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Drebber浑身冒着酒气,震惊地结结巴巴,“你是个共感者。”
Watson可以感觉到他的困惑。大多数人都相信共感者不可能使用暴力,因为他们给予别人的疼痛会通过情绪反射回自己身上。这就好像是用自己的毒针扎自己的蝎子。但Watson过去的经历让他深知这是多么彻底的误解。
“是的,”Watson低低地怒吼,“有些时候,我是个共感者。有些时候,我是个医生。而有些时候,”他把刀锋抵得更近了些,倾过身去直到自己被Drebber呼吸间的酒臭味给包围了,“我是个战士。你觉得我今天是什么,你这个欠管教的混蛋!”
门被猛地冲开了,一大群哨兵们涌了进来,他们是公寓的住户。跟着一起进来的还有Drebber那个冷淡的秘书Strangerson。Watson站起身后退了一步,同时长剑出鞘,用剑尖抵着Drebber的喉口。四处都有“到底怎么回事”和“那位向导在哪里”的喊声,哨兵们都对刚才Alice身上投射出的绝望有了反应,一起冲了过来。
从Alice那边传来了一阵痛苦尖锐的声响。她的双手正紧抓着她金色的头发,面对这样的场面所有人都在震惊之下顿住了。
“向导。”被深植于体内的,保护向导的本能所驱动,他们中的一位试图靠近Alice。
“别碰她。她现在几乎没有自我屏障。”Watson尖锐地下令。
“你!放开他!”Strangerson插了进来,他消瘦的脸因为愤怒而涨得通红,“马上放开Drebber先生!”
“先生,他骚扰了一位年轻的女士,而且还烂醉如泥。”Watson厉声回答,“只有他从这里走人的时候,我才会放开他。哨兵!”他向离他最近的一个人吼道,对方在这命令的语调下几乎于一瞬间就反射性地挺身听命,“把这个可鄙的无赖拉出去,马上。”他平滑地将剑收回,剑身闪过一道寒光,然后干脆利落地入了鞘。
那位哨兵匆匆地敬了个礼,“遵命,先生。”
“你不能这样做!”Strangerson抗议说,仿佛看不到周围哨兵的怒目而视,“你不是这里的主人!”
“我是,”Charpentier太太的回击像剃刀片一样尖锐,她从自己的套间飞奔而来,此刻正气喘吁吁,“而如果你们俩在十分钟内不在我眼前消失,我就会去叫警察!你们俩,”她把自己像小树枝一样的手指指向旁边的两个哨兵,“确保他们把东西都拿走然后离开这里。其余的人都出去。出去,出去!”
她拳打脚踢地把他们都赶出了门,哨兵们一起押解着那两个还在抗议的美国人。
Watson舒了口气,“我们在迈旺德打仗的时候真的能用上你。”当最后一个人都走出房间后他对着Charpentier太太说。
“那是当然了,”女人回应说,理所当然得好像没有比这句话更真相的评价了。然后她浑身散发出的情绪信号变得绵长而低沉,充满了关心。“哦,Alice!噢现在没事了,亲爱的,没事了……”她跪在年轻女孩的旁边,把她像个孩子一样环抱起来。
“拉开他,拉开他,拉开他……”Alice几乎是哀呼着,不停地抓着她自己的皮肤。那种像动物一般原始的,令人厌恶的油腻欲望可以让人觉得自己全身上下,甚至是身体内部都被弄脏了。
Charpentier太太嘘嘘地让她安静下来,然后开始轻轻地哼着歌,一边温柔地制止了她不停抓着自己的双手。
Watson走上前,在这受到伤害的脆弱向导前跪下`身。她此刻正像是在尖叫着一般投射着自己的痛苦和恐惧,Watson能够感受到她现在破碎不堪的自我屏障。他倾过身,把他的双手温柔地放在她的脸颊边。然后他……干了件解释起来比做起来都要难的事……把她可怕的创伤从她的精神图景里拿走。很快地,她吸了口气,平静了下来,眼泪开始安静地从她的脸上滑落。但这是件好事,这意味着原先情绪上的压迫已经被释放开来了。
“好点了吗?”他温和地低语。
她紧闭了下双眼,然后点点头,“对……对不起,我一定看上去很糟糕……”她的确看上去很糟糕,头发凌乱,脸色灰白,泪水正在她的脸颊上留下斑斑泪痕。
“亲爱的,我根本一点都不在乎你现在看上去的样子。”Charpentier太太坚定地回答,抱着她,“你安心吧。”
他们带着她回到了套间。Watson坐到了桌子边,双手颤唞,因为他正负担着从她身上拿走的可怖情绪。他努力地平稳和净化它们,再一点点地清除它们。Charpentier太太把Alice带进了浴室,帮助她擦洗掉了沾染到的酒臭和这起事件留在她身上的恐慌,在她不停哭泣时环抱住她。Watson坐在桌边放哨,他把头埋入了双手中。这座城市有时就像个肮脏的污水沟。他能够感到此刻公寓的哨兵们正屏息聆听四周的动静,精神紧绷,易受刺激,同时也因为他们的领域被人侵犯了而感到沮丧。公寓的上空阴云密布。
最开始他只能很模糊地感觉到,但这个强烈到不可思议的信号正不断地走进他的共感范围里。它很强大,像火山的熔岩一样炙热,同时还疯狂而无法控制。Watson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这样的存在,自从……自从迈旺德战役以来!
当公寓前门像要被撞碎一样地发出巨响时,Watson已经站起了身,急切的脚步声从楼梯上传来,Watson握紧了他的手杖严阵以待。当套间的门被猛地向内拉开时,他往后闪了闪,而门几乎要被冲力拉得脱轴。站在门口的是个年轻人,高大结实,气喘如牛,浑身湿透。他黑棕色的头发紧贴着他滴着水的额头,海军制服紧紧黏住他肌肉发达的身躯,而满溢的水流过了中尉的徽章,一路滴到了地板上。他的眼睛里有一种正要狂化的哨兵才会拥有的,绝对而纯粹的狂怒。
“向导!”他低吼着,“向导!Alice!她在哪里!向导!”
在套间的更深处传来了一声远远的喊声作为回应,“哨兵!”,随着喊声而来的是飞奔的脚步声。
Watson咽了口口水,对方身上燃烧着的愤怒情绪简直正灼烤着他的皮肤。“平静下来,”Watson强迫自己站住身。年轻的哨兵Arthur Charpentier浑身闻起来都像泰晤士河。这让Watson意识到,对方是游过来的。那时船一定正在靠近港口,但他被自己向导的绝望情绪牵引着,直接跳下了船,一路游到了这里。
Charpentier太太冲进了主客厅,“Arthur!Arthur,冷静下来!”她扑向她的儿子,双手放在他湿透的胸口上,“现在快冷静下来!你在让Alice更难过!”
Watson几乎能够直接感受到那种结合的存在,像是一条紧绷着的钢索,正被绞盘推动着要把他们拉向彼此。Alice因此而不断翻滚着,她的哨兵的狂怒让她也连带着陷入了半疯狂的状态。而向导之家居然试图阻止像这样的牵绊?“中尉Charpentier,立正!”他吼道。
Charpentier此刻混乱的大脑,也阻止不了他身体的条件反射。他的双臂猛然收到两边,肩膀也立刻抬起。
“听我说,”Watson坚定地说,“听我说!”当Charpentier的头又一次猛地转向他的向导的哭声时,Watson用更严厉的语调重复了一遍。“你在伤害她,你明白吗?如果你自己不平静下来,你会伤害她更深。而如果你能够允许自己这样伤害她,那你就根本算不上一位哨兵。拜托了,冷静下来。”
“听他的,我的孩子,听他的。”Charpentier太太哀求说,紧抓住儿子衬衫的前襟,“我告诉他们你就算没有圣所的训练也可以成为一个了不起的哨兵。不要让你可怜的母亲变成个骗子!她完全没事,她也没有受伤。”当Charpentier逐渐开始对她的话有了反应时她又重复了好几遍。
Charpentier脸上的表情显现出他此刻正与体内的哨兵本能挣扎战斗着,哨兵的本能只驱使着他想要把什么东西一片片地撕碎。但他的自我正逐渐开始占上风,因为他像鼓点一样剧烈的狂怒平息了下来,“发生什么事了?”他大吼着急问,“她刚刚害怕得命都没了。”@@網@文@檔@下@載@與@在@線@閱@讀@
“她……她被袭击了。”Charpentier太太小心翼翼的解释说,“她没事了,Arthure。这儿这位Watson伴侣以及这里其他的哨兵们把他赶走了。他已经不在了,走了。”
“走得还不够远。”他捏紧了拳头怒骂,“他是个哨兵,是不是?我能够闻出他的味道,敢碰她,即使穷追不舍我也要把他找出来然后杀了!”
“不!他们会逮捕你的!”Charpentier太太抗议说,“求你别这样做,Arthur!”
“伤害结合对象的人我有权处置他!”
“只有,”Watson插了进来,“当你的向导有紧急的生命危险时!他已经走了,如果你把他找出来杀了,那就是谋杀。如果你被捕了,她要怎么办?仔细想想!”
Arthur的样子看起来好像正被两种力量撕扯成了两半,“我的向导还在这儿,我不能让他就这么在外面游荡下去!”
“我去,”Watson很快地提出了建议。闻言哨兵转向了他,“我会去,并且确保他不会再回来。可以么?不管怎样只要氏族那边听说这件事,明天他们就会把他赶走了。呆在这里,中尉。守护着你的向导。记住这一点是最重要的。”
Charpentier看到了Watson脖子上的绿色丝带,“但你是……”他皱着眉头开口了。
Watson把剑抽了出来,“我已经打败了他一次。我准备好,甚至十分高兴能够再做一次。”伴随着清脆的一响,剑又被他滑了进去。
Charpentier重新带着一种敬意看着他,“谢谢你。我欠你的大概永远都还不了。”
“你可以先从‘呆在这儿’开始还起。”Watson回答说,“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会回来。”
“门会一直为你开着。”Charpentier太太对他点点头。
Watson回点了下头,然后拿着帽子出发,融入了这座暮色四合寒风彻骨的城市,此刻夜雾的枝蔓已经开始慢慢爬上点燃的街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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