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文钱一个。”
沈万三一咧嘴:“我的妈呀,太贵了,咱们不买了。”
姚三老知道他疼钱,只好说:“不买就不买吧。”
这一来钱虽省下了,可罪也够他受的。别人还好点,唯独沈万三还带着八十大板的伤呢。折腾得他一夜没合眼,实在忍不住了,第二天早晨又把姚三者叫来了,咬着后槽牙说:“老三哪,豁出去了,你就买他两包乌梅来吧。”姚三老拿着钱走了。工夫不大他又回来了,沈万三问:“买来了吗?”
“没有。”
“怎么没买来呀?”
“啊!啊!……人家的乌梅又涨价了,带的钱不够。”
“涨了多少?”
“每个乌梅十文钱。”
原来今天姚三老到梅马招商店买乌梅,何二愣一见又是沈万三家的人,他拿起笔来,在一字上加了一竖,变成乌梅十文钱一个了。
沈万三一听,火更大了:“好你个朱四,成心和我作对呀!”他又想说不买了,姚三者赶快说:“总办老爷,咱们还是买了吧。要不然明天人家要是在十字上再添一撇,那可大发了。”
沈万三一听吓坏了:“可不是吗,那你快点买去吧。”
书要简短,沈万三买了乌梅,一家子病虽好了,可是和朱四爷这仇却又加了一层。沈万三这口气出不了,就和姚三老合伙定了一个借刀杀人之计。他们编了一首歌谣,教给街上的小孩唱。小孩们一传十,十传百,不到三天襄阳城里的童儿都会唱了。沈万三一看,时机成熟,一阵嘿嘿冷笑,咬牙切齿地说:“朱四呀朱四!到了你掉脑袋的时候了。”他吩咐姚三老传话鞴马,火速去襄阳王府。
沈万三到了襄阳王府,不用通报,来到了大厅,见着王爷问了好。王爷说:“这乌梅还真管用,本王病已好了。”
沈万三说:“父王,别人家的乌梅治不了病,唯独朱四的乌梅能治病。”
“为什么呢?”
沈万三乘机说:“父王有所不知,颍州红巾军匪刘福通要得咱襄阳城,因咱把守甚严,他不好进兵,才派了朱四在襄阳城井内撤瘟毒,饮水则生病,食梅则病除。他们这是收买民心,待机兴兵。现在朱四已经是咱们襄阳城百姓心目中的救星了。”沈万三说到这里,看见已将襄阳王的火挑起来了,便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了王爷:“父王请看,朱四要造反了。”
王爷见纸上写着:“天茫茫,地苍苍,治瘟疫,乌梅香,要造反,在襄阳。”就问沈万三:“这是哪里来的?”
沈万三说:“这是朱四搞的,襄阳城内满街满巷都在传说呢。父王,如此看来,恐怕王驾难保,城池难存哪!”
襄阳王闻听了大吃一惊:“难道此事张元帅就一字不知?”
沈万三故意叹了口气:“父王您还蒙在鼓里呢,那张玉早就和您貌合神离了。他与朱四是要好的朋友,为了保护朱四,他重打了儿臣四十大板,现在伤还未愈。他岂肯替您办事?”
王爷叫沈万三这几句话气得七窍冒火,二目生烟:“若不是我儿明察,为父岂知此事。我要先杀朱四,再斩张玉!来人!拿我大令,去梅马招商店捉拿朱四!”
沈万三说:“且慢!那朱四武艺高强,我那三百名打手都不是他的对手,差人岂能将他拿来。倘若那朱四闻讯逃跑了,岂不枉费心机?依儿臣之见,莫若派两名家将拿着您的名帖到梅马招商店中,就说他的乌梅救了襄阳百姓,乃是一功,请他过府饮宴,他必然不加防备。只要他进了王府,量他插翅难飞!”
襄阳王一听,哈哈大笑:“还是我儿高见,既如此,就说本王有请。”这才派了两名家将拿名帖去请朱元璋。
却说朱元璋看见王府内那杀气腾腾的场面,心中暗暗发笑:想我朱元璋闯过敌营,斩过大将,何惧你这小小的王府。朱元璋由两名旗牌引路,来至银安殿前。朱元璋举目望去,只见大堂上坐着襄阳王古伦铁木耳,年纪在五十开外,身高九尺,肚大腰圆,面似瓜皮,青中透灰,二道吊眶眉,一对豹子眼,连鬓花白胡须,一脸凶气。金盔金甲,闪披一件大红袍,甩出了右臂。左边摆着一张桌案,里边坐着沈万三;右边的桌案里面坐着一人,仔细一看,正是荆襄九郡招讨大元帅张玉。
朱元璋进了银安殿,上前施礼:“王爷在上,小人朱四参拜王爷。”
襄阳王手拍桌案:“嘟!大胆的朱四,把你要造反的事,快快从实招来!”
朱元璋不慌不忙地说:“不知王爷要小人招些什么?”
襄阳主说:“你受谁所使?来到我的襄阳城,你又是怎样的在井内撒瘟毒,图谋不轨?从实招来!”
朱元璋说:“朱四是个小小商人,替东家运乌梅至此地,适遇瘟疫流行,经过人指点,卖鸟梅医治黎民百姓的瘟病,怎说是图谋不轨?”
襄阳王把眼一瞪:“满口胡言!你卖乌梅纯属收买民心,妄图赚我襄阳!焉能容得!来呀,把他给我推下去砍了!”
差人正要上前,就听张元帅喊道:“王爷,慢着!”
襄阳王把眼一瞪:“难道你要给朱四讲情?”
张玉说:“非也!”
“你既不给他讲情,为什么拦阻本王?”
张玉说:“您杀朱四可有口供吗?常言说捉奸要双,拿贼要赃,人命关天,不可儿戏!一无凭,二无证,无故杀人与王爷不利。”
“是我儿沈万三告的他,怎能说没有凭证呢?”
“王爷,沈万三因诈财未成,怀恨在心,才捏造事实,陷害朱四,王爷不可听信他一面之词。沈万三告朱四是红巾军匪,有何为证?是谁看见朱四往井内撒过瘟毒?王爷听信谗言,误杀好人,恐襄阳城万民不平,朱四客商的亲友不服,只怕倒要惹出事来。”
襄阳王是一武夫,有勇无谋,听张玉这一番话,倒没了主意。赶紧回头看了看沈万三说:“儿呀!你能做证吗?”
沈万三这个气呀:王爷呀,你怎么这么糊涂,审来审去,审到我头上了!张玉呀张玉!你是和我沈万三过不去呀,我让你也好受不了!赶忙说:“王爷,张玉和朱四串通一气,三番五次为朱四开脱。”
一句话提醒了襄阳王,他暗想:是呀!张玉今天是怎么了,处处为朱四说话?难道他与红巾军匪有瓜葛?
其实张玉和朱元璋一点关系也没有。张玉这个人一生为人耿直,光明磊落,不收贿赂,不信神鬼,平时最看不上沈万三之流那种溜须拍马、狗仗人势的行为。今天,这场官司是沈万三的原告,朱四的被告。他一看就知道沈万三是要报四十大板之仇,他哪里忍得住,容得下呢。所以一再出来阻拦。王爷两眼狠狠地盯住张玉,旁边的人也为张玉捏了一把汗。
沈万三可得意了,你瞧他凑在王爷跟前:“王爷!那街上的童谣可该是真的吧?”
这句话又提醒了王爷,忙从怀中抽出刚才沈万三给他的那张纸条,向张玉扔去说:“你自己拿去看!”
张玉看完,微微一笑,问道:“王爷,那朱四他是干什么的?”
王爷一听,心说,是你糊涂了还是我糊涂了?气哼哼地说:“谁不知道他是卖乌梅的商人!”
张玉说:“着哇,一个卖乌梅的商人,手无寸铁,不带一兵一卒,怎么能在襄阳城造反?王爷您怎么能相信呢!”王爷一时答不上话来。张玉接着说:“王爷,当年霸王听信歌谣,迁都彭城,上了谣言的当,吃了大苦;今天有人要陷害朱四,编造谣言,借助王爷虎威,公报私仇!”
沈万三一听,气得暴跳如雷,手指张玉:“好你个张玉,竟敢血口喷人!”
王爷啪一拍桌案:“不许吵闹!”
沈万三说:“朱四,我来问你,要不是你在井里撒瘟毒,全城人怎么会都有了病呢?而且一吃你的乌梅又都好了呢?分明是你收买人心,图谋不轨!”
沈万三是这样想的:我一口咬定你在井里放毒,况且我手中又有凭证,看王爷宰你不宰你。
那襄阳王让沈万三和张玉吵得糊涂了,倒把个朱元璋给放到一边。听沈万三这么一说,王爷才想起审问朱四来了,一拍桌案说:“大胆的朱四,快快招来!”
朱元璋跪倒:“王爷,小人冤枉,还望王爷明察。”⊥本⊥作⊥品⊥由⊥⊥網⊥提⊥供⊥下⊥載⊥與⊥在⊥線⊥閱⊥讀⊥
没等沈万三开口,张玉又接茬儿了,“王爷,沈总办说朱四往井内投瘟毒,人喝井水,故而生病。王爷染疾,难道也是喝了朱四撒上毒的井水?”
沈万三不等襄阳王发话,把嘴一撇:“那个自然,还需多问!”
张玉说:“王爷,为臣有一事不明,要向王爷请教。”
襄阳王说:“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张玉说:“朱四在襄阳城井内撒瘟毒,倒还说得过去。可是,王爷的王府看守森严,饮水井又有专人看管,那朱四怎得进来?怎么王爷也得了瘟病?”
问得襄阳王张口结舌:“这个……”了半天,没有答上话来。
沈万三一看要坏事,赶紧插话:“王爷,想那朱四是妖人所派,儿臣闻听他们惯使邪术,能呼风唤雨,撒豆成兵,人人都能高来高去。进出王府那还不是容易的事?”
张玉听了,忍不住哈哈一笑:“沈总办一副好口才!王爷,我想既然井水内有毒,不妨取水一验,是非曲直,自然明了。”
王爷说:“如此甚好。来人哪,到后院井内取水一桶。”
沈万三说:“王爷,用不着去取,我这里已带来一桶水,可以当堂试来!”
王爷吩咐:“抬上来!”
只见两个差人抬着一桶水进得堂来。中军取来银筷一双,王爷让中军去试。张玉一看就明白了,这沈万三今天是要栽赃害人。他回头看了一眼朱元璋,见朱元璋冲他微微一乐。张元帅心中有了主意,急忙拦住:“王爷,等一等!”
襄阳王嘿嘿一声冷笑:“张元帅你害怕了?”
张玉说:“臣有话要问朱四,望王爷应允。”
王爷说:“你去问吧。”
张玉说:“朱四,沈总办说你在井内撒毒,要当堂验水。假若水中有毒,你可服罪?”
朱元璋说:“小民当愿领罪。”
张玉又对襄阳王说:“王爷,水中有毒,朱四领罪。要是水中无毒呢?又当何论?”
“啊!这个……”这句话把襄阳王给问住了。是啊,没有毒怎么办呢?
张玉说:“如果水内无毒,沈总办枉告不实,诬陷好人,难道他就无罪吗?”
襄阳王一听,这话也对,打官司就得有输有赢,一面官司谁打呀!可是万一无毒,我儿岂不得吃苦头?要说枉告无罪,张玉总不干。不如先答应下来,到时候抓个茬儿,把朱四轰出去就算了。他主意拿定,便说:“若是万三枉告不实,自然也要领罪的。”便吩咐一声:“中军,当堂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