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一个魔鬼站在他背后笑。两道光又开始移动,照射到您一个肩膀后面,一个天使站在您背后哭。
“接着,两道光第三次移动,直射在您和那个男人中间。光继续扩展,把你们两人分隔开了。牧师去找婚礼祷文,但是找不到,祈祷书里的婚礼祷文不见了,他合上书本,失望地摆开了它。接着,我醒过来,眼睛里满含着泪,心卜卜地跳,因为我相信我的梦。
“您也相信它吧,费尔利小姐——为您着想,我恳求您也像我一样相信它。约瑟和但以理,再有《圣经》里其他的人,都是相信梦的。在您没答应做那个手上有伤痕的男人的不幸的妻子之前,先打听一下他的历史吧。我之所以向您发出以上的警告,并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您。我这一辈子,直到最后一息,始终关心您的幸福。因为您母亲是我最早认识的、最要好的、唯一的朋友,所以她的女儿也是我心爱的。”
离奇的信到此结束,没有签名。
无法从笔迹上找到线索。这封难以辨认的信,是用一般习字帖上所说的“小体”字写在一张格子纸上,笔力软弱,字迹不清,有许多涂改,此外看不出什么特别的地方。
“这信不是一个没读过书的人写的,”哈尔科姆小姐说,“同时,像这样语无伦次,又肯定不是一个受过教育的上等人写的。信里提到新娘的礼服和面纱,以及其他细节,看来是出自一个妇女之手。您的意思呢,哈特赖特先生?”
“我也是这样想。照我看来,信不但是一个妇女写的,而且写信的妇女一定是精神上——”
“不正常的?”哈尔科姆小姐提醒我。“我也有这种看法。”
我不去回答她。我刚才说话的时候,眼光落在信里最后几句话上:“因为您母亲是我最早认识的、最好的、唯一的朋友,所以她的女儿也是我心爱的。”这几句话,以及我无意中对写信人的精神状态所表示的怀疑,二者一旦在我脑海里交织在一起,就产生了一个我简直不敢明说出来、甚至暗中害怕去想的念头。我开始怀疑自己也有失去理智的危险。我几乎像是患了偏执狂,总是要把发生的每一件奇怪的事,听到的每一句意料不到的话,都追溯到那个神秘的根源,那股凶恶的力量。这一次,为了证明我的勇气和理智正常,我对凡是未经真情实况证明的现象决不作出结论,对任何要我推测的事决不妄加猜疑。
“如果可以追查写信的人,”我说着把那信递还给哈尔科姆小姐,“咱们不妨一有机会就进行追查。我认为有必要再去和花匠谈一谈,打听一下那个给他信的老太婆,然后到村里一路追查下去。但是,首先让我提一个问题。您刚才谈到明天还可以去和费尔利先生的法律顾问商量。难道就不可以早点儿去和他联系吗?为什么不趁今儿就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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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解释这一点,”哈尔科姆小姐答道,“我必须详细说明有关我妹妹①婚姻财产契约的某些细节,可是我认为今儿早上还不必要,也不适宜于向您提起那些细节。珀西瓦尔·格莱德爵士星期一到这儿来的目的之一,是要商定他的结婚日期,因为婚期至今还没说定。他急于要在今年年底办喜事。”
“费尔利小姐知道他的来意了吗?”我急着问。
“她压根儿没想到,而现在既然发生了这件事,我就不必再去向她提了。珀西瓦尔爵士只把他的意思告诉了费尔利先生,费尔利先生就对我说了,作为劳娜的监护人,他当然急于向我转告。他已经去信伦敦,请我们家的法律顾问吉尔摩先生前来。吉尔摩先生不巧有事要去格拉斯哥,他复信建议,在回伦敦的途中到利默里奇庄园来停留一下。他明天到,准备在我家待几天,这样就可以让珀西瓦尔爵士有时间说明他的理由。如果他获得我们的同意,吉尔摩先生就把有关拟定我妹妹婚姻财产契约的办法带回伦敦去。现在您总明白,哈特赖特先生,我为什么要等明天才去请教律师了吧?吉尔摩先生是费尔利家两代人久经考验的老朋友,也是我们最能信任的人。”
婚姻财产契约!一听到这几个字,一种妒忌与绝望之感就刺痛了我的心,毒化了我更高贵善良的本性。我开始想到(吐露这种心情是令人难堪的,然而,要叙述这篇可怕的故事,我就必须从头到尾一句话也不隐瞒),我开始想到匿名信中对珀西瓦尔·格莱德爵士提出的隐隐约约的指控,恨得只希望那些话都是真的。但是,即使那些荒唐的指控是真实可靠的,那又怎样呢?即使在那几句同意后无法更改的话尚未说出口、婚姻财产契约尚未拟定之前,就证明了信里的话是真实的,那又怎样呢?此后,我也曾自宽自解,设想我当时之所以会出现这种心情,完全是由于只考虑到了费尔利小姐的利益,然而我毕竟无法使自己真的相信这一点,我不能欺骗自己,而且现在也不能试图欺骗他人。我之所以出现这种心情,完全说明我已不顾一切,存心报复,和一个要娶她的男子结下不解的冤仇。
“既然咱们要去查出一些线索,”我说这话时完全被另一种指导我思想的力量支配着,“咱们最好一分钟也别浪费。我再一次建议,应当再去问那花匠,然后立刻去村里打听。”
“我想,这两件事我都可以协助您,”哈尔科姆小姐说时站起身。“咱们这就去,哈特赖特先生,一起尽自己的力量去办吧。”
我已经握着把手,准备给她开门,但是又突然停下了,我要在出发之前提出一个重要的问题。
“匿名信里有那么一段,”我说,“对某人作了几句细致的描写。我知道,信里并没提到珀西瓦尔·格莱德的名字,但那段描写究竟和他的外貌相符吗?”
“完全相符——甚至提到他是四十五岁——”
四十五岁,可她还不满二十一岁呀!他这样大岁数的男人娶她这样大岁数的妻子,这种事每天都有,经验证明,这样的结合往往是极为美满的。这情形我也知道,然而,只要听人提到这个人的年龄,再将其和她的年龄相比较,我就会对这个人更加盲目仇恨,妄加猜疑。
“也和事实完全相符,”哈尔科姆小姐接着说,“甚至说他右手上有伤痕也是对的,那是他多年前去意大利旅行的时候受的伤。写信的人肯定对他①英国贵族结婚前,规定授与丈夫或妻子遗产的契约。——译者注-----------------------Page52
身上的每一个特点都知道得非常清楚。”
“我好像记得,信里甚至谈到他患咳嗽吧?”
“可不是,并且讲得完全对。他自己并不重视,尽管他的朋友有时候为这件事替他着急。”
“大概,没听到谁在背地里说他有什么行为不检之处吧?”
“哈特赖特先生!您总不会偏听偏信,总不会受到那封下流的匿名信的影响吧?”
我觉得自己脸红了,因为我知道自己的确是受了那封信的影响。
“我希望不会吧,”我惶窘地回答,“也许我不应当问这句话。”
“我并不因为您问了这句话就感到不快,”她说,“您这样问了,我反而可以趁此机会说明珀西瓦尔爵士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品。我和我家里人,哈特赖特先生,从来没听到谁在背地里说他坏话。他两次竞选成功,经过严格考验,从来没出过丑。在英国,一个人能有这样的成就,大家就公认他为人正派了。”
我默默地给她开了门,跟着她走出去。她的话并没有使我相信。即使是记录善恶的天使下凡来证实她的话,并且打开了他的善恶簿,让我用肉眼去看,他也不能使我相信。@@
我们找到了花匠,他正在做日常工作。无论怎样探听,你也没法从这个冥顽不灵的年轻人口中套出一句关键性的话。给他信的女人是个中年以上的妇女,她一句话也没对他说,就很匆忙地朝南面走了。花匠所能告诉我们的,总共就是这么几句。
村子坐落在庄园以南。于是我们朝南面走去。
12
到了利默里奇村里,我们不顾麻烦,四处向各色各样的人打听。但是,结果什么也没问出来。不错,有三个村里人向我们言之凿凿地说,他们都看到了那个女人,但是他们谁也不能说清楚她是什么样儿,而且,讲到最后看见她朝哪个方向走时,几个人的说法也不一致,所以,三个人虽然不像一般村人那样一无所知,但并不能比他们那些粗心大意的邻人为我们提供更切实的帮助。我们一路上不得要领地打听下去,终于走到村子尽头费尔利太太开办的那所学校。我们绕过男生上课的校舍时,我提到最后应当去向那位教师打听,因为,既然他担任教职,我们不妨假定他是当地最见多识广的人。
“那女人经过村里再回来的时候,”哈尔科姆小姐说,“也许老师正在给他的学生上课哩。但是,咱们不妨试一试。”
我们穿过操场,绕过教室的窗子,向房子后面的那扇门走过去。我在窗口停了一下,向里面张了张。
教师背对着我坐在他的高桌子跟前,明明是在向学生训话,学生都聚集在他前面,其中只有一个是例外。那是一个身体结实、淡黄色头发的男孩,这时和其他孩子分隔开了,站在角落里一个凳子上——这个孤零零的小克鲁①索被隔离在他的荒岛上,正在那里很不光彩地受罚。
①英国小说家笛福(约1660—1731)写的《鲁滨逊漂流记》中,主人公鲁滨逊·克鲁索航海遇难,在一个荒岛上过了二十八年孤独生活。——译者注-----------------------Page53
我们走过去时,房门半掩着,我们在走廊上停了一下,清清楚楚听见教师说话的声音。
“喂,孩子们,”只听见教师说,“注意我关照你们的话。如果我再听到这学校里有谁提到鬼,你们都要受罚。鬼这个东西是不存在的,所以,如果哪一个孩子相信鬼,那他就是相信一件不可能有的事;如果一个利默里奇小学的学生竟然相信一件不可能有的事,那他就是不讲道理,就是违反纪律,必须受到应有的惩罚。这会儿你们都看到雅各·波斯尔思韦特怎样站在那个凳子上丢脸。他这次受罚,并不是因为他说昨儿晚上看见了鬼,而是因为他太放肆,太倔强,不肯听老师的劝告,我已经告诉他,说不可能有这种事,但是他仍旧一口咬定说看见了鬼。如果再劝告仍旧没用,我就要用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