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安妮》作者:露西·莫德·蒙哥马利_第3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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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你和安妮吃饭,一点儿也不好玩儿!”
  “好吧,你和朵拉可以出去了,去给母鸡喂些小麦,”玛莉拉说,“不许再去拔白公鸡尾巴上的羽毛!”
  “我想弄些羽毛来做我的印第安头饰,”戴维悻悻地说,“米尔迪·鲍尔特就有一顶漂亮的头饰,那是他妈妈把他们家的老火鸡杀掉,然后拔下白羽毛做成的。你可以让我去拔一些嘛。反正那只公鸡身上羽毛多的是,它也用不着那么多呀。”
  “阁楼上那只旧鸡毛掸子可以给你,”安妮说,“我可以帮你把那些羽毛染成绿色、红色和黄色。”
  “你这样会把孩子宠坏的!”玛莉拉说。这时戴维神采飞扬,跟着规规矩矩的朵拉出去了。玛莉拉这六年来的教育观念有了突飞猛进的变化,可是她仍然没有摆脱一些传统的观念,她认为迁就孩子可不是件好事。
  “戴维班上的每个男孩子都有一顶印第安头饰,所以戴维也想做一顶,”安妮说,“我能理解那种感觉——我从来没有忘记过,当别的女孩子都有灯笼袖衣服时,我曾经是多么渴望自己也有一件。戴维并没有被宠坏,他每天都在进步。你想想看,自从他一年前来这里后,他发生了多大的变化呀。”
  “自从他上学以后,他确实没那么调皮捣蛋了,”玛莉拉承认道,“我想他和别的男孩子相处后,已经慢慢改掉了那些坏习惯。不过,我们已经很久没有收到他舅舅理查德·凯西的来信了,自从去年五月份就音讯全无,这让我很纳闷呢。”
  “我倒很害怕收到他的来信,”安妮叹了口气,开始动手收拾餐具,“要是他真的来信了,我也不敢拆开它,害怕信里说,让我们把这对双胞胎给他送去。”
  一个月后,真有一封信寄来了。但不是理查德·凯西写的,而是他的一个朋友写的,信里说,理查德·凯西两周前因肺病去世了。这封信的执笔人是他的遗嘱执行人,根据遗嘱,总共有两千元钱要留给玛莉拉·卡斯伯特小姐托管,直至戴维·凯西和朵拉·凯西成年或结婚再交付给他们。同时,这两千元的利息就是他们的抚养费。
  “我居然对别人的死亡感到高兴,这太可怕了,”安妮严肃地说,“我为可怜的凯西先生感到难过,不过我们因此可以继续照顾这对双胞胎,我又感到特别高兴。”
  “能拿到这笔遗产,这真是件好事呀,”玛莉拉很实际地说,“我也一直想继续照顾他们,可是我真不知道我拿什么去供养他们呢,尤其是他们长大以后,花销会更大的,农场的租金只能维持家庭的基本开销。我已经下定决心,不能把你存的钱花在这两个孩子身上,你本身已经为他们付出太多了。朵拉不需要你为她买新帽子,就如同猫儿不需要两条尾巴。不过现在不同了,未来的道路已经铺平,他们的开销问题已经解决了。”
  戴维和朵拉一听说他们可以在绿山墙“永久”住下去,顿时开心极了!他们那位素不相识的舅舅去世的消息对于他们来说简直无足轻重。不过朵拉还是感到有些担心。
  “理查德舅舅真的被埋起来了吗?”她小声问安妮。“是的,亲爱的,当然被埋起来了。”
  “他……他……应该不会像米拉贝尔·科顿的舅舅那样,是不是?”她仍然焦虑不安地低声问道,“他被埋起来后,就不会在房子外面走来走去的,对吧,安妮?”
  
第二十二章 拉文达小姐的爱情史
  “我想在傍晚的时候散步去回音蜗居看看。”在十二月一个星期五下午,安妮对玛莉拉说。
  “可是看起来快要下雪啦。”玛莉拉有些担忧。
  “下雪之前我就能抵达回音蜗居,我打算在那儿住一宿。戴安娜不能一同前往,因为她家来客人了。我相信拉文达小姐今晚也一定在翘首期盼我过去,我们整整有两个星期没有见面啦。”
  自从十月份第一次见到拉文达小姐起,安妮已经多次拜访过回音蜗居了。她和戴安娜有时候驾车顺着大路绕过去,有时候她们徒步穿过森林抄近路去。当戴安娜脱不开身时,安妮就独自一人前去拜访。她和拉文达小姐已经建立一种积极热诚的友谊关系,维持她们关系的秘诀在于一位是在心灵深处都保持着青春活力的妇人,一位是天真烂漫、不靠经验而靠直觉生活的姑娘。安妮终于发现了一位真正“情投意合”的知音。安妮和戴安娜走进这位娇小的女士那孤独、与世隔绝的生活,拉文达小姐本来已经“遗忘了世界,也被世界所遗忘”了,而现在安妮和戴安娜给她带来了外部世界久违的欢乐和愉悦,她们给石头小屋带来了热情似火的青春活力,也带来丰富多彩的外在生活。夏洛塔四号总是笑容满面地欢迎她们的到来——虽然夏洛塔的嘴笑起来有些宽——她爱着她们,一方面是出于对她女主人的尊敬,另一方面也因为她们本来就讨人喜欢。石头小屋从未有过的“狂欢”在这里持续上演,迟迟不肯离去的绚丽秋日最终归去,十一月看起来就是十月的重复,没有任何变化,就连到了十二月,阳光依然灿烂。
  可是就在某一天,或许是十二月突然想起这该是冬天了,天空陡然变得灰暗起来,四处阴沉沉的,寂静得连一丝风都没有,眼看一场大雪就要到来。尽管如此,安妮仍然兴致勃勃地步行穿过山毛榉树林中灰暗的曲折小径,虽是孤身一人,但她一点儿也不觉得孤单,她想象出沿途居住着很多快乐的同伴,她设想自己和他们愉快地交谈着,这比现实中的交谈更加妙趣横生、引人入胜,在现实中,人们有时候不能迎合你的要求,让你感到深深失望。而在精心挑选、假想出来的一群人物中,他们与自己心心相通,他们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你想听到的,他们还会给你提供恰当的机会,让你说出你想说的话。安妮在这群无形朋友的陪伴下,穿过树林到达冷杉小路,就在这时候,鹅毛般的雪花从天空中轻柔地飘落下来。
  刚拐过第一个弯道,安妮就看到拉文达小姐了,她穿着一件深红色的保暖长袍,站在一棵亭亭如盖的大冷杉树下,一条银灰色的丝质围巾把她的头和肩膀都包裹了起来。
  “你看起来就像是冷杉仙女国的女王呢!”安妮开心地叫喊道。
  “我猜你今晚会来这里的,安妮,”拉文达小姐一边说,一边迎着跑上前来,“你今天的到来让我倍加高兴,因为夏洛塔四号不在家。她妈妈生病了,她今晚必须回家去。要是你不来,我会感到非常孤独的——哪怕梦幻和回音也不能给我带来欢乐。噢,安妮,你多么漂亮呀!” 她突然插进了这么一句。她注意到了眼前这位姑娘的美丽,身材修长苗条,由于走了一段路,面颊升起玫瑰般柔和的红晕,“多么漂亮,多么年轻呀!十七岁真是幸福快乐的年纪,不是吗?我都有些嫉妒你啦!”拉文达小姐坦率地说。
  “可是你的心灵也只有十七岁呀。”安妮微笑着说。!!網!
  “不,我老了……或者说我已经到中年啦,这听起来还不算太糟糕,”拉文达小姐叹了口气,“有时候我假装自己还没老,可是在另外的时候我还是意识到自己老了。我像大多数女人一样,无法接受自己已经变老这个事实。自从我发现自己的第一根白头发,直到现在,我还一样具有反叛精神。不过,安妮,你不要做出这样的表情,好像你正在努力理解我,十七岁这个年龄是无法理解的。好了,我准备立刻假装自己也是十七岁,既然你在这里,我就能做到。你把你身上的青春活力像礼物一样带给了我,我们会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的。先吃些茶点吧。你想吃什么?只要你喜欢的,我们都搬上桌来。你一定要想出那些好吃却又不容易消化的食物来,我可不是老年人!”
  那天晚上,石头小屋里传出阵阵喧闹声和欢笑声。不管是做菜、吃喝、制糖浆、欢笑,还是“假装做”,拉文达小姐的举动完全不像四十五岁、举止端庄的老姑娘,而安妮也一点儿没有学校教师的那份稳重。最后,等她们都精疲力竭的时候,她们在客厅壁炉前的地毯上坐下来,屋里只有壁炉里跳跃着的柔和红光,壁炉架上拉文达小姐的广口玫瑰花瓶里散发出浓郁的芳香。微风拂来,围着屋檐轻声低吟,雪花轻柔地扑打着窗户,好像上百个暴风精灵在拍打着窗户,也想进来赶热闹。
  “很高兴你在这里陪我,安妮,”拉文达小姐轻轻咬了一小口糖果,“要是你不在这里,我会感到郁闷的——非常郁闷——郁闷得要死。在白天,在阳光下,我可以在梦幻和假想中寻找慰藉,可是到了黑夜,有了暴风雪,没有什么能让我感到安心的。这时候,人就需要现实的东西。不过你完全不会知道的——一个十七岁的姑娘是不会明白的。当你十七岁时,梦想能够让你得到满足,因为你觉得美好的未来正在等待着你。当我十七岁时,安妮,我根本无法想象我四十五岁时竟然会是个满头白发的小个子老姑娘,我的生活中除了梦想,便一无所有了。”
  “可是,你并不是个老姑娘,”安妮说,微笑地看着拉文达小姐那双满是惆怅的褐色眼眸,“老姑娘是天生的……她们不是慢慢变成的。”
  “有些人是天生的老姑娘,有些人是主动当老姑娘的,还有些人则是被逼出来的。”拉文达小姐滑稽地模仿安妮的腔调说。
  “那么你应该是主动当老姑娘这一类的人吧,”安妮大笑道,“你做得很漂亮呀,我想,要是每个老姑娘都像你这样,简直会变成一种时尚呢!”
  “我做事情总是喜欢尽善尽美,”拉文达小姐陷入了沉思,“既然我不得不做个老姑娘,我就下决心要做得非常完美。人们说我古怪,只是因为我按照自己的方式做老姑娘,而不是遵循人们一贯认可的那种样子。安妮,有没有人给你说过斯蒂芬·艾文和我之间的事情?”
  “有人说起过,”安妮坦率地说,“我听说你和他曾经订过婚。”
  “我们是订过婚——那是二十五年前的事——现在想起来好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我们已经计划好第二年春天结婚,我甚至把婚礼服都准备好了,不过除了妈妈和斯蒂芬外谁也不知道这事。从某种角度来说,我们几乎算是生来就订了婚的。当斯蒂芬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他妈妈经常带着他来看我妈妈。他第二次来的时候,他九岁,我六岁,他在花园里告诉我说,他已经下定决心,长大后要娶我。我记得我当时说了‘谢谢你’。当他走了后,我很认真地对妈妈说,我这下终于放心了,我再也不用担心自己成为一个老姑娘了。我可怜的妈妈笑得差点回不过气呢!”
  “后来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安妮屏住呼吸问道。“只不过是我们之间发生了一次愚蠢、幼稚、普通的争吵。实在是太普通了,我都记不起是因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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