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名字。也许这和他的脾气有关。我很喜欢这只鸟……要是你知道我有多么喜欢它,一定会感到惊讶的。当然啦,它也有很多不招人喜欢的地方,我用各种方法试图去改变它,这花费了很大精力。很多人讨厌它骂人的习惯,可是它没法改变,我努力帮它改正,别人也努力过,可都没有什么效果。一些人对鹦鹉持有偏见,这真是毫无道理可言,不是吗?我自己很喜欢它,它总是陪伴在我身边。不管这个世界天翻地覆,我都不会抛弃它的……绝对不会的,小姐。”
哈里森先生在说最后一句话时,嗓门儿提得很高,语气十分坚定,好像他在怀疑安妮问话的潜在含义,以为在暗示让他放弃姜黄似的。不过,安妮开始喜欢这个脾气古怪暴躁的神经质小老头了。茶点还没有结束,他们已经成为了好朋友。哈里森先生了解了促进会的事,表示非常赞成。
“这很不错,继续做下去!这里的许多地方需要改进,许多人也需要改进。”
“噢,那我倒不清楚啦。”安妮脱口而出。她在自己的内心里,或者在最亲密的好友面前,她会承认说,安维利这个地方,以及这里的居民,确实有些地方不太好,而且老是变化无常。不过,当她听到哈里森先生这样的外来者直截了当地如此评论,心里的感受又不一样了:“我觉得安维利是个可爱的地方,住在这里的人也都不错呀。”
“我想你又开始有点儿激动了,”哈里森先生审视着她涨红的脸颊和愤怒的眼神,这样评论道,“我觉得你的脾气就像你的头发一样。安维利当然是个好地方,否则我不会搬迁到这里定居,不过依我看来,就算是你,也会承认安维利难免有些缺陷,肯定不是十全十美吧?”
“正是因为安维利有缺陷,我才更喜欢它!”安妮很认真地说,“我不会喜欢完美无缺的地方或者人。要是真要有一个十全十美的人,那一定是很无趣的。密尔顿·怀特太太说,她从来没有遇到过什么完美无缺的人,不过她经常听说有人很完美。她丈夫的前妻就算一个。你可以想象一下,一个女人嫁给一个男人,而他的前妻完美得不得了,那种感觉真是太不愉快啦!”
“和一个完美无缺的女人结婚那才更让人痛苦!”哈里森先生突然冒出这段莫名其妙的宣言。
当用完茶点后,哈里森先生声称家里还有很多干净的碗盘,够用上好几个星期,这个茶碟就不用洗了,可安妮坚持把碟子清洗干净。她还想把地板清扫一下,可是找不到扫帚,她又不好意思问哈里森先生扫帚在哪儿,说不定他家里根本就没有扫帚,要是这样问那就太尴尬了。
“你只要有空,就可以过来聊聊天,”当安妮要离开时,哈里森先生这样建议道,“我们是邻居,大家应该和睦相处呀。我对你们那个协会有点儿感兴趣。在我看来,这个组织非常好玩儿。你们准备把谁当做第一个促进的目标呢?”
“我们并没有准备干涉任何人,我们只针对地方上的事物。”安妮用一种威严的口吻说。她简直有些怀疑,哈里森先生把这个组织当作游戏来玩了。安妮越走越远,哈里森先生透过窗户看着她的背影——一个轻盈灵活的少女身影,正无忧无虑地迈着轻快的步伐,在夕阳的余晖中走过田野。
“我是个又顽固、又执拗、又孤独的老家伙,”他自言自语道,“可这个小姑娘身上的某种气质让我感到自己又年轻了起来,这种感觉很愉快,我真想马上再来一次。”
“红头发的家伙!”姜黄带着嘲笑的口气呱呱大叫。哈里森先生转过头去,对着它挥舞着拳头。
“你这只坏鸟!”他抱怨道,“当我那水手弟弟刚把你带回家时,我就该拧断你的脖子。你难道就不能少给我惹点麻烦?”
安妮兴高采烈地跑回家,把她这次的奇遇告诉了玛莉拉。玛莉拉见她出门这么久没回来,有些担心,正准备出去找她。
“这个世界终究还是美好的,你说是不是,玛莉拉?”安妮高兴地说,“林德太太曾经抱怨过,人生在世,美好的日子并不多。她说如果你总是期望万事如意,那么现实难免会让你或多或少有些失望,我想这个道理是对的。不过,它也有好的一面,坏事情往往不总是像你预料的那样,结果常常比预料的要好得多呢。就拿今天晚上的事来说吧,我去哈里森先生家时也是这样的。开始我以为这次的会面将是一段噩梦般的经历,可实际上他非常亲切,我们相处非常融洽。我想,要是我们彼此体谅,充分理解对方,我们就可不管怎样,玛莉拉,我确信我不会再犯这种错误了,我一点儿也不喜欢他家的那只鹦鹉!”
第四章 观点迥异
夕阳西下,云杉树枝在风中轻轻摇曳,简·安德鲁斯、吉尔伯特·布里兹和安妮三人,徜徉在杉树的树荫下。他们顺着路边的篱笆漫步,一排树木的枝条越过了著名的白桦路,伸到了大路上去。整整一个下午简都陪伴着安妮,现在安妮陪着简走在回家的路上。她们在篱笆那头遇到了吉尔伯特,于是他们三个人一边走,一边议论着明天的这个重要的日子:明天就是而吉尔伯特要去白沙镇学校教书。
“你们两个的工作条件都比我好,”安妮叹着气说,“你们要教的是一群不认识你的孩子们,可是我不得不面对我的老校友。林德太太告诉我说,她很担心我的工作,叮嘱我从一开始就要很严厉,否则他们根本不会把我放在眼里。可是我不认为,一个好老师就必须要严厉。唉,这个任务对我来说太沉重了些!”
“我觉得我们一定能行!”简很轻松地说。她没想过要怎么把孩子教育好,她没有这种雄心大志的烦恼,她只想安安稳稳地领到她的薪水,得到学校理事会的认可,然后在学校督察员的荣誉报告中有她的名字,这就足够了,她没有更远大的志向。“当前最主要的任务就是维持教学秩序,对孩子们不得不稍微严厉点。要是孩子们不听话,我会警告他们,我要惩罚不听话的学生。”
“怎么惩罚呢?”
“当然是让他们尝尝教鞭的滋味啊!”
“噢,简,你不该这样做!”安妮很惊讶,喊出声来,“简,你不能这么做!”
“必要的话,我会这么做的,只要孩子很不听话,他们就该挨打。”简斩钉截铁地说。
“我永远不会鞭打一个小孩子,”安妮的态度也同样坚决,“我不认为体罚是个好办法。斯苔丝老师从来没有鞭打过我们当中哪一个,可她照样能让我们服服帖帖。菲利普总是打我们,可是没有谁愿意听他的话。所以不能这样想。如果我只能靠教鞭才能教育学生,那我宁愿不当老师。有很多比鞭打更好的方式,能把孩子管理得很好。我会努力去获得孩子们对我的尊重和热爱,这样他们就会自愿遵从我的教导。”
“可要是他们不听话呢?”简的问题很现实。
“不管怎样我都不会体罚他们。我坚信,体罚是无济于事的。哦,亲爱的简,不管你的学生做了什么错事,你都别动手打他们,好吗?”
“你是怎么看待这个问题的,吉尔伯特?”简询问道,“难道你不觉得,那些不听话的孩子有时候就该好好挨顿揍吗?”
“你难道不觉得,鞭打孩子是一件野蛮残忍的事情吗?”安妮大声说道,激动得把脸都涨红了。
“嗯,”吉尔伯特慢条斯理地开口了,他一方面考虑着现实的状况,另一方面又希望能达到安妮所说的那种理想状态,这两个方面撕扯着他的内心,“你们两人说得都有道理,我觉得过度地体罚孩子并不应该,我认为,就像你所说的,安妮,会有更好的手段管理孩子,比如制定规则,体罚只能是最后的办法。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考虑,就正如简所说,我相信偶尔会有那种非常顽劣的孩子,你不管用什么办法,或者找来什么人,都没法触动和改变他,简而言之,鞭打他是最有效的办法,能很快纠正他的错误。在我的规则中,体罚是最后使用的手段。”
吉尔伯特的回答要尽量让双方都满吉尔伯特的回答要尽量让双方都满意,他努力运用非常正确的方式,最后的结果却恰恰相反,双方都很不满意。$$$$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简摇了摇头:“只要我的学生淘气,我就会鞭打他们,要想纠正他们的坏毛病,这是最快也最有效的办法。”
安妮失望地对吉尔伯特瞥了一眼。“我将绝对不会鞭打我的学生,”她语气坚决地重申一遍,“我觉得体罚既不正确,也无必要。”
“假设你让一个孩子去完成某件事,可他不听,还向你顶嘴,说些没有礼貌的话,你该怎么做呢?”简问。
“我会在放学后把他留下来,和蔼但又不失严肃地和他谈谈,”安妮说,“只要你认真去寻找,就会发现每个人身上都有优点。教师的职责就是去寻找学生的闪光点,并且启发他,促进他的成长。这就是奎恩高等专科学校管理部老师教给我们的,这点你也很了解。你以为用教鞭去敲打他们就能发现他们的闪光点吗?雷妮老师说过,教会学生读书、写字和算术很重要,但正确地感化他们更为重要。”
“我得提醒你,教学督察员只通过学生的读书、写字和算术能力去检查你的教学水平,只要学生没有达到他们要求的标准,他们就不可能给你一个好的结论报告。”简反驳道。
“我更希望我的学生一直敬爱我,离开学校很多年后还会回来看我,这远比荣誉报告重要。”安妮坚决地维护自己的观点。
“就算是学生品行不端,你也不打算处罚他们?”吉尔伯特问。
“噢,不是这样,虽然我很讨厌处罚学生,但我还是不得不这样做。不过不是体罚,我可以在课间休息的时候把他留下来,或者在课堂上罚站,或者是罚他做抄写一类的事。”安妮说。
“我想你应该不会为了惩罚一个女孩子,就让她坐到男孩子身边去吧?”简顽皮地说。
吉尔伯特和安妮对视了一眼,尴尬地笑了笑。曾经有一次,安妮犯错了被处罚,要求坐到吉尔伯特身边,那件事让安妮感到万分难过和痛苦。
“嗯,既然大家坚持己见,那就让时间来检验哪种教育方法是最好的吧。”在他们分手之际,简富有哲理地说。
安妮沿着白桦路走向绿山墙小屋。树枝摇曳,树叶沙沙作响,空气中弥漫着蕨草的清香。她穿过紫罗兰山谷,从柳树河畔绕过去,冷杉树下光影斑驳,黑白交错,然后她顺着情人之路往下走……这些地点的名字都是她和戴安娜很久以前一起想出来的。她走得很慢,享受着森林和田野的香甜,欣赏着夏季薄暮时分的点点星光,冷静地思考着明天将要担负起来的新职责。当她到达了绿山墙小屋的庭院时,就听见了林德太太那坚决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