字叫……Hong Kong……”
暖风呼啸而过,竟似可以穿透人的衣帛穿过人的肺腑。
Hong kong
他听着这个陌生的发音,这么蹩脚,这么可笑。
是你告诉过我,我的名字叫做华夏的。
那股咸涩的铁锈味又蔓延上来。折了指甲的手指末梢隐隐作痛。
过了很久,港抬起头,望着王耀的背影孑然立在盛大的余晖下,他说:
“您错了,我叫港,不论是明天还是昨天,都不会改变。”
转身离去。
“Hong Kong。”有人在耳边这样呼唤他,“醒一醒,喝点水。”
Hong kong。
不。
他一把推开那人覆在他额头上的手,大声反抗:“走开,我叫港!!”
那人顿了一下。
几秒钟的沉默。
然后港闻到了一抹熟悉的茶香,那人温暖干燥的十指重新抚上他的额角,撩开他汗湿的黑发,动作很轻很柔和,一提一掠都带着淡淡的茗水味,那么好闻,就像是小时候他伏在大哥肩上常闻到的一样。
“……港。”
他这样唤他。
于是正在发烧的少年闭着眼睛笑了,一行眼泪顺着笑痕流了下来:
“……大哥……不要送我走……好不好?”
那人的动作僵硬了一下,不作答,只是将冰袋重新敷上他的额,起身离开。
茶香散去。
“亚瑟先生……”
金发男人摆了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