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漏乍长天似水》作者:廿四味凉茶_第21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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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几乎如溪流潺潺一样清晰不断。
  周瑜听到“百年好合”,连之前讥诮的笑意都敛去,在整个热火朝天的喜宴中,他裹挟寒意,独坐一席。
  
  孙权饮了很多。
  因为饮酒便可以宽袖遮住自己的面容,借此注视座下的周瑜,看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
  当众人皆醉时,他的目光变得肆无忌惮。
  周瑜生的眼眉上扬,如有一丝笑意,即使带着嘲讽,看起来也似多情的笑,何况他的眼睛,在灯火下,总是那么明亮。
  公瑾,你为甚么生得这样美。
  你可知你,罪犯滔天。
  
  酒过三旬,侍女撤下旧杯盏,换上琉璃杯。西域传入葡萄酿制的酒,装在酒囊中,酒色流淌,在五色透明杯中回旋。忽而侍女不慎,碰翻酒杯,殷红的液体泼洒出来,满杯酒汁全洒在周瑜的襟前。
  侍女俯首谢罪,周瑜蹙眉摆手,令她退去。
  即刻有侍官上前,低声请都督后堂更衣。
  
  周瑜离席,随侍官穿过回廊,今日府中四处张灯结彩,侍官提的灯,反倒隐没在华彩中,显不出亮。直转了几角,到一处僻静的厢房,有高大古树环绕,灯火方显出荧荧的光,摇曳着指引方向。
  室内高低错落掌着几盏灯,刚从外面通透大亮入内,只觉幽暗静谧,一幕珠帘在侧,半扇屏风虚掩。沉香缭绕,那沉郁的香意如水面下的暗流,诡谲地涌动,微小的火星粒在鎏金镂空的香炉中点闪。
  侍官道:“都督请稍候。”
  又有侍女入内奉上葛根灵芝汤及热巾。
  周瑜拭手的间隙,屋门又开启,侍从奉更换衣物入内,送来暗红色宽袖卷草纹的外服,花式繁复华丽,藕荷色绫缎中衣。
  侍女退出去,合上门,留下一位侍官服侍都督。
  窗外有高耸的古木,枝条垂落,其影印在窗扉上,形状怪异,绰绰约约,偶尔随风击打在窗棂上,发出声响。
  周瑜方褪下朝服,忽有人敲门。
  门外人道:“都督容禀,主公有赏赐。”
  周瑜皱眉:“甚么赏赐?”
  :“是赐予两位小公子的,已放置在两位公子前日住的屋内,如今都督意下如何?”
  周瑜不耐道:“知道了,稍后派人迎奉回府。”
  
  门上的影隐没了,继而,雪白的门页上,又染上淡淡的人影,在烛火中跳动。
  门扉缓缓开启,身侧的侍官悄无声息退去。
  孙权立在门口。
  手中轻柔地翻转着一只瘪瘪的,浑身泥泞的布老虎。布老虎面上泥点重叠,嘴歪向一边,额上的“王”字扯掉大半。
作者有话要说:新年快乐!谢谢GN们一直看文,想到能看到你们的回帖我就很高兴,捂脸。我会继续努力更新的!
主公表示,和家里的丫头串通什么的,这样的合理猜猜统统不接受!




☆、四十九

  夜风灌进来,带着酒的香醇。
  孙权合上门,脚步轻缓,神色游离,隔一壁珠帘,抚摸屏风上周瑜的影子。
  他的手掌沿着周瑜的影勾画他的轮廓。
  火光笼着屏风上柔和疏朗的影,这是他的额,他的颈,他的肩,他半褪的薄衫,红色的新袍……
  孙权的声音有如叹息:“公瑾,迎奉回去,怎样处置?弃在路边,踏之践之?”
  周瑜知今日之事,孙权定不会罢休。他想到孙权之前拉着周循说话,最后抬头向自己意味不明地笑,心中殊不安,故在吴侯门前就截住了马车,如今接回二子,便略感放心,亦少顾忌。
  周瑜道:“主公多心了。”
  孙权深幽道:“既如此,你让循儿来,我要见他,我还有东西予他。”
  周瑜道:“犬子顽劣,主公不必再记挂。”
  孙权觉得听不清他的话,各种混杂的酒性争锋上涌,压不下去,口舌发噪,沙着嗓子道:“你让他来,现在就让他来。”
  周瑜索性道:“既已回去,便不会再来。主公有命,我自当领受,莫牵连家眷。”
  周瑜亦以为,在江东,他是可以说这句话的。
  
  孙权的手指,终于离开周瑜的身影,在屏风上行至侧,攀住边缘,一寸寸拨移屏风。
  我不着急,一点一点看你,看清你,我的周郎。
  孙扬起手中布偶:“公瑾,你以为,我要作甚么!”
  他重复问:“你以为我要作甚么!”
  孙权道:“你以为,我要以你子为质,胁迫于你?”他放声笑:“我胁迫你作甚么?放弃攻占荆州?若真如此,你真会止步不前么?”
  周瑜此时方权衡二者,却深知委实是不会的。
  孙权将布偶塞到他怀里,“循儿喜欢的……”
  孙权道:“我胁迫你甚么?嗯,公瑾?”
  周瑜不接,布偶再次落地。孙权猛然站立不稳,倒向周瑜,紧抓他的衣襟:“我同你说话,我想看你的脸,我想摸你的手,这些——我只是求你罢了,公瑾,求你。”
  周瑜并不扶他,他便任凭自己一步步跌向前,缠上周瑜。
  他在周瑜耳边嗫嚅:“为甚么,为甚么,我对你好不行,对你儿子好也不行?我只想对他们好,讨你欢心……”
  周瑜道:“主公饮得太多。”
  孙权挂在周瑜襟前,痴痴地笑:“饮了很多酒,公瑾襟前这一杯,浸透我的心。”
  
  周瑜侧身让,孙权扯他臂膀,幽暗中,他的眼睛闪烁不定。
  :“我醉了,公瑾。”他冰冷的指尖顺他的上臂攀爬,伸进藕荷色开散的领。
  :“我醉了,公瑾,不知会做些甚么。也许你与我纠斗,我会叫外面的人进来,制住你……狠狠地……做我要做的事……”
  周瑜转过头,逼视道:“主公不妨一试。”
  周郎,周郎。
  
  周郎这凌厉的眼,这绝望的眼,这玉石俱焚的决绝,孙权爱得不行,爱欲纠缠勒住他的咽喉,令他覆灭。
  周郎,周郎。
  室内的灯,一盏一盏熄灭。
  干枯的枝条,被风推着,张牙舞爪,抽打窗棂。
  砰,砰,砰,砰。
  
  他不知用了甚么方法,将心爱的周郎纳于怀中,火热的气息喷在周瑜耳中:周郎,周郎,你穿红色的衣,那年你和阿哥一同成亲,穿红色的衣,今日,要你穿给我看……
  公瑾,我一直想看,我们洞房……
  
  反复厮扭,肢体纠葛,身上热汗淋漓,他摸索着将周瑜的外衣褪下,那暗红色似血,宽袖褪至一半,将衣袖在背脊后打结,卡住他的手臂,他心口□/露出来,皮肤上如蜜流淌:
  公瑾,公瑾,这里面是什么?是铁铸的?
  我咬开看看好不好……
  
  他撩起下摆,向里面摸去,那火热的,扭动的肢体要挣断了一般。
  我替你穿衣裳,下面的……别穿了…… 方便些……
  我一直想着,锦袍里的公瑾……
  
  他下死力按下周瑜的背脊,感到手下的脊梁像刀俎间鱼一样猛烈挣扎,挣扎带来更强更烈的厮磨,下/身有滚烫的液体激涌,那么多,那么多,冲进他身体里。
  公瑾!我都给你!啊啊。
  孙权反复蹭磨他的脖颈,咬他的耳垂,呢喃道:
  我给了你这么多……你给我,你也给我些东西罢……循儿,循儿那么像你,循儿是我们的孩子……
  
  酒和其他一些什么,灼烧着他的咽喉,他说得很痴狂,以至于第二天清醒后,那些喊过的话语都在脑海中混沌了:
  公瑾,公瑾,终有一天,我会得到一个有你我血缘的孩子,疼他爱他宠他,把甚么都给他,你为我……你为我生个孩子……我定要将你迎娶入府,将你锁起来,藏起来——夜夜临幸,万千宠爱,让你快活,让你无忧无虑……
  你每日做的事,就是念我想我盼我等我!等我来——像这样抱你——
  留下来,留下来,留在我身边,我定有法子让你……
  公瑾!你只要我一个!只要我一个!
  
  屋外忽而鼓乐大作,箜篌琴瑟钟鼓杂乱交错响起,一世喧嚣。↓本↓作↓品↓由↓↓網↓友↓整↓理↓上↓傳↓
  
  第二日清晨,他在塌上醒来,床榻凌乱狼籍,屋内所有的能碎的摆设都碎了,灯盏倾倒,珠帘散落在地。
  窗外枯枝上,鸟雀扑棱飞去,枝条牵连摇动,又砰砰地撞击窗页,其声沉闷,令人心悸。
作者有话要说:主公只是……喝醉了乱说话……




☆、五十

  张氏已年逾半百,服侍吴国太多年,乃是当年陪嫁的侍女,却从未婚配。因处事练达,又生性诙谐爽朗,故得人心,府内皆呼为张姐姐。
  孙家兄弟几人,幼时得张氏悉心照料,情意颇笃,孙权视如亲长,以礼待之。
  张氏晨起,今日小姐新婚回门,她便亲自下厨房,查验膳食。
  行到中途,恰遇主公向太夫人处省礼。
  
  张氏向孙权行礼,笑道:“主公,要去夫人处?小姐方才去了。”
  孙权心不在焉,道:“甚好,我与张姐姐同去。”
  张氏想他兄妹二人毫无罅隙,心中颇安慰,便改了计划,笑道:“遵命,如此,我们便同去罢。”
  二人并行了一段,眼看到国太住所,前面庭院清雅,青荫翠润,珍禽交聚,奇花乱斗。
  
  孙权忽而停步,有如雷击,战战兢兢,急调头往回。
  张氏大意外,忙跟上几步,道:主公怎么走了?”
  孙权闪避道:“张姐姐先去,我随后再来。”
  张氏奇道:“怎么又有变故。”
  孙权连摆手道:“无事。”
  张氏想,我为了这一桩事,连早膳都耽搁了,便拉了孙权的衣袖道:“主公莫玩笑。”
  孙权急得直扯袖子,面红耳赤掐着嗓子跺脚道:“我要更衣,张姐姐速放我去!”
  张氏听罢,忍俊不禁,又稍窘迫,忙放手,退至一旁。
  孙权掣下摆匆忙离去。
  
  吴国太门庭前,周瑜正解佩剑,求见太夫人。
  在一片迷蒙的青翠中,他的背影铮铮而颀长。
  
  孙权一口气跑回昨夜驻留的厢房,推开门,屋内有侍从正整理,孙权挥手令众人退去。
  他颓然倒在塌上,将额抵在木栏上轻触。
  我怕甚么。
  就是要你无路可走。
  
  当日他向周瑜杯中散下药粉,又奉剑于公瑾时,毫无畏惧,今日却恐慌得腿都抽筋。
  我没有伤你!我喜欢你,公瑾。
  他突然看到桌案上,宽木盒中,叠放得纹丝不乱,崭新的衣袍。
  暗红如血沼,生出繁复的花枝藤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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