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来这沈……”
“沈什么,是不是沈万三不好惹呀?”
中军说:“老元帅明鉴。”
元帅说:“你休得多口,快去准备!”
中军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去借来了桌椅,摆在茶叶店前,老元帅甩镫下马,走上台阶往当中一坐。兵丁们站立两厢,元帅叫中军:“给你一支大令,去将那打架斗殴之人,带到堂前回话。”
中军说:“哎。”拿着大令慢慢腾腾地来到街前,分开众人,到了梅马招商店的门外,一瞧那儿还打呢,他赶紧呐喊一声:“呔!别打了!”
那些打手们早就不愿意打了,只是沈万三不让撤,谁也不敢回去。他们一看,来了个官面上的人喊不让打了,就哗的一声撤到了旁边,朱元璋也停住了身。
那中军来到沈万三的面前,恭恭敬敬,笑嘻嘻地说:“总办大人,我们元帅由教场回来,瞧见这儿挤得人山人海的正在闹事,就在那边台阶上设座位升了堂,叫我把斗殴之人带到堂前受审。总办大人,您看这个事怎么办呢?”
沈万三一听来了官面上的,当时非常得意地说:“你们来得正好。”他用手一指朱元璋说:“你看见了没有,这个人就是卖鸟梅的朱四。他以乌梅假报‘红货’欺骗海官还不算,还打了我的家丁三百多名,其罪非小,你先将他带走,等本总办将此处的事情安排一下,我再到帅府和你家元帅商量着怎样处置朱四,你就快去吧!”
中军答应一声:“遵命。”回过身来问:“谁叫朱四呀?”
这时候朱元璋已经把大衣服穿好了。梅士祖、马从容叫他快走:“这官司我们打了。跟沈万三打官司没好,荆襄九郡的官跟他都有来往,哪个也怕他三分。慢说没有清官,就是有清官你也赢不了,谁也不敢给咱们做主。干脆就豁出我们俩老头子跟他泡了,你走之后,他能把我们怎么样?”
朱元璋不答应,说道:“老人家,这场祸是我们惹的,怎么也不能连累你们二位。既然元帅升堂,我去何妨。如果他秉公而断,是非自然分明。我朱某出于自卫,他也不能怎样于我。倘若他官官相护,我也不能服他。”
朱元璋为什么这么说呢?他有他的打算,原来他对张玉这个人早有耳闻,总想见见他,又没有机会,今天张玉升堂,正好与他相会。自己收拾整齐,向中军一打躬:“小商人朱四给大人施礼。”
中军一看这姓朱的,真是有胆子,换个人我往这儿一站,他就跑了。这个朱四不但不跑,反倒过来了。“我说朱四呀,没说的,跟我走一趟吧。”说着把朱元璋带到茶叶店门前。
这时候,看热闹的老百姓又都挤到了茶叶店门前,来看元帅问案。有的说:“这回沈万三八成儿要倒霉,张元帅可不吃他那套。”
也有的说:“你别看老元帅平时公正,今儿个就许不敢做主。那沈万三是襄阳王的干儿子,谁敢摸他呀!今儿个这个商人准得吃亏。”
那个说:“你拉倒了罢,元帅要是不想公断,他干什么升街堂啊,我看这意思,今儿个沈万三的官司有点不好打,明摆着是人家朱四有理,当着这么些个人,元帅能给他做主吗?”
这个说:“我看也备不住。”老百姓们议论纷纷。
中军上前回话:“启禀元帅,把打架之人带来了。”
元帅往下一瞧,见有一人,年纪在三十来岁,细腰扎臂,双肩抱拢,黄白面皮,细眉长目,鼻直口方,宽宽的下颔微微向上翘着。头戴宝蓝色鸭尾巾,身穿宝蓝色长衫,下面露着青缎子中衣,白袜青靴,规规矩矩在堂下站着。元帅问:“下边来的你是何人?”
朱元璋回道:“小商人朱四。”
元帅一拍桌案:“朱四,你为何聚众闹事,阻塞街巷?”
朱元璋说:“启禀元帅,小人实实冤枉。我奉舅父之命由滁州送乌梅来到襄阳,在码头上不知是何人说我们的乌梅是‘红货’。那查河总办信以为真,带两桌酒席到店中给我们接风,他在酒席宴前一定让我取出‘红货’给他看。小商人贩卖的是乌梅,哪有‘红货’呀!我只好将乌梅取出叫他看了,他一见是乌梅马上老羞成怒,大骂不休。这还不算,他又带来三百多名打手将我围在当中,言说是要把我乱棍打死。正在这危急之时,这位中军大人就到了,要不是他来得及时,小人早已一命呜呼了。街上的乡亲们都可作证,望元帅给草民做主。”
朱元璋刚说完,人群中有一个胆大的喊了一嗓子:“对了!老元帅,他说得句句是实情,我们都看见来着!”
元帅点点头:“朱四,你既冤枉,等会儿沈万三到此,你可敢和他折供对词?”
朱元璋说:“只要元帅做主,草民有何不敢?”
元帅说:“好!中军,我来问你,在街上斗殴的可是朱四一人吗?”
老元帅说这话有点不高兴,意思是难道他自己打架来着?中军赶紧施礼:“启禀元帅,他只是一方。”
“那么另一方呢?本帅不是告诉你了吗?叫你把斗殴之人给我带到堂前听审,你为何只带一方呢?难道你是受了贿赂?”
中军一听可吓坏了:“元帅,小人不敢。”
“既然不敢,为什么不带另一方?”
问得中军张口结舌:“他是……是……是那一方带不得。”
“为什么带不得?”
“那一方是查河总办、襄阳王的义儿子殿下,我一去他就对我说了,‘你先把朱四带回去,一会我到你们帅府和元帅商量着如何处置朱四就行了’。所以,我才只带来朱四一人。”
元帅一听,手拍桌案:“嘟!大胆的奴才,身为中军,听令不明,行令不严,畏惧强暴,焉能容得。来呀,拉下去重责二十!”
左右差官依令而行,把这中军打了二十大棍。中军疼得眼泪直流,二次上堂:“参拜元帅。”
元帅说:“打你多不多?”
“不多,不多。”
“你想本帅乃是国家命官,又不是他家的奴才,焉能任他摆布。再给你一支大令,你和旗牌李金虎去带那沈万三,叫他街堂听审。他若顺从还则罢了;他若拒捕不从,就把他拘拿锁带,给我抓上堂来!”
这一句话全场百姓都听了,大家从心里高兴,齐声喝彩:“还是元帅明鉴,抓得对!”
中军没办法,只好和旗牌李金虎两个人领命走了下来。中军一边走着,就和旗牌李金虎说:“老李呀,咱们俩在一块当差年头可不少了,要说真是有交情,我什么事也不瞒你。皆因我欠人家沈万三的情。我娶媳妇那一年借了沈万三十两银子,到现在儿子都满街跑了,这账我还没还呢。你想我又怎么能伸手抓人家呢?这真是怪不好意思的。我跟你商量商量,今儿个你就自己辛苦一趟,去把沈万三抓来,我就不去了。日后你有什么事,我再帮你的忙。”
李金虎早就知道中军是个胆小怕事、八面见光的人,他怕得罪了沈万三,才编了这么一套瞎话。其实他什么情也不欠沈万三的。李金虎心里明白,眼珠一转,有了:“中军老爷,我也有个为难的事想求求你。因为大前年我娶儿媳妇借了沈万三十两银子,到现在我孙子都满街跑了,这钱我还没还呢。我哪有脸抓他呀,请你自己去一趟吧。”
中军一听说:“李金虎,你这可不对。我说我娶媳妇借的钱,你就说你娶儿媳妇借的钱,我说我儿子都会跑了,你说你孙子都会跑了,这不是成心占便宜吗?”
李金虎说:“本来就是吗,你不敢抓沈万三,叫我自己去,这算什么啊?你既然不敢去,又何必在元帅面前领命呢?合着你要两头当好人,世界上没有那么便宜的事。快走吧!要不咱就回去交令。”
中军一听,说:“别价,你一交令,我受得了吗?刚才我就挨了二十棍了。”
李金虎说:“要怕交令,咱们就去抓沈万三。”
中军说:“得了,那就走吧。”他只好跟着旗牌李金虎,来找沈万三。
这时候,沈万三收拾了残局,上了马刚要离开,中军就过来了:“总办大人,对不起呀,我们元帅还是叫你去一趟。”
沈万三一听,把眼睛一瞪:“什么?他叫我去一趟,好大的胆子,难道说他还要审我吗?我要是不去呢?”
中军哆里哆嗦地说:“他是这个……”⊙⊙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沈万三把袖子一甩:“我就不去,看他如何?”说罢拨马要走。
中军可没辙了,回头直看旗牌李金虎,意思是:你快过来呀!李金虎来到了沈万三的马前:“总办大人慢走,我还有几句话说,您要一定不去,我只好给您出个主意。”
沈万三忙问:“什么主意?”
李金虎说:“你附耳过来。”
沈万三还信以为真了,他一伸脖子,李金虎手疾眼快,把大巴掌抡起来啪啪啪!就是仨大嘴巴,打得沈万三两眼直冒金星。“啊!你敢打我?”
李金虎说:“不但打你,还锁你呢!”说着哗楞一声,锁链一抖套住了沈万三的脖子,往下一拽下来了。用脚踢着:“快快快跟我走!”
沈万三说:“你真反了,敢锁我!……”他虽然喊声挺大,不过也得跟着走。
李金虎把他带到堂下,然后到堂上交令:“启禀元帅,那沈万三不听传,卑职已经把他抓到。”
这时中军在后边也跟了上来。元帅一看就明白了:李金虎是个好样的,心中高兴,眼望大家说道:“众将听真,李金虎抓差办案,大公无私,不惧权势,理当升赏,即日起提升李金虎为中军官之职。原中军唯唯诺诺,怠慢军令,暂且收押,听候处理。带沈万三!”
老元帅这么处理,可把百姓们乐坏了。朱元璋也暗暗称赞张玉干脆、果断,是个有魄力的将领。
这时李金虎喊道:“元帅令下,沈万三上堂听审哪!”
沈万三早就气坏了,他哪能服张玉呀!把眼睛一瞪,嘴里哼了一声:“本总办就在此处,又何必上堂见他。我沈万三要看看你张玉能把我怎么样?”
老元帅啪地一拍桌案:“胆大沈万三,见了本帅,因何立而不跪?”
沈万三微微一阵冷笑:“我乃老王义子,我这双膝上跪王爷,下跪父母,焉能跪你小小张玉。姓张的,你不要发威,你可敢跟我去见王驾千岁?”
张玉说:“见王爷又有何不可。沈万三你拦官霸道,以官欺民,已经身犯王法,焉能容得,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来呀,给我拉下去,重打四十!”
沈万三说:“你敢打我?”
张玉一笑:“打了再说!”
两旁边差官齐往前闯,抓住沈万三。
第二十二回 襄阳城百姓染温疫 招商店乌梅救众生
张元帅吩咐一声,把沈万三拉下去重责四十。兵丁们把他往外一拖,啪啪啪打了足有八十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