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女人》作者:威尔基·柯林斯_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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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闻强烈地刺激了安妮·凯瑟里克,同时我认为,这也说明了她第二天向我们家投递那封匿名信的原因。”
“这都是毫无疑问的了。但是,有关她昨天晚上第二次昏倒的事,您还听到一些什么吗?”
“什么也没听到。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那完全是一个谜。当时屋子里没有一个生人。外来的只有我们家挤牛奶的女仆,我已经对您说过,那是托德太太的女儿,大伙谈的话也很一般,不过闲聊了一些村里的事情。他们只听见她叫了一声,再看她脸色煞白,但看来好像完全是无缘无故的。托德太太和克莱门茨太太把她扶上了楼,克莱门茨太太留在那儿陪着她。一直到她们平时睡觉的时间已经过了很久,大伙还听到她们在谈话,今儿一早克莱门茨太太就把托德太太拉到一边,说她们必须离开那儿,当时托德太太的那份惊讶是无法形容的。从她客人口中能够得到的唯一解释是,因为发生了一件事,那并不是由于农庄上任何人的错,但是性质却十分严重,所以安妮·凯瑟里克决定立即离开利默里奇村。主人请克莱门茨太太把事情说得更清楚一些,但无论怎样央告也没用。她只是摇头说,为了安妮的原故,只能请大家不要追问。她处处显得十分激动,一再重复说安妮必须离开,她必须陪安妮一起走,而她们要去的地方又绝不可让任何人知道。至于托德太太怎样苦苦地留客,客人怎样执意地拒绝,那些细节我就不必向您多说了。最后,过了三个多小时,她用车把她们送到最近的车站。一路上她再三要她们把这件事-----------------------Page69
解释得更清楚一些,但结果仍旧不得要领;她让她们在车站前面下了车,见她们这样毫无礼貌地突然离开,这样不把她当朋友信任,她就感到又愧又恨,甚至没留下来向她们道别,就气忿忿地赶着车回去了。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您倒仔细回忆一下然后告诉我,哈特赖特先生,昨儿傍晚坟地里发生的事,有哪一点能说明那两位女客今儿早晨突然离开农庄的原因吗?”
“我首先要说明的是,哈尔科姆小姐,安妮·凯瑟里克突然发病,惊动了农庄上的一家人,是她已经和我分别了好几个小时以后发生的事,即便我当时不小心,使她受到了强烈的刺激,过了那一段时间,照说她也可以恢复过来了。您可曾打听,她晕倒的时候,大伙正在屋子里谈一些什么吗?”
“我打听了。但是,昨天晚上托德太太好像为家务事分了心,没注意到堂屋里的谈话。她只能告诉我,谈的‘不过是一些新闻’,我想,那意思就是说,他们像平常那样谈了各人自己的事情。”
“挤牛奶的女仆也许会比她母亲记得更清楚吧,”我说。“我们回到家里,哈尔科姆小姐,您是不是可以就去和那女仆谈一谈。”
于是,我们一回到庄园,就按照我的主意行事。哈尔科姆小姐把我领到仆人工作的地方,我们在牛奶棚里找到了那个女仆,她正把袖子捋齐肩膀,一面洗那个大牛奶盆,一面无忧无虑地唱着歌。
“我领这位先生看你的牛奶棚来了,汉娜,”哈尔科姆小姐说。“这是我们家里值得参观的一个地方,瞧你多有面子。”
女仆红了脸,她行了一个屈膝礼,羞答答地说,她要永远把那地方收拾得最整洁。
“我们刚从你父亲那儿来,”哈尔科姆小姐接着说。“我听说,你昨儿晚上也到那儿去了,你看见家里来的客人了吗?”
“看见了,小姐。”
“我听说好像有一位客人身体不好,晕倒了吧?大概,那不会是因为谁说了什么话,或者做了什么事,吓倒了她吧?你们没说什么怪可怕的事情吧?”
“哦,没说什么嘛,小姐!”女仆笑着说。“我们只谈了一些新闻。”
“大概,你的姊妹们告诉了你一些托德家角的新闻吧?”
“是呀,小姐。”
“你呢,就告诉了她们一些利默里奇庄园里的新闻吧?”
“是呀,小姐。我肯定没说什么会吓倒这个可怜的人的话,因为我的话还没谈完,她就发病了。小姐,那样儿看了真叫人害怕呀,瞧我这人就从来没晕倒过。”
还没来得及往下问,这时候有人来唤她到牛奶棚门口去接收一篮子鸡蛋。她刚走开,我就悄声对哈尔科姆小姐说:“问问她,昨儿晚上她可曾提到有客人要到利默里奇庄园来。”
哈尔科姆小姐向我使了个眼色,暗示她已明白我的用意,挤牛奶的女仆一回到我们跟前,她就问到这件事。
“可不是,小姐,我提到了,”女仆毫不在意地回答。”我说有客人要来,还说花母牛出了事故:我在农庄上的人谈的就是这几件新闻。”
“你提到了一些人的名字吗?你对他们说珀西瓦尔·格莱德爵士星期一要来吗?”
“说了,小姐——我告诉他们珀西瓦尔·格莱德爵士就要到了。我想这-----------------------Page70
样说不碍事吧——我想这总没犯错吧。”
“哦,不碍事。咱们去吧,哈特赖特先生,再多打扰汉娜干活,她要讨厌咱们了。
一见四面没人,我们就停下来,交换了一个眼光。
“现在您还有什么可怀疑的吗,哈尔科姆小姐?”
“珀西瓦尔·格莱德爵士必须消除这个疑点,哈特赖特先生——否则劳娜·费尔利就绝不能嫁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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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我们走到正屋前面,一辆轻便马车从火车站的方向沿庄园里车道朝我们这面驶来。哈尔科姆小姐站在门口台阶上,等马车停稳了,就走过去跟那个趁踏板刚放下就轻捷地走下车的老先生握手。吉尔摩先生到了。
我们被互相介绍的时候,我怀着几乎是无法掩饰的兴趣与好奇看着他。我走后,这位老人将留在利默里奇庄园,他要听珀西瓦尔·格莱德爵士的解释,还要凭他的经验帮助哈尔科姆小姐作出判断,他要一直等候到婚事问题解决了,然后,如果是顺利地解决了,将亲自为费尔利小姐草拟婚约。当时我虽然还没像现在这样了解他,但和以前初见到一个陌生人时不同,我对这位家庭法律顾问已经深感兴趣。
从外表上看来,吉尔摩先生和一般人想象中的老律师完全不同。他脸色红润,一头白发留得很长,梳理得一丝不乱,他的黑色上衣、坎肩和裤子都非常整齐合身,白色领带打得端端正正,淡紫色的小山羊皮手套毫不含糊,确实可以用来装饰一位注重仪表的牧师的那双手。他的一举一动都很舒坦地显出遵循老派礼节的人的端庄与文雅,同时透出一个在职业上需经常处于警惕状态的人所具有的精明与机灵。你首先看到,他具有健旺的体质和乐观的精神,接着你就想到,长期以来他的事业一帆风顺,他一向被人信任,老年时愉快、勤勉、普遍受人尊敬:以上是我被介绍吉尔摩先生时,他给我的一般印象,现在还可以公允地补充一句,随着以后我对他有了更深的认识,一切都进一步证实我当时的看法是正确的。
我让这位老先生和哈尔科姆小姐一起走进屋子,以免他们商谈那些家庭问题时会因为有陌生人在场而感到拘束。他们穿过大厅,到了会客室里,我又走下台阶,独自在花园里徘徊。
我留在利默里奇庄园里的时间已经有限,由于收到匿名信而不得不参与的侦察工作已经结束,我明天早晨就必须离开这里了。如果我在这有限的时间内,摆脱了那强行加给我的无情束缚,并让自己随心所欲地行动一次,这除了可能给我本人带来危害,总不致于累及旁人吧:我要去向那些景物道别,它们将来会使我联想到梦一般短促的恋爱与快乐。
我不由自主地踏上我工作室窗下的那条路,昨天傍晚我还看见她带着她的小狗经过这里,于是我也沿着她那双可爱的脚常常践踏的小径走去,最后到了通向她的玫瑰园的那扇边门。这时园内已是一片冷落荒凉的景象。她曾经教我怎样辨别那些名称不同的花,我曾经教她怎样当作模特儿去绘画的那些花,都已凋零,花坛间的白色小径已经铺着润湿的苍苔。我一直走上那条林荫道,记得我们曾经一起在那里闻到八月间黄昏时的暖香,一起在那里欣赏阳光与树影在我们脚下闪动着交织成的无数图形。这会儿树叶从呻[yín]着的-----------------------Page71
枝条上坠落在我身旁,空中飘散着的泥土霉湿气冷冽刺骨。我又向前走过去一程,这时已出了庭园,顺着一条小径曲曲折折地登上了最近的小丘。老早斫倒在路旁、我们曾经在它上面坐着休息的那棵树,现在已经被雨淋湿,我画给她看的那簇羊齿和野草,从前安静地躺在我们前面那堵粗石头墙底下,现在那里已积了一潭死水,围着一丛泥污的蔓草。我登上小丘顶,观看我们在更幸福的日子里常常欣赏的景色。那里已经变得寒冷荒凉,再也不是我记忆中的景色。她在我身边时的阳光已经远离开我,她那柔媚的声音再也不在我耳边萦绕。记得就在这会儿我朝下面看的地方,她曾经向我谈到她父亲,说他在双亲中去世较晚,她还告诉我,说他们父女俩如何相亲相爱,现在每当她走进家中某些房间,重做某些从前曾经和他一同做的工作或游戏时,她仍会伤心地怀念着他。我听她说这些话时所看到的那些景色,难道就是我这会儿独自站在山顶上看到的这一些吗?我扭转身,离开了那儿,又曲曲折折地走回去,穿过荒野,绕过沙丘,向低处走近海边。那儿是白茫茫的怒涛,是汹涌奔腾的海浪形成的千变万化的奇景,但是,有一次她用小伞在沙上画着玩儿的那个地方在哪里呢?她谈到我和我的家人,她向我提出妇女细心注意的那些问题,问到我母亲和妹妹,很天真地猜测我要不要离开那冷清的宿舍,成家立业:我听她谈到那些话时,和她一起坐的那个地方在哪里呢?风与浪早已吹洗净她在沙上留下的印迹。我朝那白茫茫的海边望去,我们俩在那里度过愉快时光的地方已经不见,好像我根本就不知道那地方,好像那地方对我是陌生的,我现在已经站在异乡的海岸边。
海边空虚寂寥,我觉得一直冷到心底里。我回到庄园和花园里,那儿留下的一些印迹处处使人怀念她。
我在西面草坪边走道上遇见了吉尔摩先生。他明明是在找我,因为我们彼此一看见,他就加快了步伐。我当时的精神状态很不适宜于应酬生客;然而,两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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