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请起。”
常遇春起身问道:“恩兄,咱们的母亲可安康?”
宁国彪说:“倒也安康。婶娘大人可好?”
常遇春说:“家母身体也很好。恩兄,小弟要求一事,不知你能否应允?”
宁国彪说:“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常遇春说:“当初小弟受恩母活命之恩,铭刻肺腑,今日既知她老人家在芜湖城中,望兄长将小弟带进城中,探望萱堂。”
宁国彪说:“三弟肺腑之言,愚兄不是不明白,只是你我是二主之臣,我保的是大元朝,你保的是西吴王,你跟我过关探母,西吴王怎能答应啊。”
常遇春说:“这倒无妨,我与主公冲北磕头,八拜结交,看在多年的君臣之情,弟兄之谊。谅他也不能不允。”
宁国彪说:“三弟可知现在是两国交兵,不同寻常,自古忠孝不能两全。今天在两军阵前你饶我一死,也算你报了娘亲的养育之恩了。我看你还是不要进关为好,免得西吴王猜疑三弟不忠。”
常遇春说:“这样吧,我主公朱元璋是有道的明君,我回去把咱们之间的内情对他明讲,他若是答应,咱们哥俩就一同前往;他若不答应,小弟我就辞官不做了。望求恩兄成全小弟与母亲相见一面吧。”
宁国彪也实在是没了主意,只好说:“好吧,既是如此,我就在此等你片刻。可有一件,你主公若不答应你可千万不要强求,以免叫他为难,听见没有?”
常遇春一听这话,满心欢喜地答道:“小弟遵命,恩兄稍候,小弟去去就来。”他提枪上马来到西吴王的面前,下马跪拜:“主公在上,为臣交令请假来了。”
西吴王忙问:“六弟,方才你在两军阵前眼看就要枪挑宁国彪,大功告成,可是你不但未挑敌将,反而下马跪倒在他的面前,不知所为何故?”
常遇春便把自己与宁家的一段关系简单讲了一遍,说道:“我那恩母现在芜湖关内,请主公允许我进关探母,以报她老人家养育之恩。”
朱元璋闻听,略一沉思,便说:“六弟呀,你我弟兄既然一个头磕到地下了,那么你的母亲也就是我的母亲,按理说你过关探母愚兄也当同去问安,但因国中不可一日无君,愚兄实实不能脱身前往,六弟进城要在母亲面前多为愚兄解说。”说到这里对亲兵说:“去到营中,将我那箱中礼品拿来。”工夫不大,亲兵拿来绸缎百匹,玉如意一对,长寿图一幅,朱元璋说:“这是送与母亲的,略表孝意,望贤弟进了芜湖关要在母亲的面前替我问好。你见了老娘务必对她老人家说明,而今元朝腐败,残暴不仁,民不聊生,你我弟兄为国为民才兴兵起义。母亲、恩兄若弃元朝,归西吴,孤王决不亏待。”
常遇春说:“我母亲和恩兄若不归降呢?”
西吴王说:“他若不降,孤王就绕路攻取太平府,不打芜湖关,也决不能伤了你们弟兄的和气。”
常遇春再次跪拜,谢过了西吴王。他让贾平、王威把西吴王所赠的礼品带着,又回到军前,见了宁国彪把西吴王朱元璋的意思对他细说了一遍,宁国彪不禁暗暗竖指赞扬:朱元璋真是宽宏大量。忙说道:“虽则如此,贤弟进关探母可不能带一兵一卒,只你一人前去。”
常遇春说:“好。”吩咐贾平、王威带着这三千五百名弟兄就在城外扎营,安排齐毕这才跟随宁国彪进了芜湖关。
两个人来到帅府外边一齐下马,宁国彪说:“三弟,你在此稍候一时,待愚兄先去报与母亲得知。”常遇春点了点头,宁国彪转身形进帅府,穿宅过院来到母亲的房前,让丫环传进话去。
工夫不大,丫环出来说:“老夫人请大帅回话。”
宁国彪来到屋里一瞧,母亲坐在当中,自己的妻子张氏、二弟媳妇游氏和女儿小霞都在这里陪着老夫人谈心呢。他满面赔笑,上前给母亲施礼:“娘啊,给您道喜了。”
老太太说:“而今西吴军压境,兵临城下,我愁有万千,喜从何来呢?”
宁国彪说:“您老人家今日想明日盼,昼夜挂牵的三儿子他回来了。”
老太太闻听,忙问:“我那三黑儿他在何处?你是怎样见着他的?”
宁国彪笑着对母亲说:“娘啊,您当那三黑子是谁呀?他就是当年在大都城武科场马踏贡院墙、一举胜五杰的状元郎,怀远安宁黑太岁,打虎将军常遇春哪,现在他是西吴王朱元璋驾前的开平王了。他奉西吴王之命前来攻取芜湖关,我们俩在两军阵前,儿战他不过,正俯首就死,他忽然发现了我脖子上的肉葫芦,这才赶紧扔枪下马,跪倒给我磕头,报了名,我才知道他就是您儿三黑子。他听说您老人家还健在,就一定要跟我过关前来探望。起初我不答应,怕他主公怀疑咱们劝他投降。可是怎么说他也不听,非来不可,最后挤得我实在没办法了,才勉强答应下来。他已经向他主公请了假,带着礼物进了城,现在就在门外等候呢。娘啊,这不是您的大喜吗?”
老太太听了这前后之事,心中甚喜,说道:“你快叫他进来,为娘我要看一看他是何等的模样。”
宁国彪出了上房对常遇春说:“母亲让你进去。”
常遇春答应一声,迈步进房子,抬头一看恩母坐在床上,两鬓皆白,一团和气,急忙塌金梁,倒玉柱,跪在床前:“恩母在上,不孝儿三黑子给母亲叩头了。”
老太太闪目观看,只见当初的三黑子已经是个虎背熊腰的彪形大汉了。老太太说:“真是我儿回来了?待为娘好好看看你。”
常遇春心里边难过,上前紧紧抱住了母亲的双腿:“娘啊!……”他就哭了起来。
老太太对宁国彪说:“国彪,把你三弟搀起来。”
常遇春坐在一旁,把自己这些年经过的情形,简单对母亲讲了一遍。最后说:“如今我母子相见,孩儿可在娘前行孝。”
老太大闻听此话,心里虽然热乎乎的,可又一想这是什么时候啊。她把心一横,对常遇春说:“三黑子,我来问你,你这是过关探母来了,还是给我添骂名来了呢?”
常遇春一听可就愣了:“娘啊,我实心探母,并无他意,怎么会是给您添骂名来了呢?您这话倒叫孩儿我越听越糊涂了。”
老太太说:“不管咱们过去有多深多厚的情谊,可现在咱们是两国的仇敌,你想盘古至今,为王者哪有让自己手下的战将上敌营探亲的道理呢?你主公既能允许你过关探母,这就是很不容易的事了,何况他还给老身带来了这么多的礼物,由此可见朱元璋这个人确实是宽宏大量,大仁大义,成大事者必定是西吴王。我儿辅助贤王,适得其主,可是你身为国家大将,就应当一心为国,全始全终,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不该以小误大,殉私情义气用事,为了报答我母子的私恩丢下国家大事不管;置君臣之义不顾。我如果将你留在芜湖关,岂不叫你为天下人所唾骂吗?你今天进芜湖关已经是大错铸成,为娘不能让你一错再错,我们不劝你投降,可是你也别劝我们归顺。我明知元朝已经难以支持,可是你的两位哥哥这么些年一直吃着皇粮俸米,不得不为国尽忠。如今咱娘儿俩也见着面了,你跟你哥哥也说过话了,况且在阵前你又饶了他一命,这养育之恩就算你报了,情也算你补了,我就不留你了,你赶快出离芜湖关,回奔西吴的营盘,也好叫你主公放心。不论什么时候,你们哥儿俩再到军前,只当是互不相识,把私情放在一边,只谈国家大事。你一枪把你哥哥扎死,娘决不怪你无情,你是为了西吴的江山。如果你哥哥一枪把你扎死,你可也别怪你哥哥无义,你们是各为其主嘛!你一时不回去你的主公一时放心不下,咱又没别的事,又何必叫人家担心呢?”老人家说到这儿转过身来叫道:“国彪哇,快送你三弟出城!”
常遇春一听老太太往外撵自己,心中如同万把钢刀刺扎一样。他说:“娘,我不走。”
老太太一听厉声喝道:“你给我走!难道你要气死老身?难道你非叫西吴骂我们娘儿俩挑拨离间不成吗?奴才,不要多说,我要回避了。国彪,快送他走!”
这时候宁国彪的心里也挺不是滋味儿,但是一瞧母亲主意已定,已经吩咐两次了,再也不敢怠慢,赶忙上前轻轻地叫了一声:“三弟,跟我走吧!”﹌﹌網﹌文﹌檔﹌下﹌載﹌與﹌在﹌線﹌閱﹌讀﹌
常遇春泪流满面,抬头看了看母亲,又苦苦地哀求:“娘啊,您就不能叫孩儿在您的面前多呆一会儿吗?”
老太太站起身来,斩钉截铁地说:“不行,多留无益,快些去吧!”
常遇春怕再惹娘亲生气,不敢不走,说:“娘啊,您老人家多多保重,孩儿告……辞了!”说罢恋恋不舍地退了出来。
常遇春在前,宁国彪在后,两人刚刚出帅府,就听背后有人高喊:“大帅慢走,老夫人在上房放声痛哭,众人劝阻不住。”
常遇春闻听,二日落泪说:“大哥,母亲是不忍小弟离去,我们还是回去吧。”
宁国彪说:“三弟不可,母亲是个刚强人,你若回去,她必然大怒。”他唤过一名中军,吩咐中军:“手擎大令一支,送你三将军出关!”
中军答应一声,把常遇春的马牵来。常遇春认镫扳鞍上了坐骑,中军也上了马,两马齐催,遘奔北门。正走之间,忽见斜侧里杀出一支人马,为首大将断喝一声:“三黑休走!着我一枪!”说罢将枪一抖,照定常遇春哽嗓就刺。
第六十八回 明大义老夫人责儿 赴战陈小英雄见父
常遇春正要出芜湖关,忽见从斜侧里来了一标人马挡住去路,马上将官大喝一声:“三黑休走,着我一枪!”说罢大枪一抖直奔常遇春的哽嗓而来。原来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宁国彦。
那个中军一看急了,高声叫道:“二将军且慢动手,我奉元帅之命送三将军出关,这里有大令一支!”
宁国彦哪里肯听,二次抖枪来刺,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听有人呐喊:“老二!休要无礼!”话音未落,宁国彪手擎软藤枪飞马赶来,当啷一声把宁国彦的枪给搪了回去。宁国彦一看大哥来了,拨马就跑。宁国彪来到常遇春面前,说道:“三弟受惊了。”
常遇春说:“大哥怎么赶来了?咱娘现在如何?”
宁国彪说:“刚才娘见我返回,就问我你现在哪里。我说已经出了帅府,娘一听就急了,怕老二出来闹事,让我赶快追你,幸亏我及时赶来了。”
常遇春说:“想不到二哥对于孩提时期抢饽饽、夺乳食之恨,至今仍耿耿于怀。”
宁国彪叹口气说:“你二哥心胸狭窄,气量很小,总有一天他要吃亏的。”
兄弟二人边走边说,出了城门,过了吊桥,来到护城壕外。常遇春收住了坐骑,将拳一抱:“恩兄就此请回,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