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命的那位,姓朱叫朱元璋。快快去吧。”孙兴祖告辞而去。
孙兴祖拿着朱元璋给的二十两银子,像没头的苍蝇,到处乱撞,半年来没打听到哥哥一点消息。一天他正往前走,忽听有人叫他,回头一瞧,是本村车把式项二。项二告诉他,姑父姑母都病了,劝他回去。孙兴祖说:“我找不着哥哥,有什么脸回去?”
“唉呀,你别发呆了,天底下这么大地方,你上哪儿去找?我临出来时你姑父让我留点意,不论见着你们哥儿俩哪位,都叫你们快点回去。你快上车,咱们一块走吧。”就这样,项二把个孙兴祖带回了项家庄。
孙兴祖回家一看,两位老人真的病了。兴祖一头栽在姑母怀里,放声大哭:“二位大人,我对不起你们。哥哥不回来,我就是你们的亲儿子。”
项强说:“快别哭了,我想你哥哥总有一天会回来的。今后你要加紧学能耐,你们老孙家的刀法是一绝,别人家不会,你爷爷亲自传授给了你爹和我。我这回再传给你。一来为给你爹娘报仇,二来日后也好建功立业。”
从此以后,孙兴祖每天跟姑父起五更学武艺。时间不长,孙兴祖就把孙家刀法学全了,项强十分高兴。
简短截说,不久姑母离开了人世。没过一年项强也病重了。就在这时,兴祖听说哥哥拜在脱脱门下学艺,遂把这信儿赶紧告诉了姑父项强。谁知姑父听了不但不高兴,反而大发雷霆:“可恨的冤家,背父母私逃还不算,又认贼作父,真是可杀不可留哇!”
孙兴祖心中纳闷,傻头傻脑地问姑父:“我哥哥惹你老人家发这么大的火,他怎么啦?”
项强说:“孩子,听我告诉你,我和脱脱有杀父之仇呀!”
原来,项强的父亲曾在小明王韩林儿驾下为巨,镇守池州。元军破城之后,项老将军被擒,脱脱喜爱这位老将军,就劝说老将军归顺元朝。老将军破口大骂,脱脱大怒,命令古伦铁木贞处死老将军。古伦铁木贞残暴凶狠,将老将军挖眼割舌。老将军全家大小三十余口都死在他的屠刀之下。幸亏项强带着妻子在镇江,这才免遭毒手。自那以后,项强怀着杀父之仇,等待时机。自己年纪大了,就把报仇的希望放在儿子身上,想等孩子大了把这些告诉他。谁知儿子弃家而走,又投到了仇人的门下,项强能不生气吗!从这天以后,老人家连病带气,日子不长就不行了。孙兴祖总是在劝:“等姑父病好之后,我去把哥哥找回来,让他替您报仇。”
可是项强知道,自己不久于人世了,就对孙兴祖说:“兴祖啊,你给我拿一张纸来,我写封信。”
孙兴祖答应一声,急忙取过文房四宝。项强哆里哆嗦地拿着笔,勉勉强强地写了封信,又对孙兴祖说:“后堂佛堂下边,有一个盔甲包,是我父当年的遗物。我本打算留给你哥哥,让他替我报仇,看来,指不上这个畜牲了。你去,你把那包给我拿来。”
孙兴祖到后堂取来那个包裹,交给了姑父。老人家手捧包裹,眼含热泪,交给孙兴祖说:“孩子,这身盔甲就交给你了。你穿上它杀元军,为民除害,也替我项家报仇。你多咱见到你哥哥,就把这封信给他,我要说的话都写在上面了。”他将话说完,二目紧闭,气绝身亡。孙兴祖一见此情,嚎啕大哭,悲悲切切地将老人家埋葬入土。
从那时起,孙兴祖就孤身一人,带着姑父的遗书和一个盔甲包,周游四方到处为家,广交天下英雄。十二年来,他杀富济贫,仗着吃山、吃寨、吃官面,维持生活。他跨马横刀,交结绿林好汉,专和官府恶霸过不去。劫下粮食车辆,金银财宝,就分给当地的穷苦百姓,自己只留几个盘缠钱。他还从来没个定居之处,山南海北到处转悠,高兴了也许在某个山寨住上十天半个月,哪个山寨有事,他都全力相助。因此,各山各寨对他都很尊重。日久天长,飞虎金刀孙兴祖的名声传遍了各山寨。
这一天,他刚从威平山下来,迎面碰上一个道士打扮的人,他觉得这人好像在哪儿见过,不由得停住了脚步。那道士问道:“你莫非是孙兴祖壮士?”
“正是,先生你是……”
“十二年前救你的两个人,壮士莫非忘了不成?”
“啊,原来是先生。别来一向可好?我的恩人朱元璋现在何处?”
刘伯温说:“朱元璋已在武当山造反,占领了襄阳城。朝廷闻知,就让太师脱脱派了十万人马前去,如今朱元璋已陷重围之中,里无粮草,外无救兵,危在旦夕。”
孙兴祖闻听,对刘伯温深施一礼,说了声:“先生后会有期。”就要拨马而去。
刘伯温急忙拦住:“壮士今欲何往?”
“去襄阳城,救我的大恩人朱元璋去。”
刘伯温:“孙壮士,你如能赶到襄阳,凭你胯下马掌中刀,定能杀散元军,建立首功一件。贫道因有急务在身,不能陪你一同前往,你我就此一别,后会有期了。”说罢,刘伯温飘然而去。孙兴祖提刀上马,一路上晓行夜宿,饥餐渴饮,非止一日来到了襄阳地界。
孙兴祖来到襄阳时,四路人马已退,他懊悔自己来迟了一步,这时天已黑下来,他在离城不远的一个小镇中住下,心想第二天进城见朱元璋。第二天一早,他洗漱完毕,打开当年姑父所赠包裹,穿戴起来。这身盔甲很合体,像专为他做的一样。他付了店钱,乘马向襄阳城走来。走到一块坟地,他下马去方便方便,然后骑马从石碑后转出,正在这时,被胡大海一眼望见。
却说胡大海在城楼之上,忽然用手一指:“那天王来了!”
西吴王见来人英姿勃勃,心中喜爱,便说:“哪位将军下去,替本王将来人请上城楼。”
胡大海自报奋勇,一马当先出了城。工夫不大,胡大海领着那位“天王”上了城楼。那“天王”见到西吴王,双膝跪倒,口称:“孙兴祖参拜恩人。”
西吴王直愣愣地望着来人。看此人有点面熟,可想不起在哪儿见过。连忙双手将孙兴祖搀起:“壮士请起,一同回府叙话。”
到了王府,宾主落座叙话,西吴王才知自己面前的这位壮士,原来是十二年前的“邋遢”。人常说千军易得,一将难求。今天西吴王得了这员虎将,打心眼里喜欢,二人越谈越投机。
正在这时,探马来报:“启禀主公,元朝炮车离城只有五十里了。”
西吴王闻报,顿时满面愁云。孙兴祖看到眼里,忙说:“主公不必忧愁,末将闻听押运炮车的将军是项文忠。可能是我十二年前要寻找的表哥。只要是他,事情就好办了。”
西吴王说:“壮士有所不知,项文忠是脱脱的得意门生,能征惯战十分骁勇,本王担心你战他不过。”
“主公放心,只要我能见着他,他不但不会炮轰我们,还会把炮送给我们哩。”
众将闻听,半信半疑。胡大海心说:这个人比我还能吹。
孙兴祖又说:“待项文忠在城外扎营之后,主公安排一队人马在城门以里,以防不测。单放末将一个出城,到敌营找那项文忠去。”
西吴王他说得满有把握,心中稍安。便让张元帅前去安排,自己留孙兴祖在王府用饭。天到来时,探马来报:“项文忠在离城五里安营!”孙兴祖闻报,提刀上马,飞奔元军大营。
孙兴祖来到元营前面,大喊一声:“兵丁们听着,快到里面报与你家元帅,就说某家有事,叫他赶快出来答话。”
兵丁们一看,不知这位大爷为啥这么大的口气,不敢怠慢,赶紧来到帐中:“启禀元帅,营外来了一将,他说有事相谈,叫您出去答话。”
项文忠闻听,心想我在此地并无亲朋,是哪位来了,得出去看看,别冷淡了客人。他来到营外,眼望孙兴祖抱拳道:“请问将军贵姓高名?”
孙兴祖把脸一沉:“你可真是官高脾气长,六亲不认啦!连我你都不认识了?真是岂有此理!”
项文忠秉性诚实,为人忠厚,一听对方话中带刺,赶忙说道:“这位将军,我项文忠眼拙心笨,一时难以认出,望将军原谅。”
“那好,我告诉你:我家住芜湖,父名孙胜。我在姑父项强家长大,叫孙兴祖。”
项文忠一听,赶紧滚鞍下马,说:“原来是兄弟到了,快请进帐。”二人进了帐篷,项文忠问:“兄弟几时到的?咱爹娘可康泰吗?”←←
孙兴祖闻听此话,气就来了:“你拉倒吧,你那眼里还有爹娘呀!爹娘早被你给气死啦!”
项文忠听说爹娘已死,如同万把钢刀剜心,二目流泪,仰面长叹:“可怜的爹娘啊!恕儿不孝之罪吧!”说罢掩面痛哭。
孙兴祖一看时间不早了,就对项文忠说:“你别哭了,我今天有要紧的事找你。”
项文忠抹了把泪:“兄弟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哥哥,听说你带了一百零八尊红衣大炮来攻襄阳,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
“好啊,你家仇不报,国耻不雪,认贼作父,胳膊肘往外扭,你算个什么人呢?”
这一席话把个项文忠说愣了,赶忙问:“兄弟,你此话怎讲?”
孙兴祖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递给项文忠:“我是我姑父临死前写的,你看看就明白了。”
项文忠听说是父亲的遗书,双手接过,急切切打开一看,果然是爹爹的笔迹,上写道:“伶儿如面:自你走后,一连数载音信皆无,多亏兴祖在我面前行孝,使我老夫妻略解忧伤。今闻你投到脱脱门下,致使为父痛恨之极,那脱脱和古伦铁木贞与咱家有深仇大恨。你若是我项门之后,定要杀死脱脱和古伦铁木贞,报这国仇家恨。我虽在九泉之下,也甘心瞑目美!家中之事,问兴祖皆知。父示。”
项文忠看罢此信,低声问道:“兄弟,这是怎么回事呀?”孙兴祖就把项家如何被杀,姑父、姑母如何死的和自己的经历细细说了一遍。最后说:“哥哥,如今元朝残暴无道,民不聊生,西吴王乃是有道明君,哥哥当识时务,弃暗投明,为国效忠,为家报仇,落个忠孝两全之名。”
项文忠说:“兄弟言之有理,只是我临来之时,脱脱让我听从古伦铁木贞的调遣,我手中并无兵权,调不动炮队呀。”
“那荆州王现在何处?”
“在我后面,距我有二里之遥。”
还没等孙兴祖再往下问,就见一个军卒来报:“荆州王命你帐中议事。”
项文忠一听,暗自吃惊:莫非走漏了风声?
孙兴祖说:“万一事情败露,哥哥此去,九死一生。依小弟之见,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乘荆州王尚未来到,你去联络炮车的兄弟,讲明利害,晓以大义。炮车掉头,对准荆州王。我回襄阳,请西吴王开关落锁,接应于你,你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