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武汉还没有拉住她,只见她就再次转身冲了出来,一直往前跑,跑到人群都看不到的地方,蹲下`身子,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蛇神过去抱着她,慢慢地、轻言细语地安慰着……可她还是哭了。
一边哭一边骂:“操!……搞得进啊!劳资以后睡觉都要做噩梦!……”
脑残领导和他的那几条大鳄鱼,就那么把一贯彪悍的阿七气哭了。
武汉灰溜溜地不敢安慰她,说来,这鳄鱼和他自己也有很大关系。他后来穿过人群也去悄悄地跑过去望了一眼,也忍不住要骂,个斑马的,真恶心啊。
其实,就那几条看起来笨笨的蠢蠢的,动也不动的,有着肿眼泡也不怎么爱张开血盆大口的鳄鱼来说,也没那么大杀伤力。但是你要想想那场面:本来是清澈的池面,也许有几条红色金色的鲤鱼轻轻游动,杨柳的纸条飘拂过柔柔的水光,池边各个不同姿态的七位仙女就立在那里,梳头的梳头,宽衣的宽衣,都用雪白的石膏雕成,显得无比圣洁……就在这样的气氛里,突然,池水变成了又浓又脏的墨绿色;不知道哪来的渔网还立在池面上,用途不明;池边加了生锈的铁栏杆防护小孩掉下去,那栏杆估计也是从哪个拆迁队便宜买来的;然后就是水面上露出各种鳄鱼的脑袋和疙疙瘩瘩的四肢,它们偶尔张嘴,不断地吐出墨绿色的泡泡……
恶心,太恶心了。
被恶心到的当然还有广大前来围观的孝感群众。如果是其他的什么鱼类的大概还好点,可是那天据说真有不少小孩子被吓哭——鳄鱼族全体内牛满面!——并且,绝大多数成年人也表示很不满。多风雅的环境啊,那是七仙女好不?最起码也得搞点莲花啊金鲤鱼什么的撑个什么来着……恰当的文化氛围嘛!搞非洲鳄鱼来算什么事啊?!
这件事充分暴露了当地领导的脑残和重口。这种事,放在杭州西湖断桥雷峰塔那类的地方,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
从那天起,阿七再也不会没事就到董永公园去溜达溜达了——虽然那个池子只是观景用,她从来不会真的在里面洗澡什么的;现在那是更不可能了。
再说这鳄鱼的来源——孝感市的某些领导们如此重口得以实现,当然不是没有现实原因的,这些非洲鳄鱼,全是从武汉运过去的——所以他一直很惭愧,更加不敢去安慰阿七,朋友们也都拿谴责的目光看着他。
唉,老子也很冤的好伐?想到这件事,武汉也很郁闷。
起因当然已经不甚明了了,在整个C青年家,这样的事还少吗?归根结底起来不就是一句话,生搬硬套,不按矛盾的特殊性办事,把外国的东西都当个宝呗。某本来很有前途的养殖专业户,响应上级农业改革的号召,决定将劳动密集型农业转型为商品农业,他们那个区都是养鱼的,武汉地区又没有橡胶咖啡这种东西,养什么好呢?当里个当,道听途说鳄鱼好,又好养不容易死(不容易死个毛啊,个斑马的!),而且性情温顺,一般情况下不会咬人(这个倒是真的),而且鳄鱼全身都是宝,什么血可以制药,皮可以做皮包,卖到国外的那些迪奥呀古奇呀艾奥喂那些卖皮包的公司里去价格是很贵的(迪奥古奇艾奥喂表示鸭梨很大),不过这鳄鱼一定得是非洲那种特别的什么什么鳄鱼,具体的嘛,大概是巴拉巴拉巴拉……
悲剧哟悲剧。农民们猜中了开头,却猜不中这结尾。到头来,富贵荣华如浮云,往事如烟散,大梦一场,败走江城;别迷恋鳄鱼,鳄鱼只是个传说。
怎么着呢?南纬30°活得好好的一千只鳄鱼君被运到武汉,挂掉了几百条;因为闹不清楚鳄鱼们吃什么,又陆陆续续死了一半;因为倒时差(?)的关系,北半球的冬天是它们的夏天,武汉严寒的十一月到来的时候不能及时开启冬眠模式,又冻死了一批;再后来,鳄鱼们发倩困难,什么卖小鳄鱼仔纯粹成了扯淡,加上食肉动物的饲料又花去了极大的成本,农民们陆陆续续都绝望了,守着剩下的最后一百条,卖了一些给几个大学的生物学院搞研究,再租出去一些给周边各个小城市猎奇展览用……阿七她的仙女池里的鳄鱼们就是这么来的。
说起来,鳄鱼才是真无辜啊。
不久以后的冬天,董永公园里的鳄鱼们都冻死了。再不久以后,整个湖北省内的非洲鳄鱼也都领便当了。它们没有灵力,每天只是呆呆笨笨地吐泡泡,没有人意识到这种吐泡泡是它们濒临死亡的征兆;很艰难地吃了很长一段时间根本不适合它们吃的东西,还要被人觉得看起来真恶心……挂掉的时候,连中文大概也没有学会。武汉和他的朋友们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大概是一个正在过年的喜庆日子。所有人都看着阿七。
她当时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回过神来,嘴巴轻轻撅了一下,说:“这样啊……算了。反正我又真的没有在里面洗。”
“但是还是很恶心。”她又补充道。
大家有说有笑,很快忘记了这件事。整个武汉也很快忘记了,曾经有一千条非洲鳄鱼,穿过赤道来到这里——现在乍一想起来,当然是拼命忍住笑,想着,阿七这个大杯具哟。
但是,再一想下去,又让人觉得有点淡淡的忧愁。
说起来,这不仅仅是阿七的、或者武汉的悲剧,也不是一种七仙女文化的悲剧……是C青年很多悲剧里……小到不值一提的一种吧。
作者有话要说:个斑马的,汉骂,不解释><
第 6 章
所以说,所谓的七仙女沐浴池事件,根本就是一场悲剧。云嘉哟,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武汉幸灾乐祸地在外面听着,听着,几乎可以听到阿七她深吸一口气预备说什么,却又被云嘉打断了:
“哎呀,我下来的时候做过调查,据说是人间现在许多水源都被污染了,所以不太方便去,是不是?”他顿了顿,又说:“也不知道各个河流的龙王怎么办的呢?大哥什么都也没和我说。”
阿七一听这话,神情立刻又凝重起来——扶摇把一切都压下来了?大太子、这位她唯一真正尊敬的哥哥,他究竟在打什么主意?这次骤然叫她回去,他到底是什么用意呢……算了,不想了。她摇摇头,有点疲倦地说:“你别管那么多了,先洗了再说吧。”
武汉正在好奇,连简体字都会认,也知道整个地球水污染的事,云嘉他到底都调查了些啥?正想着,就只见阿七神情有些倦怠地从洗手间里走出来,顺手把门一带,又抬头望了他一眼,淡淡地说:“换洗的衣服你找了吗?我去帮你们铺个床。”
武汉:“……………………喂!……你……!!!!!!!!!!!!!”
阿七不耐烦地说:“你激动个么斯哦,我的床是单人的鹦鹉的床也是单人的,你一个人睡那么大双人床搞毛啊?和你挤一下又怎么样了哟。”
武汉:“但是……喂……………………”
阿七又打断他:“但是个毛啊!你想让天庭三太子睡宾馆啊?他一个人什么都不懂,在宾馆出了什么事怎么办?而且现在又这么晚了。”
武汉被呛了半天,终于咬牙切齿挤出一句话:“我去睡沙发!!!我把床让给他!!!”
阿七想都不想就干脆地说:“不行。我怕他晚上拉肚子。所以你还是在他旁边睡一下,照顾一下他。”
洗手间里终于传来了哗啦啦的水声,门外,两人大瞪小眼,一语不发。阿七瞥了他一眼,无意识地轻轻耸了耸肩,走进了卧室。武汉跟在她后面。她想了想,又皱了皱眉头,背对着他一边铺床——女人做这些事情果然还是更擅长啊!他想——一边说:“你纠结个么斯哦?我三哥又没有什么不良习惯,他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伢,让你照顾一下而已,你们都是男伢有毛好忌讳的哦。衣服你找了没有?”
“衣服都是我穿过的……”◆本◆作◆品◆由◆◆網◆提◆供◆下◆載◆與◆在◆線◆閱◆讀◆
“没关系,明天我约了妞一起出去给他买衣服的,今天晚上就将就一下……”她骤然转头,惊讶地叫起来:“你没有准备睡衣啊?睡衣呢?”
“男人要什么睡衣哟,”武汉理所当然,又有点不痛快地说:“老子睡觉从来都是打赤膊。”
阿七看了他一眼,几乎要痛心疾首地说些什么,刚张口又放弃了,只撅了撅嘴,道:“随便你,就了哟,我去睡觉的。晚上无论出什么事,你都别慌就是了。”
武汉脑子掠过无数的问题,从对大太子的好奇再到对云嘉究竟调查了些什么的好奇再到难道你还要给他买衣服你打算让他在这里长住吗——一直到刚才最后一句话。武汉不禁毛骨悚然。
究竟会出什么事啊!个斑马的!睡个觉会出什么事啊!就算出什么事,你莫扯上老子啊!
他只觉精神紧张,心情烦闷,口干舌燥——却只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看着她消失在了门口。
鹦鹉同学最初的预感无疑是正确的,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武汉震惊地看着云嘉湿淋淋地从洗手间里跑出来了,脸上泛着热气的红色,长长的头发还依然在冒气。他裹在一件带有家常色彩的、旧旧的显得滑稽可笑的小熊维尼大浴巾里,脚上无师自通地蹬着旧拖鞋,有些不好意思地提着一条内裤问:
“这个……是什么?”
如果不是那长长的还在不断滴水的头发,他看起来就是个大学澡堂里的小男生嘛。
武汉努力语调平静地说:“这个是内裤……”
“哦!怎么是短的啊?”云嘉依然提着那条裤子,若有所悟地说:“难道不应该是长的吗……短褐的话……”他突然面色凝重起来,道:“小武,你生活得很艰难吗?是不是我七妹总是住在你这里,把你吃穷了,所以你只能穿短褐?……我七妹肯定是娇生惯养惯了的,以前在天庭里七个姐妹里她就吃得是最多的,又喜欢大手大脚……”
他蓦然一下严肃地坐到他旁边,语重心长地问道:“小武,你实话告诉我,到底有没有?我七妹她难道一直仗着自己是天庭的公主,在仗势欺人欺负你还有小花吗?”
武汉囧囧有神地对着那双靠近了的眼睛,只觉得头上一阵瀑布汗轰然落下……“没有,没有,啊哈哈,”他打着哈哈说,“云嘉你误会了……其实人间已经变了,那啥,风格,所有的内裤都是短的……”
“噢……”云嘉还是显得有些疑惑。
“是的是的,不管是富人还是穷人,现在的人都穿短裤了……”武汉继续卖力地解释,“就比如今天你看到的那个很有钱的男演员,演阿七她男人的那个,他也是穿短裤的……”
“原来是这样!”云嘉豁然开朗,笑道:“我明白了。可是……这个怎么穿?”
“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