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鞋合脚时》作者:昔年烟沙_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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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走过,正因为走过,所以学会了怎样认清失败和挫折,学会了珍惜眼前和家人。
你既然到了这个渡口,也必然会乘上这条船。我拦不住你。
阿尔,你得迎着秽语瞪视孤独走下去,你,还有布拉金斯基。因为强大,所以不被理解,也不理解自己。
王耀那天正在教第三世界的孩子们包饺子,然后有敲门声响了起来,打开——看到是阿尔弗雷德貌似纯真灿烂的笑脸。王耀知道,阿尔弗雷德这家伙总喜欢做一些奇奇怪怪的蠢事,用以前伊万说过的话——那蠢货就算哪天顶着榴莲穿着沙滩裤蹦跶到火星他都不会觉得奇怪。所以当王耀面对这位不速之客时,也仅仅只是微挑了一下眉,并没多大反应。
“耀君~”明显带有糯糯的韵调。
“……”王耀嘴角抽搐一下,然后对他说,“阿尔弗雷德先生,要撒娇的话找亚瑟先生或许比较合适,我正在包饺子很忙。”
阿尔扶了扶眼镜,无辜而又天然地咕哝:“我以为你和亚瑟一样很吃这套。”
王耀不置否,毕竟脸上还沾着阿/尔/及/利/亚摁的面粉印没来得及擦去,他多少有些心虚,于是他转移话题:“阿尔弗雷德先生找我有事?”

“嗯。”金色的脑袋点得很勤。
“……”王耀顿了一下,侧身让出一条道,“进来坐吧。”




屋内正在蹦跶闹腾的孩子看到阿尔都变了脸色,呼啦一下逃窜进卧室躲了起来,王耀洗干净脸上手上的面粉,收拾茶几,向阿尔不亢不卑地微笑:“请坐。”
金发男人坐在沙发上东张西望,似乎对王耀家的变化十分好奇,但他却一直没开口说正事,王耀也不急,狭尖的十指交叠于颔下,淡然望着这位苯蛋先生,阿尔被他盯得有些发怵,只好清清嗓子,支吾片刻扯出一句:
“那什么……有茶吗?”

奉茶是待客之礼,王耀没给他上茶明摆着就是不把他阿尔弗雷德当善类看,可惜阿尔很傻很天真,一根筋硬是掰不过来。
掰不过来到也不错。
有时候想的周到,反而会触到些令人恶心的想法和事实,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浅褐色的液体溢满茶盏,轻轻搁在阿尔面前,阿尔端起来咕咚一口,皱起了眉:“好苦。”
王耀不理他。
“亚瑟家都放牛奶和糖的。”阿尔接着道,“不过还是很难喝。”
“阿尔弗雷德先生有什么事可以直说吗?”王耀依旧笑着,口气却很生硬。
“……”阿尔深吸一口气,隔着被蒸汽薰模糊的镜片望向王耀,从胸`前的口袋里拿出一份剪报,推给他:“……这件事你应该不陌生。”

王耀瞥了一眼,是四年前的一份《华盛顿明星报》,已经微微泛黄,但纸张很平整,上面的报道题目赫然写着:苏/联欲对中/国做外科手术式核(度)打击。接下去是一连串陈词,从珍宝岛战开始侃侃而谈,论及伊万家上司的又一次更大规模的边(度)境陈军,以及伊万家的计划——一劳永逸地解决王耀。
“……哈。”王耀越看心越凉,四年前正是他病得最重的时候,上司总是忙着处理一些似乎很严重的事情,但却从来不肯告诉他,恐怕是担心王耀知道后,病情会恶化得更厉害。于今看来,这份报道真是讽刺到了极致。

“……布拉金斯基还真能想啊。一劳永逸地解决掉我?”他把报纸丢在茶几上,怒极反笑,他想起了小越病床边压着的那张小纸条,伊万留给他,威胁要让他哭着求自己的纸条,突然觉得那家伙或许从那时起就已经在算计怎么样抹杀他了。
阿尔收回报纸,摇了摇头:“你别这么生气,布拉金斯基的计划不是泡汤了吗?你知道的,我和亚瑟他们并不希望他打开潘多拉盒子,我有毁灭世界的能力,但他却有毁灭世界的勇气,这是最可怕的,如果当时你死了,他就会更加肆无忌惮,所有人都得跪在这只北极熊面前,所以那年,我登出了这份信息提醒大家,也提醒了你的上司。”
“……”王耀沉默了。阿尔见状便趁热打铁:“布拉金斯基的上司当时气得要命,说我背叛了他,真好笑……我们从来就没有站到一起去,有哪里来的背叛呢?”
他转着茶杯,继续说:“王耀,你看清楚了,不管联合国会议上那家伙对你表示多少支持,他曾经这么对待过你,国家之间只有利益,你应该早就明白了,现在你一个人很累,而我也需要你的存在,所以……把手伸给我好吗?”

“……”王耀不说话,因为阿尔提起联合国会议的时候,他的脑海里忽然亮起了一片光亮,五角形的,配在伊万胸`前,那是见证他们曾经伟大梦想的布尔什维勋章,在这片骄傲而寂寞的光亮前,他犹豫了,他不知道是不是该接过阿尔递来的橄榄枝。
阿尔见他踯躅不前的样子,淡淡笑了:“……在你决定之前,听我讲个故事好吗?”

那个故事像一场冗长的梦,充斥着花香,阳光,孤高的米字旗孑然飞扬,故事里有数不清的精灵骑士独角兽,有一位温柔却别扭的哥哥,还有一个赤着脚丫到处乱跑的懵懂男孩。
那时候的日子慵懒柔暖,定格了纯白如云的羊群,定格了刷满阳光的果园,定格了绅士温暖可靠的怀抱。
定格了,孩子甜软的嗓门:哥哥,我长大要做hero的哦。
然后故事从一杯打翻的红茶开始落寞,暗褐色的液体泼在撕碎的老照片上冷调泛黄。绅士愤怒地揪起男孩的领口,吼着心中的痛苦,一双翠绿的眸子死死捂藏着悲伤和眼泪。

孩子长大了,迷失了回家的路,精灵也不能为他指引方向,因为他说他想要自己走,他要自由。
温柔别扭的哥哥用颤唞的手举起枪,对准男孩的咽喉,或许不该再称他为男孩,因为这时军服笔挺蓝瞳金发的他早已比哥哥还高出一个头。
那天,故事里下着瓢泼大雨,好像要把整个世界的颜色都冲走一般,这是给骄傲的绅士,最完美的眷顾——轻而易举,遮住了会令他觉得羞耻的眼泪。

他终究还是开不了枪。
曾经高大温暖一如神祗的哥哥抛了礼节抛了尊严抛了雨水的眷顾,跪在水坑里跪在最疼爱的家人面前用戴着残破黑色手套的掌捂住脸,嘶哑而绝望地哭泣。断断续续不清不楚的句子——不想再这样了……好累,为什么最后总是,总是背叛,抛弃,遗憾……弗朗西斯也好……你也好……都是这样——这就是国家对不对,为什么我总是学不会,一不小心就……
陷了进去。

米字旗在泥淖里,被一双一双军靴践踏过去。



“他永远不会知道我当时有多想抱住他,他哭我会比他更难过,我是那么喜欢他,可是为了我的家人,我必须让他死心,让他明白我的名字不属于大英帝国。”阿尔咽下一口清茶,慢慢地,平静地对王耀说。

沉默载两人间无声无息盛开。
王耀毫无意义地转着茶杯盖,过了很久才说:“……我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提起这件事了。”
阿尔笑了,那没心没肺的笑痕中竟隐约有些苦涩:“本田君说,他觉得你这辈子都不会愿意听我讲这个关于兄弟的故事。”




阳光从王耀身后的窗户投了进来,抹在茶几上,像一层用以遮掩心事的金色桌布。王耀忽然觉得背上那道被伊万细心敷过药,被伊万深深亲吻过的旧刀伤又撕心裂肺地疼了起来,阿尔弗雷德的故事是一把盐,揭开伤口,撒上,让他痛得清晰透彻。⑧⑧

原来历史一刻都不曾走远,只是曾经的日子里,伊万用他戴着浅褐色手套的双掌温柔而别有深意地轻轻遮住他的眼睛,让他看不见阴森,也一并挡去了光明。他让他捕捉不到岁月的风尘,还有风尘中本田菊柔软伤心的目光。
伊万一双臂膀自身后环抱拥锁了他十年,嗓音沉暖回绕不散:“王耀同志,我是那么爱你……”
这绝对不是谎言,伊万说这句话的时候,有的是一颗真诚地快要死去的心。只不过,这却比谎言更能令人上瘾。

“王耀?”阿尔叫他的名字。
手一抖,茶水洒出,王耀回过神来,略带歉意:“啊……对不起……”

后来的谈话不再生硬,一壶茶一斟一饮,唯留余叶。
阳光流到他们身上,看不见的坚冰开始融化了。

阿尔走出耀家院落的时候望了望蓝天,耳边莫名其妙地响起了家乡的歌曲:

要独自走过多少的远路,才能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白鸽要飞越多少海洋,才能在沙滩上安息?炮弹还要再呼啸几时,才能真正销声匿迹?这答案啊,我的朋友,它已随风而逝。还要抬头张望多少次,人们才能看到蓝天?当权者还要再长几只耳朵,才能听到人民的哭声?还要有多少人死去,我们才会真正醒悟过来?这答案啊,我的朋友,它已随风而逝。大山还要矗立多久,才能遇到海浪的冲刷,人民还要受多少煎熬,才能得到早已承诺的自由?那些凌驾众人之上的人要有多少次回头躲避,徉装看不到他们的罪恶?这答案啊,我的朋友,它已随风而逝。


王耀则在送走阿尔的一瞬疲惫的合上眼睛,他的脑海里一直都是那张挥不去的《华盛顿明星报》,恨得指甲都嵌进掌心,心却狠不下来。他想,如果能把曾经的日子像那双鞋子一般烧掉,该有多好。——黑色的灰烬像振翅的燕尾蝶,不再回头。但是这不可能,那些豪情壮语一直盘踞在他心里最柔软的一角,轻轻一撕,心脏就先疼了起来,只能任由它肆意生长,开出寂寞的花朵。

那天阿尔兴冲冲地找到本田菊:“喂,本田君,我去找过王耀了,他好像并不生气了,就是精神状态不太好,下次你也去他家玩吧,我和他说过了,他同意的。”正在修剪花枝的少年怔了一下,嘴唇嗫喏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伊豆夜晚和煦的风撩起他的黑发,他的表情复杂至极,犹豫,惊讶,还有压抑不住的狂喜。
枝钳一颤,牡丹花瓣血滴似的落在本田菊白净的脚边,那双脚趿着老旧的木屐,说不出的辛酸禁锢在木纹绳结之间,不大不小,恰好合足。
孩提时的约定,百年易过。

那天娜塔莉亚愤愤不平地找到伊万:“唯!哥!你老相好和你死对头勾搭上了,对了还有你死对头的小跟班,正巴望着划船去找你老相好叙旧情呢!”正在捣鼓水管的男人怔了一下,手一哆嗦水管差点砸在脚背上,西伯利亚刺骨的风撩起他的金发,他的表情复杂至极,震怒,惊异,还有压抑不住的委屈。
长风呼啸,向日葵腰肢纤细恣意扭动,仿佛下一秒便会绝地而去,那枝花系着高贵和固执的明黄,道不尽的情绪拥挤在花瓣蜜粉之中,行将殇灭。
战争时的壮志,十年梦醒。

历史总在不断重演,螺旋上升,没有永恒,只有利益。
经年之前的日尔曼将王者之剑没入罗马胸膛,基尔伯德带着一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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