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出手去解韩昶身上牛筋绳。
韩昶依然是一脸凄惨,眼底却尽是狂热,低低念着:「思思,思思……」
刘七心下恻然,轻柔答了声:「嗯。」
他这一次解绳子,却是熟悉了许多,很快解开。韩昶身体一旦获得自由,马上巴了上来,紧紧缠在刘七身上。
刘七浑身僵硬无比,失却了平常的平静,有几分手足无措。灼热而柔软的身体压着他,两人太过接近,连彼此呼吸都能清晰感觉到。
刘七闭上眼,不自然地向后动了动,想躲开他。
但两人贴得如此近,他一动弹,韩昶马上察觉,身体僵着不敢靠近,脸上大滴大滴汗滴在刘七身上,声音极低:「思思,我……我只是抱抱你,你别怕……」
他声音里有恐惧,也有些委屈,当然更多是强忍的疼痛。
刘七觉得自己真是坏人,睁开眼,伸手抱住韩昶,把另只手手腕递到韩昶嘴边,「很痛吧?咬一下可能会好。」
韩昶摇头,表情很是坚持,虽然眼神还是飘忽。「不,思思,我不要喝你的血。」
他其实疼得已经有些受不住了,全身都在发抖,五官都皱成一团。刘七心下一软,正要开口说话,韩昶继续道:「我不要你流血,但……思思,不是只有血才行的……」
刘七一张脸顿时变红,伸手推开韩昶,「你……你乱说些什么……」
色狼已经露出雪白的牙,手稍稍动着,不规矩地摸来摸去。被刘七一推,俊俏的脸上显出些委屈,可怜兮兮看着刘七,黑暗中能看到眼睛闪闪的。
「思思,我不做到最后,我……你舒服就好……」
刘七轰的一下,连身体都红了。「你给我睡觉!胡思乱想什么!」
韩昶像是任性的孩子,在疼痛难忍的时候,抓着唯一的希望,眼睛有些溼潤,「思思,我吻吻你好不好?就吻一下下。」
刘七马上捂住嘴,他身上的小色狼苦笑了下,低下头到他脖颈间啃咬。刘七只觉颈间麻痒,渐渐惊慌,「我前日才洗澡,很脏的……」
韩昶「噗嗤」一声笑:「思思是甜的。」
刘七听他呼吸略微平复,身体似乎也放松了些,知道韩昶疼痛稍减,也就放下心来,由他少少吃些豆腐。
虽说免不了脸红尴尬,但低头看着那任性孩子一般的寒门掌门,刘七便觉得一颗心忽地软下来。韩昶极是疲倦,平静下来后,很快睡去。这一次却是睡得平静,脸上甚至带着甜甜的笑笑。
刘七看着他半晌,方才移开眼光,看向窗外光闪,听着炮仗声,也渐渐睡着。
第二天早上醒来,韩昶发现自己居然是睡在刘七身上,脸上不由有些发红。他毒性发作后神智混乱,也想不起昨晚做过些什么,否则定会更加尴尬。
贪恋地让手指在对方身上留恋片刻,韩昶放开被他抱得紧紧的刘七,走到门边推开门,外面一片晴空。空气中犹有爆竹火药的味道。
初一的早上,大多数人还在熟睡,韩庄上下一片宁静。
韩昶深吸一口气,他一直想着和那人一起快快乐乐地过一个年,这样平静而温馨。可他永远得不到机会。
他对着空气,静静地问:「思思,你在那边过年吗?我烧给你的东西,你有收到吗?等我,顺利的话,今年我就能见到你了……」
大过年就轻言生死,让床上装睡的刘七不觉皱眉。
这家伙是真的只盼着死啊……
过年热闹了几天,韩昶难得兴致不错,也跟着大家吃吃喝喝,韩庄显出少有的轻松气氛来。只是他只在庄上待到初三,然后就收拾行李,准备去金陵寒门总坛处理「后事」。
虽说他现在已经不太管门中之事,毕竟还是寒门门主。寒门师徒相传,韩昶只有个小师弟,还坚决不肯接这位子,只是在总坛帮忙处理事务。
他虽然知道自家师兄决意殉情,但也知道自杀这种事情总是会慢慢淡化,而且他也不认为柳思京真有那样的魅力。所以坚决不肯当那个门主,还在等韩昶想开来。
但这一次,韩昶是无论如何也要让位的,免得死时还有牵挂。
韩昶去金陵,简西山要在韩庄照顾孟云歌和思思,不能随行。他在给韩昶准备药品的时候顺便找上刘七,请他照顾韩昶。
「我?我这种手脚都不方便的,怎么可能照顾得了庄主?」刘七奇怪的问道。
简西山一脸微笑,「庄主他身上有毒,武功却还在。你又是缓解他身上毒性的唯一方法,毒未发时他照顾你,毒发时你照顾他,不是很好吗?」
当然不好。
刘七拼命摇头,「去金陵一来一回,庄主大概会在寒门内发作,应该……没事吧?路上添我一累赘,又有什么意义?」
「万一……他回不来呢?」
简西山盯着刘七,缓缓道:「铭心之毒发作起来极强,少有人能忍住。庄主他能活到现在,其实是每一次快不行的时候,都靠思思或者靠对柳公子的记忆撑下来。如果身边没有和柳公子相关的人或物提醒他,也许他撑不过下一次发作。」
刘七一震,看向简西山。简西山只是笑着,脸上完全看不出异状来。
刘七轻声一叹,忽然道:「既然如此关心,何不和他一起?与其让他寻死觅活,不如重新开始一段,对谁都好。」
简西山表情不变,依然是很温柔的笑。他看着刘七,慢慢道:「七公子,我这点心思本来就没打算瞒你……我想让你知道,对庄主而言,天底下只有柳思京是他所爱。」
「庄主的一切喜怒哀乐,做得对或不对,都只是因为他是柳思京。除了柳思京之外,别人就算把心捧到庄主面前,他也不会多看一眼的。」
刘七皱眉,「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简西山站起身,在架子上摆弄着他那些药材,背影颇有几分寂寞,「只是想让你知道,他到底有多爱那人,爱到任何其它人都插不进去,爱到愿意笑着赴死……你,愿意陪他去金陵吗?」
刘七鬼使神差般,点了点头。
扬州到金陵很近,韩昶和刘七两人共乘一辆马车,速度还是很快的。为照顾刘七,车内布置得极为舒适,小小车厢内两人几乎是贴在一起,完全感觉不到寒意。
太过亲密了,刘七十分不自在,韩昶倒还好,半抱着刘七,表情轻松。两人也算相熟,除了韩昶的思思之外,也还能有很多话题可聊,一路倒也愉快。
韩昶有些错觉,两人的相处方式,竟然像未表白前他和柳思京,甚至由于韩昶不需要掩饰什么暗恋,两人之间还要自然得多。
两人很快到了金陵,韩昶在这里算是地头蛇,一边进城一边为刘七指点,说了会儿才想起来问:「对了,忘了问你,你来过金陵吗?」
刘七迟疑片刻,「算是来过,不过并未游览,只是匆匆来去。」
韩昶摇头,「金陵胜景,怎么能只行迹匆匆呢?这样吧,等我处理完事情后,带你四处逛逛……或者直接让别人带你去?我应该会忙好几天。」
「不用,我自己去逛就好。」刘七非常温和答道:「金陵的路我还是认识一些的,不会走丢。」
韩昶忽然发愣,脸上发僵,过好一会儿才道:「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带他……游过金陵。」``
两人都心知肚明这个「他」是谁,刘七忽然伸手拍拍他肩膀,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韩昶很快收起情绪,带着刘七去寒门总坛。
他打开马车车窗,背对着刘七,因此完全没有看到刘七的表情。
刘七也看着窗外,眼中闪过一丝恨意,很快却又消散。终于,他的视线落在韩昶身上,皱起的眉头稍稍展开,现出一分温和。
「师兄,果然是你到了。」马车驶到寒门总坛附近,忽然迎出一群人。
当前一人年少俊逸,一身青衫极为潇洒。他见到韩昶一脸喜色,一个纵身跃上马车,要坐到韩昶身边。
马车车厢极为狭窄,两人尚且嫌挤,又怎禁得起他这么一来。少年轻功极佳,落点正在刘七身边,眼见就要把他撞下去。
刘七不悦皱眉,正要运内力相抗,韩昶手已经伸过来,挽在他腰间,一个纵身跃出去,稳稳落地。只余那少年一人坐在马车里,愕然看着他们。
「明正,这位是我庄上的先生,还不下来见礼?」韩昶还在揽着刘七的腰,对马车上少年厉声道。
明正满脸委屈,正要说什么,刘七已一推韩昶,微笑开口:「我只是一个打杂的,算什么先生,庄主过誉了。」
韩昶偷眼看他,见他脸上笑容隐隐透着淡漠,知道自己这师弟的态度实际已经引起刘七不悦。他连忙赔笑:「这是我师弟,潘明正。他被我们惯坏了,你不要生气。」
刘七似笑非笑地看韩昶。「你也好意思说别人?」
两人这一来一去,竟然显得像是彼此相知甚深的样子,落在潘明正眼里,脸上表情更是难看。他脚一撑地,跳了下来,走到韩昶身边,去拉他的手,「师兄,我好久不见你,一见到你就欺负我。」
韩昶脸上却有几分黯然。他确实是从小被惯坏了的,如果……如果对柳思京的时候,能够少一些任性,少一些骄傲,也许后来根本不会发展到那么糟糕的地步。
他想到柳思京,只觉心痛难忍,整张脸都变得苍白。刘七在一旁发觉不对,连忙过来扶他。
铭心这毒沁入心肺,容易受人情绪影响。韩昶是早习惯了,但金陵一来是故地,二来环境气候都非常适合毒性发作,反应也就强烈点。
潘明正也顾不上任性,也过来扶韩昶。偏偏韩昶整个人都靠在刘七身上,完全不理会他。潘明正看着依靠在一起的两个人,眼底划过丝黯然,随即却是怒气。
刘七抱住韩昶,伸手轻轻摸他的发,在他耳边低声道:「别想太多,我那句话不是有意的。」
韩昶身体一抖,把自己完全埋进刘七怀里。
进了寒门就是回到家一样,两人没什么行李也无须携带行李,这总坛里本来就有门主屋舍,虽然韩昶许久不回,也是常常有人打扫,极为清洁。
寒门当然有待客的院落,韩昶却完全没想过让刘七去那里住下,而是直接把人安排到自己住处隔壁。
这一来,潘明正更是带着嫉妒,韩昶却浑然不觉。
他这一次来,实际上是交代后事的。因此安顿下来后先去办正事,让刘七先在房中休息。刘七身体不太好,直接上床睡觉,缓解一路疲劳。
刘七躺在床上,盯着房梁,完全没有睡意。他确实很累,一路奔波,本就不好的骨头都吱吱作响,人像是要散架一般。虽然在马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