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小时候一样称我莫日根舅舅吧。”
“是。”梳乐点头起身垂手立着。
“不知荣将军的脚伤可有好转?”莫日根突然想起荣轻尘受伤的事情,关切的问道。
“孟根大夫说在过两三日就能下地行走了。”风卷起梳乐垂下的发,她仍旧梳着檀越的发髻,穿着檀越的服饰,她所有的一切能和檀越挂上关系的只剩下这些了,随着轻尘一起踏上博古塔拉的那一刻开始,她注定今生再与檀越无缘了,风吹迷了她的眼睛,琥珀色的眸子里溢出隐隐期盼的目光。
“起风了,回去吧!”夜越来越黑,风也越吹越大,旌旗猎猎作响,远处的火光越燃越旺,莫日根透过黄晕的光,穿过博古塔拉数以千计的牙帐,仿佛看见无数披着铠甲的勇士,挥动手里的战戟,斩下无数敌人的头颅,优美的草原长调合着悠扬的马头琴声,流淌在整个那拉其草原上,到那时鲜红的旌旗将插满整个草原,莫日根可汗的赞歌将被无数人传唱。
莫日根心头突然升起了一个念头,倘若能够说服荣轻尘加入到自己的队伍中来,那么拿下布日班和哈丹也许真的就只是时间问题了。
☆、君心(1)
三十一 、君心 (1)
轻尘的脚伤总算是恢复了,她小心翼翼试着往前走了几步,确实不疼了。这一场意外已经让她在牙帐里窝了十余天了,仔仔细细回想落雪带回来的消息,她不是埋怨袁先生没有设法拷问出那个相府暗探所说话语的真正含义,而是自己面对这一切似乎毫无办法,甚至除了像袁先生说的那样耐住性子之外,再无任何能够主动出击的办法。
博古塔拉似乎并没有受到战事的影响,除了戒备森严了些,站岗的哨位比平日多出了好几倍之外,日常生活一切如旧,老人双手拢在袖中在城中的长明灯广场边上晒着太阳,孩子追逐嬉戏不知疲倦的奔跑着,姑娘们穿着簇新的袍子排练着今年燃灯节新编的舞蹈,一切看起来还是那么的宁静祥和。
不远处驻军的军营内却又是另一番景象,穿着铠甲的军士们忙忙碌碌不停地开回跑动,手里或是抬或是扛着战用物资。正在指挥的是一位二十多岁年纪的年轻男子,有着和草原上男儿一样麦色的肌肤,身材魁梧,高大挺拔,一身黝黑的轻甲走动间甲片摩攃发出金属碰撞的声响,他目光凌然注视着眼前装卸物资的军士们。
“父王,所有物资已经装备完毕,大军立刻出发。”他左手按在胸口朝迎面而来的莫日根垂首致敬。
“也速,辛苦啦。”莫日根颇为赞赏的看着面前的儿子。
“为父王办事,是儿子的职责所在,再者守护狄戎部落也是儿子作为海拉苏家族一员应尽的义务。”也速一脸英气,有些和莫日根一样的琥珀色眼睛,泛出坚毅的光芒。
“好!不亏是我莫日根的儿子,将来那拉其草原的领袖,就应该是这样的!”莫日根神情激动的看着也速,鼓励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去吧,父王着人正筹备今年的燃灯节,好迎接你们凯旋而归。”莫日根神情凝重,琥珀色的眸子里发出异常坚韧的神情,他朝也速点了点头,目送运输物资大军开拔。
轻尘拢了拢微开的领口,起风了,天越来越冷了。就在昨日檀越的商谈使团也得到了草原起了战事的消息,谢无牙和乔德顺已经率领前来谈判的百余人回了薄骨律。轻尘考虑再三还是觉得留在博古塔拉更合适,便拒绝了谢无牙要自己跟着一起回薄骨律的要求,气的谢无牙跺着脚上了回去的马车。
好多天没有出门走走了,太阳升了起来,温和的阳光洒满博古塔拉的大街小巷,万物全都笼上一层淡淡的金色,不由让人觉得心里温暖了起来。
轻尘出了牙帐,下了台阶,问守卫要了匹马,翻身上了马便出了军营,往城中长明灯广场方向而去。
从薄骨律往博古塔拉的路上各种装载盐巴,煤炭,茶叶,布匹的车子络绎不绝,还有很多原本居住在博古塔拉的越人,北昭人乘着马车拖家带口的返回各自的国度,虽然战事离博古塔拉还很远,但对于战争人们还是觉得离的越远才越安全。
穿行其中有一辆好不起眼的马车,赶车的是位二十岁左右的年轻男子,浓眉大眼,两只炯炯有神的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前面的路,手里握紧缰绳仔细避让过往的车辆。一身蟹壳青掐银丝织祥云纹滚银边长袍,外面罩着一件裘皮的长褂,玉冠束发,怎么看也是位贵族公子,却亲自驾着马车,赶车的都如此显赫,那坐车的岂不是更加了不得的人物了。
通往长明灯广场方向的路其实也就是出了驻军的营地,一直往东,骑马只需一盏茶的功夫也就能看到的千万条哈达迎风飘扬。
轻尘缩在袖摆里的手轻轻拉住缰绳,慢悠悠地走着,目光不停游走朝周围看去。这条路一般常人也不会行至此处,除了偶尔又巡视的军士经过,空荡荡的路上在无一人。突然前面有马蹄的声音传来,由远及近,愈发清晰,车辙轱辘转动的声响伴随清脆的马蹄声,很快就到了眼前。
不知为何轻尘拉住了缰绳,马儿停下了脚步,站在路边静静地立着,许是想等马车过去。可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赶车的男子远远的看到立在路边的轻尘一下子站了起来,大声冲她喊道:“小侯爷,是我,文东来。”喊完似乎觉得不对,忙改口道:“不是小侯爷,是荣侯爷,是我,我是文东来啊。”
轻尘心里一震,怎么会是他呢,他怎么到这里来,他来博古塔拉做什么,是谁派他来的,一连串的疑问一下子涌上了心头。她忙策马向前,几步便到了文东来马车前。
“二哥!”她拱手朝他行礼。
“嗳!”文东来一脸喜色答应道,随即想起了什么,又急切的问道:“你快猜我带谁来了?”
“二哥,不是一个人来的?”轻尘不解,难道还有人和他一起来,他们不可能是来找自己的吧,心里疑惑着,脸上仍旧堆满了笑。
“小妹,快出来看看是谁来迎接我们了!”文东来一把掀开车帘,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了轻尘的眼帘。
她握着缰绳的手一颤,心里微微发抖,这个一直在心头引绕不散,却又不敢去想不敢去念的人居然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瞬间放大的瞳孔似乎不大相信自己的眼睛。
“妾身,见过夫君。”文采薇由文东来搀着下了马车,站在轻尘的马前,笑颜如花,盈盈一礼。
“夫人快快请起,无须多礼。”轻尘伸出一只手去拉她,才发现手心渗出了密密麻麻的细汗。
文采薇犹豫了片刻,伸手握住了她朝自己伸过来的手,只轻轻一碰,那人的掌心有湿湿的汗,她能感觉到那人手里使了极大的力气,一把将自己拽上了马,自己跌入了她的怀里。
“唔。”文采薇有些吃惊,深怕重心不稳跌下马去,双手紧紧抓住了那人的手臂,稳住了身形。
“二哥先回去歇息。”轻尘一踢马肚,马儿吃痛,奔出去老远。
“嗳!荣侯爷,你不能有了媳妇就忘了二哥,嗳,你让我去哪里歇息——”文东来挥动的双手,气的跳了起来,一脚将地上的石子踢飞了出去。
轻尘将文采薇牢牢锁在怀里,策马奔出好久,一直到远远离开了博古塔拉的主城,直到一处僻静长满水草的小溪流畔,才喝住了马,停了下来。她没有说话,只将怀里的人紧紧的抱住,仿佛稍微一松开就会消失,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她从未曾有过,但空荡荡地的心房瞬间被填满的感觉是那么的满足。▼本▼作▼品▼由▼▼網▼友▼整▼理▼上▼傳▼
“你弄疼我了!”怀里的人因被她箍的太紧,时间久了顿觉不适,发出轻微的抗议声。
“啊”。轻尘忙松开双手,紧张的问道“你哪里不舒服,是不是路上累着了”。
“无事”。文采薇见她语气急切,又觉得自己略过夸张,忙解释:“不是,现在好了,方才你嘞的太紧。”
文采薇背对着她,轻尘看不到她的脸,也许有些话这样说,可能会更合适。
“采薇。”轻尘突然唤她的名字,他们两人从去年大婚至今已经相识一年有余,以前一起相处的日子里总是客气的好像一对相敬如宾的夫妻,鲜少这么称呼她。
“嗯。”她轻声回应,静静的等她开口。
“我好想你。”轻尘的双手轻轻环住她的腰,下巴磕在她的肩头,嘴唇抵在她的耳畔。
文采薇一只手轻轻的覆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算是对她的回应。
淡淡的清香吸进了鼻尖,轻尘贪婪的呼吸属于她独有的味道,这个味道无数次只能在午夜梦回里出现,现在她就在自己怀里,这一次她再也不会放手了,无论结局如何,她终究还是想要任性的枉为一次。
“我不是荣侯爷,更不是荣流景。”轻尘终于鼓足勇气说出了藏在心底里的秘密,这个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的秘密,让她无法去正视自己对她的情感,话终于还是自己亲口说了出来,那人的反应如何,她无法揣测,只轻轻闭上了眼睛,等待她的裁决。
“以前我曾听母亲说,荣夫人二十年前为荣将军生了一对龙凤胎,一男一女,长子名唤流景,次女唤作轻尘,两人长的极为相像,如作一样的装扮,常人一时无法分辨。”文采薇清冷的眸底一下燃起了星星点点的火光,整个人瞬间清醒了过来。
“旧年冬日,从清一寺回去的路上遇袭,我便心生疑虑,只可惜你反应太快,我来不及确认。”果然是那个时候差点露了馅,轻尘突然想起来那个时候自己正痛的几乎昏厥,为了掩盖自己的秘密生生捏住她的手腕。
“后来你奉旨去了北昭,侯爷病重那晚所说的话,更加验证了我心中所料,虽然侯爷没有明说出来,但言谈之间却传达出你兄长已然不在人世的讯息,既然死的是你兄长那活着的自然是女儿了,采薇算不得聪慧之人,里面的细枝末节无法洞悉,然大致所料已豁然清晰。”她神情悠然,梳理出自己所知晓的点滴,一手轻轻的抚摸马头的额际,一手被轻尘紧紧攥住。
“等你回京后侯爷与夫人齐齐离世,想来你定悲痛欲绝,有些话我无法问你,只是觉得还是等你亲自告诉我比较好,于是我静静地等待着。”她迟疑不决,片刻又继续说道“那晚在听雨阁,我几乎以为你已经准备好告诉我了,可最后你终究没说出来。”她心里一直怀疑那晚她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是否真的如第二日早上,赫然醒目的那枚瘀斑似乎又在提醒两人之间切切实实有过的纠缠。
“那晚你约我去西泠峰,我随即明白你的用意,可惜。”文采薇还没说完,身后的轻尘攥着她手微微一颤,她突然紧张了起来,也许是生怕听到那个自己无法接受的事实。
“你无须紧张。”她似乎明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