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女人》作者:威尔基·柯林斯_第23頁
在线阅读
上─页第23/118页 下─页
会见是无法避免的,于是我只得竭力和他敷衍。
“我就是要找您呀,”老先生说,“敬爱的先生,我要和您谈几句话;如果您不反对,我想就利用现在这个机会。这么着,索性直截了当地说了吧,哈尔科姆小姐和我谈了一些她家里的事——我就是为了这些事来这儿的——在谈话中,她当然提到和那封匿名信有关的不愉快的事,还提到您是多么热心,大力协助了这件事的调查工作。由于参与了这项工作,我很理解,您一定很关心,很急于要知道,已经由您开始的调查工作,将来是不是有可靠的人来接着搞。敬爱的先生,您在这一点上尽可以放心——这件事将由我来处理。”
“无论在哪一方面,吉尔摩先生,您都要比我更适合于协助办理这件事。您是不是已经决定采取什么行动了?我这样问一句不嫌冒昧吗?”
“凡是目前可以作出决定的,哈特赖特先生,我都作出决定了。我要把那封信的抄本,再附一份事情经过情形的说明,一起寄交给珀西瓦尔·格莱德爵士在伦敦我认识的一位律师。我要留下原信,等珀西瓦尔爵士一到就给他看。至于如何侦探那两个妇女,办法我已经有了,我派了费尔利先生的仆人——一个很可靠的仆人——到火车站去打听;仆人身边带了钱,接受了我的指示,只要一找到线索,就对两个妇女进行追踪。在珀西瓦尔爵士星期一来到之前,所能做到的就是这一些了。我本人相信,像珀西瓦尔爵士这样一位高贵的绅士,他是会立刻作出一切必要的说明的。先生,珀西瓦尔爵士是极有身份的——他据有显要的地位,享有不容怀疑的声望——我对这项侦查-----------------------Page72
工作的结果很有把握;我高兴地向您保证:很有把握,根据我的经验,这类的事件是经常有的。比如:匿名信呀,堕落的妇女呀,社会上一些悲惨的现象呀。我并不否认这件事具有其特殊的复杂性;但是,至于它本身的性质,非常不幸,那却是普通的,很普通的啊。”
“不过,吉尔摩先生,我对这件事的看法恐怕跟您不同哩。”
“这还用说吗,敬爱的先生——这还用说吗?。我是一个老年人;我有的是切合实际的看法。您是一位年轻人,有的是出于想象的看法。我们不必为各自的看法进行辩论了。干我这一行,我一直生活在一个进行辩论的环境里,哈特赖特先生;我总是希望对一件事可以不必进行辩论,现在也是这样。我们就等着瞧事态的发展吧——对,对,对,我们等着瞧事态的发展吧。瞧这地方有多么可爱。在附近打猎不是挺好吗?大概,不行——费尔利先生好像没给圈出一片地方来。不过,这地方是可爱的;这儿的人也讨人欢喜。我听说,您擅长绘画吧,哈特赖特先生?多么令人羡慕的才能。是属于哪一派的?”
我们开始了一般性的交谈——实际上是吉尔摩先生只顾说,我则是装作听。我根本没注意到他,以及他那滔滔不绝的谈话。我两小时孤独的漫步,给我带来了影响:我想到要早一些离开利默里奇庄园。何必把道别这件痛苦的事多延长一些时间呢?现在还有谁需要我呢?我留在坎伯兰已经毫无意义;东家允许我离开,并没有规定时间。我为什么不立即结束了这件事呢?
我决定立即结束这件事。这会儿离天黑还有几个小时——我尽可以当天下午启程回伦敦。于是,随便找了个措词委婉的借口,我离开了吉尔摩先生,立刻回上房去。
上楼到我房间里去的时候,我在楼梯上遇见了哈尔科姆小姐。她从我匆忙的举动和异样的神态中看出我有新的打算,于是问我有什么事。
我把以上的想法原原本本地说给她听,告诉她为什么要赶快离开那里。
“别这样,别这样,”她恳挚亲切地说,您应当和我们依依惜别,再和我们一起聚一次。就留在这里用晚饭吧;留在这里,让我们像您刚来的那些晚上一样,尽量快乐地度过这最后的一个晚上吧。这是我的邀请,是魏茜太太的邀请——”她略微停顿了一下,接着又补充说:“也是劳娜的邀请。”
我应允了她的要求。天知道,我真不愿意给她们任何人留下丝毫不愉快的印象。
我自己的房间在打晚饭铃之前永远是我的安乐窝。我在那里等候着,最后到了该下楼的时候。
一整天里,我没有和费尔利小姐说过一句话,甚至没有和她见过一次面。我走进客厅刚看见她的那会儿工夫,对她和我的自制力都是一次严峻的考验。她也竭力要使我们的最后一个晚上恢复过去的快乐时光——虽然那种时光是一去不复返的了。她穿了我平时最赞赏的衣服,那件用深蓝色绸制的、用老式花边镶得又别致又漂亮的衣服;她又像以前那样赶上前来招呼我;她又像在以前快乐的日子里那样坦率、天真、亲切地向我伸出了手。冰冷的手指握着我的手时在颤唞,苍白的面颊上映出鲜艳的红晕,淡淡的微笑勉强挂在唇边,但经我一看它就随着消失了:这一切向我说明,她作出了多么大的努力,才能保持外表的镇静。我的心已经最紧密地和她联系在一起,我再不能比当时更加强烈地爱她。
吉尔摩先生给了我们很大的帮助。他兴致勃勃,一直孜孜不倦地引着大-----------------------Page73
家谈话。哈尔科姆小姐存心跟他一唱一和,我也竭力学她的样。我已经知道如何解释她那柔和的蓝眼睛里的表情的些微变化,我们刚坐上桌时,她的眼睛是那样恳求地注视着我。“帮助我妹妹吧,”她那张恳切、可爱的脸好像是在说,“帮助我妹妹,这样你就帮助了我呀。”
我们吃完了饭,至少外表上看来一直是很愉快的。太太和小姐们都出席了,餐室内只剩下吉尔摩先生和我两个人,这时候另一件事情吸引了我们的注意,使我能在急切需要的片刻沉默中有机会安静下来。那个被派去侦探安妮·凯瑟里克和克莱门茨太太的仆人前来回话,他立刻被领进餐室。
“怎么样,”吉尔摩先生问,“你打听到什么了吗?”
“我打听到,先生,”仆人回说,“那两个女人在我们附近的火车站买了去卡莱尔的车票。”
“听到这个消息,你当然到卡莱尔去了?”
“去了,先生,可惜后来就找不到她们的下落了。”
“你在火车站打听了吗?”
“打听了,先生。”
“还问过所有的客栈了吗?”
“问过了,先生。”
“你把我给你的那份报告交给警察局了吗?”
“我交了,先生。”
“好啦,我的朋友,你已经尽了你的一切力量,我也尽了我的一切力量;这件事暂时就只好到此为止了。我们已经打出了自己的王牌,哈特赖特先生,”仆人退出去,老先生接着说。“至少是到目前为止,那两个女人占了我们的上风;现在我们更没有其他办法,只有等候珀西瓦尔·格莱德爵士下星期一到来了。您不要再来一杯吗?这红葡萄酒很好,是那种味醇劲足的陈酒。可是我家里藏的比这种还要好一些。”
我们回到客厅里——我曾经在那间屋子里度过生平最快乐的晚上,但过了今天的最后一晚,以后就再看不到它了。自从白昼渐短,天气更冷,这里的情景也随着改变了。临草坪的玻璃门关上了,上面遮了很厚的帘子。我们不像往常黄昏时那样坐在柔和朦胧的光影里,这会儿灿烂的灯光耀花了我的眼睛。一切都改变了——不论室内或户外,一切都改变了。
哈尔科姆小姐和吉尔摩先生一起在牌桌前坐下;魏茜太太占了她习惯坐的那张椅子。他们都在毫无拘束地消磨他们的晚上;但我消磨我这个晚上却感到很拘束,而且,由于注意到他们那样安详,就更感到痛苦。我看到费尔利小姐在乐谱架旁边徘徊。以前,每逢这个时候,我总会走到她跟前。这会儿我却迟疑不决——不知道下一步该往哪里走,该做什么事。她向我很快地瞥了一眼,忽然从架上拿了一份乐谱,自动地朝我走过来。
“我给您弹几首您平时很爱听的莫扎特的小调好吗?”她问道,一面紧张地打开乐谱,低下头去看。
我还没来得及道谢,她已经匆匆地走到钢琴跟前。我以前坐惯了的那张在琴旁的椅子这会儿空着。她弹了几个和弦,转过身来望了我一眼,然后又回过头去看她的乐谱。
“您不坐在您的老地方吗?”她突然声音极低地说。◢◢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最后一个晚上了,我就坐在我的老地方吧,”我回答。
她没答话,仍旧注视着乐谱——她原来背得出那首曲子,以前弹过多次,-----------------------Page74
从来不去看那乐谱。我看见她靠我这一边的面颊上的红晕消失,一张脸完全变得苍白,就知道她已经听见了我的话,并且觉察到我正靠近她身边。
“您就要离开这儿了,我非常难过,”她说这话时,声音降低,几乎像是耳语,眼睛更专心地注视着乐谱,我以前从未见过她的手指这样异常兴奋有力地在琴键上迅速移动。
“过了明天,费尔利小姐,我会天长日久永远记住这几句亲切的话。”
她的脸变得更苍白了,更加朝我另一边避开了。
“别去谈明天的事,”她说。“让音乐用更愉快的语言向咱们谈今晚的聚会吧。”
她嘴唇一阵哆嗦——她试图抑制住,但仍禁不住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她手指在琴键上迟延了一下,弹错了一个音符,试图矫正,但这一来更加慌乱,终于气忿忿地把双手往膝上一放。哈尔科姆小姐和吉尔摩先生正在斗牌,这时都吃惊地抬起头来看。连坐在椅子里打盹的魏茜太太听见琴声突然中断也惊醒过来,问出了什么事。
“您过来玩惠斯特牌好吗,哈特赖特先生?”哈尔科姆小姐问,深有含意的眼光望着我坐的地方。
我已经知道她的用意,知道她这样提议是对的,于是立刻站起身,朝牌桌走过去。我一离开钢琴旁边,费尔利小姐就翻了一页琴谱,更沉着地弹起来。
“我一定要弹好它,”她说时几乎是热情激动地弹着。“最后的一个晚上,我一定要弹好它。”
“来吧,魏茜太太,”哈尔科姆小姐说,“我和吉尔摩先生两个人玩埃①卡特,已经厌了——您来和哈特赖特先生合伙玩惠斯特吧。”
老律师露出讥笑的神情。他是
上─页 下─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