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演义》作者:段少舫_第18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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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勾栏院,是官教坊,是皇上家开的窑子。这京城大小街门你都吃得开,讲打官司告状他不是你的对手。可你没想你是买卖人,不能光讲打架、打官司吃饭。对了,进来一个你就打顿架,进来两个你就押起一对来,谁还敢上你这儿来呀?干脆你这就别叫勾栏院百美堂了,就叫打架场、监牢狱多好呢。做买卖就要按照做买卖的规矩走,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能打架,不管是谁进来,得让他兜里的银子高高兴兴地给你留下,那才算你有能耐,打架算什么本事呀!”
  鸨儿听不进这些话,还是气呼呼地说:“哼!他有银子怎么着,我看不上。我有这群姑娘,谁来都得给我银子。我没见过这么挑法的。”
  “你先别说得那么绝,可以再问问他究竟为什么到这来的?人家来了,准有个奔头。哪有不问明白了就瞪眼的。”
  老鸨儿一听,觉得机灵鬼王二说的这些话有理,当时眼珠一转:“好!那我就再回去问问,他究竟看上谁家姑娘了。”老鸨儿这才挑帘笼二次进屋,看见郭英赶紧下拜,没笑强笑:“哟!我说郭爷呀,您还生气吗?您可别跟我一般见识。我呀,不会喝酒,今儿个姑娘们非让我喝几盅不可,没法子我就喝了几盅,我这醉蒙咕咚,酒言酒语的,郭爷您可别往心里去呀,我们这给您赔不是了。”
  郭英虽然怒气未消,老鸨儿这么一来,可也就没有什么可说的了。“那你就起来吧。”
  “哟,七爷,只要您不生气就好。我再问问您,来到我们百美堂,十二个姑娘您全没看上,那么您究竟看上谁家的姑娘了呢?”
  郭英一听,这还像句人话,说:“我是濠州的读书人,常听同窗学友们谈论,京城百美堂有一名妓,姓薛名景云,才貌双全,因此我才携带八车银子前来相会。”
  诸位,郭英是带八车银子来的吗?没有,其实他一两也没带。那是进门时伙计跟老鸨儿吹牛皮,硬说郭英带来了八车银子;郭英在旁边听得清清楚楚,一想老鸨儿是财迷,也就只好就坡下驴,鼓着腮帮子跟着吹。这一吹不要紧,把老鸨儿给唬得晕头转向。
  郭英说:“我如能见到白牡丹一面,情愿倾囊相赠,八车银子都留下;如无此女,我是分文不花。”
  老鸨儿一听,闹了半天这位是来找薛景云的,登时眉头一皱:“这个事可不太好办了。”她一摆手,把王二又叫出来了,“我说王二呀,他要见薛景云,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那姑娘刚强烈性,脾气暴躁,我做不了主哇。”
  王二一听眨巴眨巴眼,稍一打愣。又笑啦:“夜来欢,不管怎么着,这笔钱咱也得想法挣到手。死马先当活马治,你先去问问薛景云。薛景云要是愿意见,谁也管不了,挣了钱是你的。薛景云要是不见咱们再想别的辙,你看怎么样?”
  老鸨儿高兴得眉飞色舞,叭,一拍大腿,“好!真有你的,那我就先去问问。”说完了转身就走。
  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老鸨儿这个财迷,一阵风似地就跑了出去。工夫不大走进屋来,开口道:“哟,郭爷可真该你走时气,正赶上薛姑娘高兴,答应了,不过我们姑娘有个怪脾气,看见客人,必须对她的心思才行。她要见的得是凤阳府的人,得姓郭,还得是五月初五子时生,还得是十九岁属大龙的,这样的客人她才接呢,哪一样不对也不行。郭爷,这些您都对得上吗?”
  郭英笑了,说:“对,我正是五月初五子时生,今年年方十九岁,属龙的。刚才我还跟你说过,我是凤阳府的读书人,姓郭。你不是还管我叫了半天郭爷吗?这没错。”
  老鸨儿一听,可不是吗,都对了!“您等一会儿,我去回话。”不大一会鸨儿回来了:“哟,郭爷,姑娘答应了。不过她这儿还写了一副对联,她说了,您老对得上就见,对不上您还是见不了。”
  郭英说:“既然有对联,我倒想看看。”
  老鸨儿将对联铺在桌上。郭英留神观看,落笔似美女簪花,真是闺中妙手,写的是:山石岩前古木枯,此木为柴。含意本是“岩枯柴”三个字,说的是前厅那位君子,你别拿我当成白牡丹,我只是山石岩前的一棵枯干了的柴草。郭英看罢,心中暗想:薛景云你明知我郭英前来,却以文字支吾搪塞,你说你容颜不好,把我当成了酒色之徒,难道说我是为你的容颜而来吗?你全家被害,自己不顾薛、郭两家体面,入了勾栏,身为妓女,苟且偷安,还有脸吟诗作对,好不知耻!待我先戏耍你一回,见面后再作道理。想到这里,就叫老鸨儿将文房四宝取来。郭英提笔写道:长巾帐内女子好,少女更妙。也隐了“帐好妙”三个字,叫鸨儿拿到楼上。
  工夫不大鸨儿回来说:“郭爷,我将对联拿到楼上,姑娘看罢未加可否。她又写了一首诗,让我交与你。”
  郭英一听,说:“怎么这样麻烦哪!她又写的什么,快拿过来我看。”说着展开纸卷,只见上边写道:玉骨冰肌泥里埋,脱身离水露清白。虽然当作长街卖,得遇银锁才放开。
  意思是说:我洁白的身体埋在了泥土之中,只有脱身离水,才能露出洁白。虽然有人长街卖,可是我别人不接,别人不见。我好比含苞未放的花蕾,只有见到当初的龙头凤尾梅花锁才能开放。这分明是姑娘决不失节于他人的意思。
  郭英看罢,对姑娘的怨恨不由得减了几分,拿起笔来,毫不思索,在纸上写道:银锁是郭英,离乡到京城。龙头寻凤尾,此地巧相逢。写完交给老鸨儿。
  鸨儿去了一会又回来了:“郭爷呀,这回就算妥了,姑娘答应了,您就跟我走吧。”
  机灵鬼王二在旁边一看,事办妥了,赶紧过来说:“七爷,您要在这儿,我可就要回去了。”
  郭英点点头,小声对王二说:“你回店见着我大哥可别说我在勾栏院哪,就说我中途遇见好友,在酒楼吃酒呢。听见没有?”
  王二会意地一笑,转身走了。
  老鸨儿高高兴兴地在头前带路,郭英在后边紧紧跟随。老鸨儿一边领着郭英往前走,一边叨念着见姑娘的事:“郭爷呀,咱们可得先讲讲价钱,这薛景云可跟别人不一样,她是千金小姐,身价高,见姑娘一面纹银五十两,说句话十两,住一夜就是白银一千两啊!”
  郭英一听,心中暗笑,这个鸨儿真是个瞎眼的奴才,拿我当财神爷了,我何不叫她空空地喜欢一番呢?郭英一本正经地说:“我说过,我带来了八车银子,见了薛景云,都给你。不过你可得给我留下盘缠钱,要不然我两手空空就不能回家了。”
  老鸨一听满心高兴:“哟,七爷,您放心,我们决不能让您走着回去,到时候我套车送您还不行吗?”
  说话间,两个人来到最后一个小院的门前,鸨儿说:“郭爷,到了。”
  郭英一看,这个小院不大,灰砖墙,红门楼,门上有一副对联,红纸黑字,笔迹鲜明,上联写:守身为节烈好似枯柳藏鸾凤。下联配:闭户思情义犹如粪土埋明珠。横批四字:铁胆冰心。郭英看罢,心中暗想倒是个有志气的姑娘。但一转念,你身陷烟花,守节何易,不管你说得多好,我也得看看再说。他随着老鸨儿来到楼上,一瞧这楼上的陈设更是雅致、大方。条案擦得明光锃亮,上有鸡毛掸子、孔雀翎子、玉如意、拂尘尾,还有粉凌冰盘、佛手木瓜、笔墨纸砚文房四宝。书架上有《列女传》、《大学》、《中庸》、《毛诗》、《孝经》。东山墙上是挑山对联、名人字画。迎门还挂着一幅姑娘的亲笔草书,笔迹和门上的对联一模一样,写的是:无瑕美玉比身形,王孙谁敢乱楼厅。遥望南窗空用意,伤心唯我自知情。
  老鸨儿掸了掸椅子,叫郭英坐了正面。她朝着里间屋高叫一声:“薛姑娘快出来吧,郭爷已经等候多时了。”
  话音未落,就听里边姑娘说话:“既然他来了,以何为证呢?您问问他身上可带来凭证没有?”__網_
  老鸨儿一听,这别扭劲就别提了,敢情还要凭证呀,我哪儿知道哇!她又急忙回身:“七爷,您这么着还是不能见,还得有凭证,您有吗?”
  七爷说:“当然有,没有凭证我能来吗!”说着一伸手从兜囊之中拿出一只定婚的表记龙头凤尾梅花银锁交与鸨儿。
  这梅花锁金银各一,锁上时两朵梅花合在里面,花瓣上刻着他们二人的生辰八字。郭家是金锁金钥匙,薛家是银锁银钥匙。订婚时双方过礼,郭家将金锁交与薛家,自己留着金钥匙;薛家将银锁交与郭家,自己留着银钥匙。
  郭英把银锁交给鸨儿拿进去,工夫不大,就见门帘一挑,打里边走出一位姑娘。
  这位姑娘不高不矮,不胖不瘦,苗条的身材非常匀称。上宽下窄的瓜子脸,如荷花绽开,弯弯的眉毛,相衬水灵灵的一对大眼睛,鼻如悬胆,耳比元宝,口似涂朱,牙排碎玉;黑油油的青丝亚赛漆刷墨染,头上未戴珠翠凤钗,只用白绫子裹头;耳上未挂坠环,只穿着两条白线绳儿。身穿素衣素裙,白飘带,白披肩;左鬓边垂着一络青丝,作为为父母戴孝的孝发。虽然没穿花红柳绿,只着满身孝服,却亚赛玉人一般,格外显得清秀大方,站在那里,稳重端庄,一团正气。莫怪人称“白牡丹”,真是名不虚传。
  第八回 勾栏院小夫妻相会 驸马府奸相逞淫威
  老鸨儿一看姑娘出来了,赶紧说:“郭爷,你们说话吧,我到下面去给你们准备酒宴去了。”说罢美滋滋地传身出去了。
  姑娘薛景云来到郭英面前,躬身下拜:“郭郎一向可好,景云这厢万福了。”
  虽然姑娘恭恭敬敬地见礼,可是郭英面沉似水,没起身还礼。他瞟了姑娘一眼,冷冷地问了一声:“薛景云,你因何来到这勾栏院?”
  姑娘一听这话,心中挺不高兴,暗想道:我在这里,忍辱含悲,度日如年,好容易把你盼来了,你毫无怜悯之心,却这样冷冷冰冰地审问起来了。自己有心转身回去,又觉得不大合适,心想,我若一走,更引起他的疑心。再说,这是什么地方,怎能怪他多心。薛景云强压悲愤说:“三年前我父奉旨巡视灾情,因见赃官如蚁,民不聊生,我父心中不忍,回朝以后,连夜修本,奏请严惩赃官,以正国法。谁知道这些赃官俱与撒敦有关,多是他的门生亲信,因此得罪了奸相。他诬告我父纵民造反,咒骂朝廷,昏王一怒杀了我家满门。撒敦为辱爹爹在天之灵,又奏一本,说我父欠国银三万两,因此把我打入娼门,替父还债。”
  郭英说:“你举家被奸臣所害,你就该守节一死,为父母尽孝道,为夫家尽节义,求得个万古留芳。你不该贪生怕死,坠入娼门,任人欺辱,既丢了薛家的名声,也辱没了郭家的脸面。”
  姑娘听了郭英这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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