袄紧裤,胸`前十字袢,腰扎丝鸾带,足蹬青缎子薄底儿快靴,掌中擎一对护手双钩。朱元璋定睛一瞧,这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结拜的大哥、赤马双钩神臂将武符武殿章。
第七十五回 护手钩迎敌三节棍 小月屯再现陆家庄
朱元璋回头看见山坡上下来的那员老将正是赤马双钩神臂将武符武殿章。他真有点不大相信自己的眼睛,心说:我大哥不是吐血身亡了吗?怎么会又出现在我的眼前呢?莫非我是在梦乡,要不就是大哥的亡灵显圣,前来助战?不对呀,人死如灯灭,岂能死而复活呢?不但朱元璋的心里暗犯猜测,在场的众人也都得住了。其实,武殿章根本就没有去世。
这是怎么一回事呢?原来当年赶考众人冲出武科场的时候,胡大海落了后,没出彰仪门。武殿章平时对待这几个兄弟就像慈父一般,一看二兄弟没闯出来,登时就急了。他叫六弟常遇春在彰仪门用枪支住千斤闸,自己一人复入城中,顺着原路去找胡大海。不想两个人把道儿走拧了,胡大海没有碰见武殿章,在顺城街绕了一个大圈子,就奔彰仪门去了。来到城门瓮洞一看,六弟正用枪支着千斤闸呢,心想:他们一定是在等我。急忙飞马跑出城门,顺便一斧子就把常遇春的大枪给勾了出来,咣当一声,千斤闸落了下来,把武殿章给关到了城里边,兄弟们再想进城连门儿都没有了。从那时起,胡大海的心里就堵了一个大疙瘩,一想起这件事来就恨不能打自己的嘴巴。
且说武殿章,他进了城以后顺着原路寻找胡大海,正好碰见太师脱脱。因为脱脱战不过宝枪将张兴祖,所以拨马往回来,偏巧和武殿章打了一个照面。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武殿章进退无路,只好往前闯,摆双钩直奔太师。脱脱一瞧双钩到了,往旁边一闪,挥起九凤朝阳刀,把武殿章的两个钩头给削掉了。武殿章在马上刚一打愣,脱脱乘机反手一刀,直奔武殿章。武殿章自知兵器被废,无法抵抗,便心生一计,随着脱脱的刀势一低头,单脚摘镫,左手抓紧绷镫绳,伏身于马的右肋,右手解活扣将甲胄脱掉扔在地下。二马一打错镫,武殿章看准机会,抖身形上房走了。这是他的一门儿防身绝技,叫金蝉脱壳。大都城内人们传说武殿章死在太师脱脱的刀下了,其实不然。别人不知道,脱脱心里可有数。当时他想着赶上去再给武殿章来一刀,正在这个时候,小英雄张兴祖催马挺枪追了过来。脱脱没有办法,只好放弃武殿章拨马而走。他回到太师府马上传令:四门紧闭,大街小巷严加把守,店房住户清查店簿户口,有外乡可疑之人一律严拿。命令传下去以后,过了好些日子,毫无所获。
那么武殿章到哪去了呢?当时他抖身上了房,天到黑的时候,他才从房上跳下来。一瞧街上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巡城的兵丁们来往不断,只好转身钻进一个大胡同。他刚进胡同就听街上有人喊:“哎!我看见前边有人进胡同了。”“在哪儿呢?”
武殿章听见喊声赶紧缩身藏到了一个大户人家的门洞里边。他刚要探头往外窥望,忽听身后大门儿吱咛一响。武殿章一惊,回头一看从里边走出一个人来。这个人不容分说伸手就拉住了武殿章:“武壮士,赶紧跟我来。”武殿章一听这个人的口气不像是有什么恶意,就随着他进了院,仆人随手把门关上,上好了闩。那人低声说道:“武壮士,让你受惊了。”
武殿章借着满天的星月之光一看,此人是个员外的打扮,身高不足七尺,生得瘦小枯干。长得虽然貌不惊人相不压众,穿的倒很阔气。头戴紫缎子员外巾,身穿紫缎子员外氅。足下白袜青鞋。看年纪就在六旬左右。武殿章一愣,觉得这个人陌生得很:“啊,您是……”
那个人一笑:“武壮士,你不认识我吧?我姓杨,名叫杨忠。当年在陆家庄我与那郭郴郭斗南常有交往,在他老人家的府中,我看见过您。今天听见街上一乱,就知道是有人闹事了,我出去瞧瞧,一看原来是您,我怎能视而不见,让您遭难呢?快跟我来吧。”
武殿章一听这个人是郭斗南的朋友,当然也就放心了,跟着他来到了里边,落座以后,这位杨员外对武殿章说:“现在太师正下令查店薄、查户口,捉拿可疑之人,吃紧得很。您在我这儿只管放心,京城的大小官员们都会有个照应,他们不好意思到我这儿来查,您就踏踏实实地住在这儿吧,什么时候京城消停没事了您再走。”武殿章非常感激,从此他就住在了杨宅。
时光荏苒,一转眼就是一个多月。老杨家举家大小对待武殿章敬如上宾一般,常常酒宴相待,仆人相随,除了不得出门以外,百样随心。武殿章这个人特别者成耿直,他总觉得自个儿跟人家素不相识,得到这优厚款待,真是寝食不安,想着赶快离开这里去自谋生路,日后有机会再来报恩。这一天茶余饭后闲谈之际,武殿章就和杨忠说:“杨员外,这些天来我一直住在您家,给您添了不少的麻烦。员外对我有天高地厚之恩,武某终身难以忘怀。来日方长,过后俺定要以涌泉答报。为让您的举家免受我的牵连,明日我就告辞了。”
杨员外一听,赶忙拦住武殿章说:“武壮士,我对您的这点微薄之意,哪里谈得上什么思德,乃是份内之事,何足一提。刚才您说您要走,但不知您要投奔何处哇?”
武殿章说:“唉!我的众家贤弟全都失散了,踪影不见,去向不明,我时时放心不下,他们也必然挂念于我,现在我得四处云游,去找我的众家贤弟。”
杨员外说:“不行啊,武壮士您去不得,眼下京城内外戒备未除,您若出去非常危险。我看您不如在我的家里再住上一时,我派家奴院公四面八方替您去找您的众家贤弟,您看如何?”
武殿章说:“千万使不得,想你我二人以前并无交往,可员外对我却如同至爱亲朋,我心中久已不安,再难为你们,我就不能相受了。”
杨忠一笑:“武壮士您怎么又说这客套之言。好吧,您既然觉着不踏实,我正有一事相求。”
武殿章说:“您能求我什么事呢?”
杨忠说:“我膝下有一子名唤杨玉谦,大概您也见过,这孩子骨骼生得挺好,又很聪明,就是不愿意念书,只想习武。京城内这些个教师爷都请到了,可是谁也教不了他。我想着让他投名师,访高友,学得满身文武学业,将来也好奔个前程。可是像您这样的高人,我们打着灯笼也找不着,蹬着梯子也高攀不上,反正您现在出去也不便,不如住在我这儿教玉谦练武,我派人到各处去找您的兄弟们。等把您的贤弟们都聚会到一块儿,王谦的武艺也能学得差不多了,你们再一起走不好吗?”
武殿章一想:可也是,要让我在这儿闲住当然住不下去,要让我教他儿子练武,我这心里还踏实一些。武殿章也就答应下来。杨员外把玉谦叫了进来,见过了武殿章。从第二天起,武殿章就在花园里教给杨玉谦练武。杨玉谦这孩子挺精,颠前跑后,殷勤侍奉,对待武殿章视如生父一般。他下功夫勤学苦练,武殿章对他也非常满意。
简短截说,武殿章在杨家住了一年。这一年的时间武殿章只出去过两、三次,每天除了在花园里教给杨玉谦练武,就是到前厅后厅向人们打听自己兄弟们的下落。这一日天气挺热,武殿章在花园里教完了把式,洗了洗澡,让大师傅给自己炒了几个菜,烫了一壶酒,独自一人在花亭下面吃酒。喝了一口酒,用筷子夹了一块辣子鸡刚要往嘴里填,就听见有人说话:“嗨,武教师,我说辣子鸡好吃吗?”
“嗯?”武殿章一愣,心说这是谁跟我开玩笑呢?他把筷子放下,站起来往四处察看,只见从一丛玫瑰花的花丛里边蹿出一个小老头儿来。他身高不足六尺,两腮无肉,瘦若干柴。两道白眉毛,一部白胡须垂洒至腹下,足有二尺多长,头上没戴帽子挽着个牛心发髻,顶心别着一根竹簪,穿一身上黄布的裤褂,腰里系一条蓝布褡包。别看这老头儿长得瘦小,可是精神百倍,显得特别灵便、轻巧。武殿章一看认识,原来是老杨家的花把式汤老汉。武殿章又坐了下来笑着说:“哎呀汤老汉,原来是您,来来来,既然赶上了,咱们一块儿吃点吧。”
老头一摇脑袋:”我可不敢吃,别看我都我么大岁数了,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武殿章一听,心说:这个老头儿可真怪,我让他跟我一块吃点,他说他还想多活几年呢,这意思是喝了我这酒就得死,这叫什么话呀?“我说老爷子,咱可不是开玩笑,我这桌上酒是好酒,菜是好菜,怎么会吃了就不能活了呢?”②本②作②品②由②②網②友②整②理②上②傳②
老头儿眯缝着眼睛说:“武殿章啊武殿章,你还有心思在这儿喝酒呢,你也不摸摸你的脑袋长得还结实不结实?”
武殿章一听这话,再看老头儿的神态,不由得心里挺纳闷:“老爷子,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有话您就直说吧。”
老头儿假装修剪花枝,在花园里又仔细地看了一遍,才来到武殿章面前说:“你知道这个杨忠是谁吗?”
武殿章说:“啊,他不是杨员外吗?”
老头说:“这个人为人奸诈,是个实足的伪君子,他叫杨铁道,当年在濠洲做过知府,为官期间,刮尽地皮、吸尽民血,横行霸道,为所欲为,把濠州地界的百姓们给坑害苦了。他依仗着贪赃受贿,积攒下了许多的金银财宝,发了横财,就带着所有的东西到京城享福来了。”
武殿章听说是仇人杨铁道,恨不得立即剥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他说:“原来是这狗官!我得设法除掉他!”
老头儿说:“武教师,使不得。你知道他把你留到他家给他当教师爷是什么意思吗?”
武殿章说:“不知道哇,我只念他救过我的性命,又对我敬如上宾,我觉得无可报答,走又走不了,只好答应教给他儿子练武。”
老头儿说:“你也没想想,他凭什么救你,又凭什么对你那么好哇?这里边都有原因哪。前天晚上我到后宅路过他们的寝房的后窗户根儿,就听见他们两口子正在说你的事呢,杨铁道的媳妇埋怨说:‘咱们这几个钱是好不容易弄来的,那姓武的有什么能耐呀?咱们举家大小拿他当活祖宗那么看,请一个有名的教师爷也不至于花之么多的钱哪!左一回问你不说,右一口问你也不言语,究竟是怎么回事呀?再要这样下去,我可要撵了。’逼得杨铁道实在没办法了,只好跟他媳妇说了实话:‘夫人,你就放心吧,我杨某也不是好慧的,赔本的买卖咱们不做,他武殿章有能耐,但是他跑不出我的手心去。在濠州为官的时候,我曾经和他打过交道,虽然说他没见过我,我可见过他呀。这个武殿章可了不得,前些日子街上大乱那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