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2———————————————————————————
即使浑身淤青,伤痕累累,Sherlock Holmes依然可以在情况必要时拥有杰出的速度。至少在城市里,他的双腿能够快过一辆马车。
这是件好事,真的。
这是一个绝妙的,令人满足的夜晚。尽管他现在正被一群凶暴的,几乎狂化的哨兵们追赶着,但在他看来这只不过是小小调剂瑕不掩瑜。他已经找到了他们。哦是的,他找到了他们。
他在拳击场参战了一晚上。他体内的黑暗哨兵对这种暴力和赤手空拳的血斗感到愉悦,而通过无情地击倒一打打想要试试运气、用打败他来证明自己的对手们,他也可以驱散自己的沮丧和烦闷。
他真正的猎物并不难找到。他们抽着外国的香烟,穿着在国外染色的衣服。他们的战斗技巧很显然来自海外,并且情绪都紧张易怒,在遵循本能的程度和凶残上甚至远胜拳击场里寻常的斗士。他们几乎不说话,以免让人对他们的口音引起注意,但身在异地的哨兵会有的好斗举止让他们的身份一览无遗。今晚,他们通过流血来发泄自己。而他已经记下了他们,他们的爱好,他们吃什么喝什么抽什么烟,他们在哪里买的衣服,他们鞋子上的泥土和尘垢。在他眼中他们仿佛都带着巨大的标志,显示着他们的每一种情绪、习性和在伦敦的行踪。
他故意让自己被暂时打晕了。这花了他为数不少的技巧,因为他的对手们都如此笨拙,几乎不知道如何出击。他又无法假装,至少不能在一个满是哨兵的房间里假装晕倒。
像他预料中一样,打斗继续下去,而他被他们扔在了房间的后面。也如他预料中一样,那群来自外国的向导猎手走到了这附近轻声低语,而周围人群的高呼掩盖住了他们商议各种计划的声音。喧闹的群众的确可以被当成一个最佳的静音室。
在他的精神图景中,Holmes正坐在这间拳击棚无色的镜像里,聆听着他们的低语声如水流般潺潺流过,一清二楚。连他的哨兵训练员都没有意识到的是——感官从不沉睡。如果你知道怎么利用这一点,那么即使是在睡眠时,在没有意识时,甚至在将死的情况下,你都可以掌握周围的事物……感官们永不停息。而他从没有让他的大脑停止运转。
哦是的,他听到了一整个可恶而肮脏的交易。在几天之内会有一艘船被准备好,而他们会丰收存放好他们的猎物。
当他们离开后,他强迫自己恢复了意识。这又是一个很少人会的技能。这会给之后的他带来麻烦,因为这种在身体毫无有准备之下的强制恢复,会引起感官的神游和混乱,但这是之后的他需要担心的。黑暗哨兵此刻要对敌人进行追踪。
然后消灭。
他本计划好要跟踪到他们藏起被劫向导的地方,但他没有意料到在去往码头的半路上碰到了一个自由之身的向导,又一位在这起交易里的同谋。这位向导通过感官发现了他。毕竟匿藏自己在精神上的气息要远比身体上来得难。Holmes两者都能做到,但精神这一块需要事前的准备。
警报响起了。Holmes觉得现在最好赶快离开。只要他们不知道他是谁,他们就不会太过慌乱,也不会改变他们的计划。而现在他已经知道他们是谁,通过气息,通过声音,通过足迹……他可以很轻易地再次找到他们。
当然,跑得比一群追捕着他的哨兵还要快并非易事。但他有自己的优势。伦敦是他的城市,他的领域。他们无法像他一样如此自信地穿行于伦敦的夜雾之中。
Holmes不断奔跑着。而事实上比身后的追兵们更让他在意的,是他的双脚正自动跑向另一个方向。他本有着自己的计划、自己的目标,但他的本能正驱使着他偏离初衷,一路跑到他从未计划前往的地方。他延伸开自己的感官,试图弄清楚他本能的后脑已经注意到,但脑前额的理性还尚未明白的事情。
他感受到了。
Holmes几乎一个滑步停了下来,他的全身都像小提琴的琴弦一样颤动着。
他感受到了。
Holmes重新迈步后的速度让他在这之前的奔跑几乎变成了爬行。他的身影在雾气中一晃而过,远远甩开了他的追踪者,毫不介意毫不费力地在街道间穿行。在他的体内,黑暗哨兵像海浪一样涌起浮现,像个暗影一般满溢过精神图景里的整座城市。
而就在那里,在他的前方……
在另一边,Watson搜寻了各条街道,确保Drebber没有在四周游荡。不然的话,他觉得自己肯定可以感觉到那个恶棍肮脏的气息和信号。
而就在他搜寻的过程中,Watson渐渐意识到在他的胸膛里有一种微弱的,牵引扯动着他的感触。在片刻之间,它就从几不可感变成了无法抗拒。晕头转向之间,他就这样让它拉着自己,穿过不熟悉的街巷。他甚至无法去琢磨那到底是什么。这就仿佛是种磁力,在它面前谁都不可能抗拒挣扎。
在他前方有着奔跑而来的脚步声,和他自己突然变得剧烈的心跳声交相呼应。在那里,在如漩涡一般流动的雾气间,先是一个辨不出形状的影子,然后渐渐成形,然后变成了轮廓,然后……
Watson就好像被锤子,被子弹击中了一般。他一直读过也听闻过那种纯粹的,无条件的一见钟情。他尊重这样的故事,但却从来不敢想象这样的情状会发生在自己的生命里。
现在,他见到了他的哨兵——他的哨兵——正站在那里。他们一起被包裹在夜雾的怀抱中,仿佛这是只属于他们的地方。他看上去体格结实,满头乱发,带着身经百战后的风霜。他的双眼是如此黝黑,犹如墨色的潭水,可以沉溺其间。他看上去原始而充满本能,完美无缺,战斗留下的伤痕只会增添那种从他身上像光一样流泻的纯粹美感。Watson现在相信了。一见钟情。Watson感觉到空气离开了自己的肺部,但却不能强迫自己再次呼吸。
噪声侵入了他们寂静的世界。在他们周围的雾气被分开了,而这位哨兵猛地转身,从喉咙里对着介入者发出一声怒吼。Watson没有听到枪上膛的声音,但哨兵听到了。
他转回身,把自己整个扑向对面的向导,动作如此之快以至于几乎不能用肉眼跟随他的动作。
从来没有,从来从来没有任何事情,可以比之后发生的事烙印得更深。比迈旺德战役更深,比所有曾经发生在Watson身上的遭遇更深。
噪音的喧哗。寂静,他的哨兵毫不犹豫退缩的动作。
从那一头乱发之中飞溅出的血液,溅上了Watson的脸,他们一起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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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完,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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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ster of Etiquette:礼仪师。翻成礼仪长老或许会更合适但是也许对维多利亚时代来说长老有点太古旧了……如文中所述,礼仪师由普通人通常是贵族担任,掌管向导之家里向导的礼仪规范工作,职位具有政治性。
第六章
灵魂、精神、心灵,他们并不是一直都圆满而完整,至少不是从最开始就如此。有时候它们被锁住或被铁壳罩住了,而只有打破这一切才能使它们真正完满。有时候它们像空气一样漂移不定轻如鸿毛,虽无束缚,亦无牵绊,只有一个铁锚才能让它们真正懂得自由飞翔的美感。大多数时候它们都充斥着谜一般的奇异角落、盲区、看不见的层次和漏洞。漏洞……是的,有时候在它们之中遍布着漏洞。
在某些特定人士的灵魂中,有一种十分重要,几乎是本质性的漏洞。强化的感官,无论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都意味着要付出相应的沉重代价。它并没有真的被提起或者记述,但这整一个文化本身就对它的存在或多或少地有所觉察。在每一个哨兵和每一个向导的灵魂中,都有这样一个漏洞——一个峡谷,在他们的灵魂肌理上像一个被撕裂的伤口——而他们日日都与之挣扎。当那最终的、深沉的神游状态带走他们以后,哨兵们所归何处?当外界的情绪最终吞噬掉他们,向导的精神世界又将游向何方?他们心中的某个地方,深不见底,暗无天日。走向那里虽然不会真的跨过生死的边界,但却可以无限接近于死亡。
纵观历史,它被冠上各种名称。空洞,灵魂洞穴或者毁灭。而Watson的老师,沙漠之子,把它称作井。深邃、黑暗、冰冷的井。
当然,这倒不全是坏事。井可以被填满。它只不过是一种空间,可以看做一种连接装置的一半,等着被结合的对方填满。有些灵魂生来就残缺,它们的碎片需要找到彼此才能完整。
当然,当Watson的背部撞上地上的鹅软石,而他的哨兵的体重正压在他的胸口上,在这种时刻以上一切理论都见鬼地对他没有任何意义。有一瞬间这就好像他又重新回到了迈旺德,那里的气息,那里的感觉,那里的恐惧,都像是在这雾气迷蒙的伦敦之夜里重生。
Watson完全懵了。对他的承受力他并不觉得自负,但他的确曾亲眼见到自己的战友——朋友——在自己的眼前被砍成碎片,而那时的他还能保持残存的理智,但现在这一切都像脆弱的玻璃一样碎裂了,理智有如风中落叶一般散落一地。
不!这根本不是什么理智。这是纯粹的剧痛之下的呐喊。不,不,不!
他的手臂反射一般地抱住躺在他身上的躯体,那躯体温暖而柔软。他的心跳不断加快,快到让他的大脑嗡嗡作响。他的呼吸是短促而恐慌的一声声急喘,他的胸膛在对方的紧靠之下几乎不能移动。他六神无主,急痛攻心。他的身体慢慢地蜷起,像是紧拢着他深心处的碎片。这是如此地苦闷和疼痛。
在他灵魂内的井变得更像一个排水口,不断地把他吸进去,扩张到他整个存在的每一处边缘。在一个短暂而令人折磨的瞬间,Watson毫无遮掩地面对着整个伦敦城。所有的感情,每一种琐碎的、憎恨的、愤怒的、快乐的、狂喜的情绪都在瞬间突然涌入了他的世界。四百万灵魂的情感碎屑就这样从四面八方袭来。
讽刺的是,这反而救了他们的性命。因为Watson所能做的只有把它们都扔回到外面去,所有的恐怖和伤痛,憎恶和痛楚——而就是因为有太多需要被驱散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