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
“不知二哥,所称呼的葛弋青是?”荣流景跟了出来。
“哦,他是我姑母的孩子,自幼和小妹一起长大,感情好的不得了,小时候还一直嚷嚷着要嫁给他呢。”文东来说的兴高采烈,丝毫未觉察到身旁的荣流景脸色变的极其难看。
荣流景眉头蹙得更深了,他心里一颤,原来如此,当下突觉心口一紧,右手不自觉的攥紧,一阵刺痛。
“弋青弋青,我们该回去了。”文东来大声喊道。
荣流景循声回头,不远处的游廊下一男一女并肩而至,那个男子一身天青色的长袍,袍子极素,只用素素的丝线掐着几支青竹,袖口衣领也只是拿青线滚了边,绾起的发只插了根乌木的簪子,浑身上下毫无半点多余的装饰,当真风雅至极。慢慢走近,看清了他的脸,面如玉眸似水,唇角掩着若无似有的笑。
身边的一身葱白衣裙的正是文采薇,她笑颜如花,目光落在青衣男子的面上,轻声说着什么,那男子不时点头附和,两人相视一笑。
这样的画面让荣流景觉得特别刺目,联想到文采薇的性子,似乎眼前这个男子才更为合适吧,顿觉那抹青色仿佛一道道利剑出鞘,铺天盖地而来,他只能木木的站着仍由它迎面袭来,只是右手的刺痛蔓延不觉。
“如此,我想起来父亲吩咐我有些事情要办,我先过去了,二哥请自便。”那就要迎面而来的两人让荣流景压抑的几乎喘不过起来,他落荒而逃。
一路上,荣流景的右手不自觉的紧了又松,松了又紧,那种刺痛感让他渐渐清醒过来。
因是圣上赐的婚,若要和离自然不可能如自己想的那么简单,写道奏折递上去么,文家会接受么,文萧让会如何处理?还有父亲同意自己这样的举动么,文采薇,她,应该是愿意的吧,亦或许她就是在等这份和离书!他手里的笔起了又落落了又起,纸上的字写了又涂涂了又画,终究还是没能落下笔来。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那支贯穿了自己胳膊的箭上,似乎在提醒自己现在该做的事情。他搁下手里的笔,拿起那支箭,攥在手里,久久未动。
荣恩伯看着站在自己跟前的荣流景,比起在苍梧瘦了许多,本来就消瘦的身体愈发清减,右手那个已经愈合了的血洞还是留下了极大的创伤,右手的筋骨已伤,再不可能恢复到往昔,大夫这么说的时候,他并没有觉得难过,起码他还活着,活色生香,一颦一笑都在自己的面前,对他而言荣家的血脉胜于这世上所有的一切。
“鲁提督死了,昨日被家人发现的时候七窍流血,应该是毒发身亡,今日大理寺也已经证实了。”荣恩伯的脸映在窗前昏暗的余晖下,看不出他的喜乐。
“父亲可知何人所为?”荣流景似乎并不诧异鲁提督的死讯。
“他们开始动手了,那天在清一寺山脚被袭击只是一个警告,它藏在阴暗里向我们发出了警告,鲁提督的死也是因为我们查到了十二暗卫的事情被他们发现了,有了第一次就有了第二次,接下来还会有第三次,我们太过被动了。”余晖渐渐暗淡,落日一下子坠落,窗棂前陷入漆黑,再也看不见荣恩伯的脸。
“父亲,我们不如将计就计。”荣流景突然灵光一闪,脑海里浮出一计。“天合,该你出马的时候了,只是此役对我们而言只许成功。”
裴天合收起平日里的嬉笑,一脸正色道:“需要准备什么?”
“刺杀韩准。”荣流景抛出来一个再裴天合听起来是匪夷所思的计划,这韩准和鲁提督可是八竿子打不着的。
“牵一发必可动全身,景儿此计甚妙。”荣恩伯大喜,捋了捋下巴上花白的胡须,点头道。
“天合你多加小心,如遇到突发倩况,记住——”
“保命第一,再做他图,天合知道。”裴天合抢答道。
夜,月朗星稀,不夜楼一处不起眼的阁楼内,荣流景半躺着偎在桌前,静静的把玩手里的茶杯,面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落雪,是我替你赎身还是等文家二公子替你赎身?”过了好一会他终于开口了。
“你赎?文二小姐的眼神就够杀死我好几次了。”落雪姑娘头也不抬,低头洗茶。
“意思我得给你准备添嫁妆了?”荣流景也不恼她,坐直了身子,抬手拨了拨桌边的碳。
落雪姑娘收起脸上的笑,正色道:“文家那小子算不得良配,岂能等他来赎?”
荣流景点了点头,接过她递到面前的茶盅,轻抿了抿,浅浅的饮了一口,余光落在不远处的一架瑶琴上。
“前日从大理寺少卿吕正口中探得消息,说鲁提督的案子本该交三司会审的,刑部崔尚书联合御史台的刘大人都将卷宗递到圣上跟前了,据说他二人向圣上汇报了一半,文丞相进来递了个折子,圣上就让崔刘二人回去了,并吩咐他们此案移交给文丞相,三司不再插手。”落雪姑娘起身将瑶琴从架子上搬下来搁在案上,又卷起几叠曲谱,装进布囊里,目光落在另一面墙上,有一管洞箫,伸手取了下来,和瑶琴搁在一起,又继续说道:“文丞相接了此案后,当即了下了封口令,连此案的卷宗也都被焚毁了。”
荣流景听到这里,面色一沉,丢开了一直在指间把玩的杯子:“所料未差。”
丰和十三年冬,文萧让与花公公一行北上督军,大军围困伍洧城数月有余,北昭屯了五万大军死守城池,纵然荣恩伯有七万大军,加上伍洧地域偏北,入冬以后天寒地冻,大军愈发无可奈何。一直到开春后,在檀越另一支大军攻陷了南舍城,切断了伍洧城的后路,才一举攻下了伍洧。在护送文萧让与花公公回梧苍城的途中,中了北昭杀手的伏击,随行的荣家两个孩子一死一伤。
永徽二十四年的秋天,荣恩伯的夫人封氏为其生了一对龙凤胎,长子荣流景、次女荣轻尘,仅此一役荣轻尘死在了北昭杀手的手里,永远留在了北境之地苍梧。
☆、和离(2)
十四、和离(2)
自荣流景搬到西跨院后,侯府的下人们纷纷揣测:小侯爷与少夫人关系不和,少夫人失宠了。更有甚者传言,小侯爷看上了不夜楼的落雪姑娘,怕是快要娶进门来了。
传言的直接受害者文采薇照旧坐在书案前一笔一笔写着字帖,她竭力让自己心平气和下来。
“小姐,这府里的人越传越没边了,小侯爷也不管管这些人。”半夏没好气的撅着嘴,手里轻轻研着因天气寒冷而凝结半干的墨。
文采薇像是没听见她的鼓囊,屹然不动一笔一笔落在纸上。
“嘘!”忘忧伸出手指做了个禁声的动作。
“嗳,奴婢也管不着。”半夏脚一跺,丢开手里的墨石。
文采薇终于写好了最后一划,搁下了笔,忘忧忙走到跟前轻轻替她敲打着微微发酸的肩膀,手臂。那日的情景不时在忘忧脑海里浮现,那日的小侯爷完全变了一个人,性情大变,居然对小姐做出那样的事情,她揉捏着文采薇的肩膀,轻声问“二小姐,奴婢有句话不知道当不当问”。
“你问吧。”文采薇对这些婢女们一向是和颜悦色的,在加上二小姐脾性温柔,下人们一向也都喜欢与她亲近。
忘忧似乎鼓足了勇气“二小姐,我们回相府吧”。她说完退后一步跪了下来“奴婢从未见二小姐受过这样的委屈,若是在相府,若是被大少爷知道了——”因为激动她的脸涨得通红,急的眼泪多要掉出来了。②②網②文②檔②下②載②與②在②線②閱②讀②
“不可,千万不要告诉大哥,更不能告诉母亲。”文采薇平静如常,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她收好案上的纸,写过的字帖理成整整齐齐的一叠归置在木盒里,她轻轻舒了口气。
“把行李收拾下,让南烛他们也收拾好各自的行李,需要用到的——”她盖上盒子起身打开架子的第二层,正要摆进去,却发现里面有个盒子,拿出来才知道是那副司马错的画。她目光落在半掩半遮的画卷上,片刻就卷了起来归于原位,关上了抽屉。
忘忧还在发愣,杵在原地一动不动看着她。“小姐的意思是?”
“你不是刚才还嚷着回相府,怎么又不愿意了?”文采薇轻轻一笑,眉宇间有淡淡的哀伤,笑的有些苦涩。
“太好了!我们回相府,回家喽!”忘忧拍手大叫。
家,曾经她一厢情愿的以为归远侯府会成为自己的家,于是她毅然决然答应了父亲要她嫁去荣家的决定,她也以为他会是自己相濡以沫的眷侣,能像父亲母亲那样携手一生。
表哥葛仙说他和姐姐元薇今生今世已无可能在聚首了,他能做的只是守在如意馆里,偶尔奉旨进宫远远地看姐姐一面,寒暄几句冠冕堂皇的客套话。那日表哥来寻自己,自己曾问他是否真的就决定过这样的一生时,表哥没有回答,只是说,如果离开如意馆,此生连遥望一面的机会都不会再有了,于今如此,余生已足。
她有些羡慕姐姐,有这么一个愿意用一生来守候她的男子。而她呢,或许一早就注定了这样荒诞的姻缘,悲剧收场的结局。她天真的认为用心便可换得真心,只是没曾想到,孤傲的荣流景从来就未曾将心落在过自己身上,他一身“铠甲”将自己防御的滴水不漏。
这样的荣流景让她心生厌烦,她待他一心一意,而他从来对自己都充满了猜忌与戒备。虽然几个月相处,彼此之间也有过温暖的时光,但她总觉得那种温情的背后,自己还是隐约能感觉到他对她的漠然,两人之间的隔阂由始自终。
“小姐,奴婢还有一事。”忘忧想了想搁下手里正在整理的衣物,面露难色:“回相府确实是好,可此事如何与小侯爷说?”
“无妨,待会等荣夫人读完经后,我去向她辞行。”文采薇又将日常用的字帖和画册一一收在盒子里,当初从相府带来的这些东西也还是照旧带回相府去。
日常的一些衣物,手头翻阅的书籍,用惯了手的一支狼毫,钧瓷冰裂纹的茶杯。文采薇又让落葵仔细检查,一一核对了一遍,而后轻拍了拍手,一脸的轻松之态。
秋鹿堂里寂静如常,才才在佛堂读完经的封氏闭着眼闲靠在罗汉床上歇息,而边上立着的婢女轻轻给她盖上了薄毯。
“采薇见过夫人。”文采薇跪地垂首毕恭毕敬的行了礼。
荣夫人本来也没有睡着,见此般景象,心里不由了然。“薇儿,不必多礼,快起来”忙意识边上的婢女“快把这孩子扶起来,一家人见面老这么跪来跪去的,倒显得生分了。”
她坐起身子,伸手将文采薇拉近自己身边“快坐下来。”一脸慈祥。
“嗯。”文采薇随即在荣夫人的左首边坐了下来。
“说起你的母亲,十几年前我还是见过一面的,倒也是极好的一个人,薇儿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