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Holmes的脸吐了口吐沫。血雾一时间遮住了Holmes的视线,但所有哨兵都早已学会用全身的感官进行战斗,因此他还是躲开了利爪冲着他上腹刺过去的致命一击。
这一对对手都往后退了几步,警惕地绕着圈。
先知用一只手的手背抹去了从嘴边流下的血迹。在他已经饱受折磨的大脑里,白色的火焰正熊熊燃烧,尖叫着下令要把妨碍他的人都消灭掉。仅仅只是看到这个介入者胆敢碰触那位美丽的向导,胆敢弄脏他,就已经让先知快要发疯。而看到那向导是如何回应……他全部的身心都在尖叫着否定这一切。那个向导是他的!那个最神圣的存在,正如预言过的一样,一定是被主带到了他的身边……除此之外再无别的可能。
“你在想那个向导。”他的对手用一种低沉而阴郁的嗓音说,不知怎地这比怒吼感觉还要危险上百倍,“你最好停止这么做,马上。”
先知怒视着对方,“是主本人把他送到我的身边,你是谁?敢于违抗这一切?你会因为胆敢妨碍主的计划而被扔下地狱!难道你已经自大到觉得自己可以反抗上帝了吗?”
Holmes嗤笑,“我不相信这些。任何超越我感官能力的存在都一定能自己好好过活,不需要从我这里索取任何东西。如果有哪位神需要我的信仰,那他得要自己现身证明,亲自向我提出请求。但如果真有这样的存在,是的,我会与之战斗,我会和一百个这样的存在战斗,只要他们试图把我的向导带走。任何胆敢这样做的神都不值得一句祷告。我把我的忠诚献给那些我知道一定存在的事物:我的向导,还有我的部族。而伟大的先知,你?”Holmes冷笑,“你躲在这个腐朽的壳里,和这些发疯的猎狗为伴,想象自己是个披着人类皮的神?我也许不够虔诚,但我还没有自大到把自己的话塞到造物主的嘴里。你的部族在哪,哨兵?”Holmes的嘴角在提起这个称谓时微微翘起,“你抛下他们,让他们无人守护?在干出这样的事后有哪位哨兵还能自称自己是个哨兵?”
先知怒发冲冠,“我遵照圣父的命令行事!”
“丢下你的部族,让它不设防?”
“是的!”
“带走氏族里所有的哨兵,追随一些疯子的征服妄想?”
“我受命于上帝!在我小的时候,我看到过他,和他说过话!”
“而你没有质问过他?即使这是你当时最大的优势,你也没有想过要问问他为什么?”
“当然没有!谁敢质问圣言,谁就犯下了亵渎之罪!再没有比这更大的罪孽了!他下令,而我是他忠诚的仆人!”
“那么如果你的上帝告诉你让你杀死你的向导呢?为他选择了我而没有选择你?”
“他永远不会选择你!”先知咆哮,“但如果他这么做了——如果他违背了圣言,我会拯救他!除了被上帝选中的人,没有人可以拥有他。他会像那些献祭的羔羊,在他的纯洁被邪恶玷污前被杀死。这是上帝的指令而我会遵守,这是我的职责。”
“就为了这个,”Holmes说,动身往前,他的双眼像是两汪比宇宙还要漆黑的深潭,“你不配拥有任何怜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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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atson找过了每一个角落,每一寸盲点。他能够辨认出Strangerson是那种实际而卑鄙的战士,不会开门见山地现身或者直陈自己的目的,只会阴暗地看准一个虚弱的空隙,然后尽己所能无所不用其极地杀死对方。
全身紧绷而又满怀警惕,Watson慢慢地起步走下船腹,来到一间装满各种袋子和木箱的储存室。这都是漫漫回程路上的补给。
Watson的共感杂乱而不稳定,像气球一样膨胀又急速地缩减,它绝望地试图锁定他的哨兵,但又被周围正在发生的一切事所阻止。但他仍然努力地延伸开知觉,试着锁定Strangerson的信号。
太迟了,他突然想起来。Strangerson有让自己销声匿迹的方法。
尖刀在他的肩膀上留下一道伤痕,而士兵的本能代替了他的共感能力,让他扑到一边躲过了致命的一击。Watson转过身,他的剑防卫地横在身前,而自两只木箱之间,Strangerson从之前看不到的角落里走了出来,步入Watson刚刚踉跄进入的空旷区域。他的凝视很平静,他的脸上一片空白。他什么都没有感觉到——什么都没有。
Watson瞪着他,“对一个有如此强烈的正义和信念的人来说,你跑得还真快。”
谦虚的一个耸肩,“先知会死的。或者他的对手会死。谁在乎呢?还会有更多先知,也还会有更多向导。到最后我们会有足够的力量做自己想做的事。到那时你就会希望你是自愿加入我们阵营的。上帝站在我们这一边。我们会胜利的。再没有别的可能。”
Watson几乎对这个男人张口结舌,“你对你自己的同伴没有感情吗?对你们自己的领袖?”
“只有强者能活下来,因为只有强者应该活下来。某种意义上,这是一种从进化的等式,从前进道路上,消除弱者和不确定因素的方法。反正,他们说上帝做事的方式神秘莫测。至于那个先知?“Strangerson冷淡地耸起肩膀,又再垂下来,“他不是领袖。他连办个茶会都办不好。他只是一个魁梧强大,又颇为愚蠢的孩子,在自己强大的感官能力面前像孩童般脆弱不堪,甚至在头脑发热的幻觉中还以为自己见到了上帝。他的父亲也同样是个虔诚而轻信的人,相信了自己的儿子,同样还有我们教会里的那些长老。他们的目标于是转向了宗教征服。”
“而自然而然地,他们需要你这样的人来帮助他们。”Watson冷笑。
“自然而然,”Strangerson用实事求是的口吻回答,“他们活在自己大脑中的世界里。又怎么清楚现实世界有多么庞大复杂?但我能,”一阵突如其来的阴暗情绪在他的双眼中闪现,但很快就不见了,“我对这个世界有多糟糕一清二楚。但只要有足够的力量,无论我们想让它变成什么样,我们就能把它变成什么样。”
“是你想让它变成什么样。”Watson厉声反击。
“而这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Strangerson无视了那句话,继续说下去,“除了那对可恶的利爪。先知对占有它们有着烦死人的执着,就因为他那传说中的预言幻觉。它强迫我们走出阴影,抛弃之前我们做得很成功的模式。不过还是有足够多的人可以在我们的行动中看到上帝的光芒,Watson先生。有足够多的人帮助我们获得门路,足够多的人帮助我们逃走……哦,只有你,你在无知无觉中阻碍了我们的工作。我本来可以让人暗中做掉黑暗哨兵,让他构不成威胁。我本没有料到他会对我们的出现有如此迅速的反应,这一切都是因为你。”↙↙網↙
Watson视野前浮起了血雾,这让他难以看清前方,“我不能说我很不想让你失望,Strangerson。Drebber是一堆无法自控的贪婪的化身,先知则是半个疯子,不明所以上当受骗,而你,”Watson摇摇头,“你很清楚你自己在做什么。你很明白自己造成了多少苦难。因此他们永远不能像你一样,让我感到如此恶心。”
“先知只在乎他自己的重要地位,Watson先生。”Strangerson平静地回答,“我才是那个真正聆听上帝的人。我知道他不会发出那些高高在上的指令或者意在启示的任务。而是站在你的身边,看着你的一举一动,保佑你成功,保佑你活下去。而我才是那个总是活到最后的人。”
Watson倾身的同时往旁边闪避,把自下而上掠起,冲着自己胸口而来的短刀打偏了方向,自己另一只空着的手则一拳狠狠击中了那瘦削男人的脸颊,“这次可不会了。”
Strangerson皱眉,比起愤怒更多的是懊恼,然后向上击膝。Watson转过自己的下半身,让这一击显然的目标落了空,但这么一来他的一条腿就斜着暴露在了外面,Strangerson趁机用力地踩了下去,从旁打中了他的膝盖。
这一下打中了还嵌在那里的子弹碎片。
赤白的剧痛一路向上闪过Watson的全身,痛苦的呻[yín]不受控制地从他紧咬的牙齿间漏出。Strangerson注意到了,所以在他们扭打时他再次踢向那只膝盖,Watson只有把他的剑往下刺去,刺穿了那双文官样式的皮鞋表面,方才让自己躲过一劫。
脚被刺让Strangerson哼了哼,但他成功地往旁边躲开,避免了被剑贯穿的结果,扭过身去把自己的身体和手臂紧扣在Watson身上,试图撬开Watson的手夺走剑。
Watson放了手。突然失去了对抗的力量,让Strangerson一下子失去了平衡,在他试图稳住之前太阳穴就受到了一击重拳,简直要把他打得失神。他被打得弯下了身,随即又被一个提起的膝盖击中鼻梁。
但是,Strangerson习惯于从所有的角度进行战斗。就在倒下去的时候他抓住了Watson受过伤的膝盖,剑从他们两人身边滑开,他恶毒地把自己的手指深深挖进那里结痂的伤痕组织,这让Watson嘶吼出声,膝盖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他们在地板上继续扭打,但Strangerson并没有完全倒地,所以他能够紧扯着Watson的头发,把对方的头狠狠撞向木地板。在迷糊之间,Watson急喘着气,然后意识到Strangerson冰而冷淡的双手已经像钳子一样卡在了自己的喉咙上,紧紧地扭紧,动作里带着经验丰富的轻松自信。
但即使如此,依然没有情绪。也许有一点点兴趣一闪而过,想要看看自己到底需要压得多紧才可夺去对方的命。Watson的一只手被困在Strangerson跨坐的膝盖下,另一只则绝望地抓向Strangerson的脸,想要挖对方的眼睛。但Strangerson并不是会被这举动干扰到的业余人士。他心知自己只要坚持住,Watson就会因为缺氧的虚弱而无力反抗。
Watson无力地为了空气喘熄着。整个世界在他挣扎时逐渐变灰,但Strangerson的铁爪毫不动摇,没有可以让他得到空气的空隙或弱点。他的肺部在尖叫着,灰色在变得越来越深,越来越深,越来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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