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来假献殷勤!”
徐达不急不恼:“二弟呀,我可完全是为了你。当令皇上荒淫无道,奸佞专权,忠良受害,这些你不是不知;再看看天下百姓,被苛捐杂税、贪官污吏逼得走投无路,家破人亡,二弟你不是不晓。你为什么一定要为元朝昏君卖命,有负天下百姓?”
张天佐听到这里,气势汹汹地说:“徐达休得多言!俺张天住不为元朝为太师,为了师父一世的英名,决不像你做二主之臣、负义之人!”
徐达说:“天佐,西吴王举旗起义,顺天理,得民心,恩怀远人,礼贤下士。我徐达辅助贤王,是为解黎民于倒悬,复中原之兴旺,怎为负义之人?”
张天佐把脸扭了过去,再也不吭声了。徐达一看,再说也没有用了,只好用计了。他冲西吴王使了个眼色,西吴王心领神会,厉声喝道:“既然他不愿降,留他何用,干脆把他枭首示众吧!”
徐达说:“主公,念他与臣乃是一师之徒,我看还是给他留个囫囵尸首吧。”
西吴王说:“依你之见,该用何刑?”
徐达说:“就断了他的食吧。军卒!”
“有!”
“从今天起就别给张将军送饭了。七日之后本帅前来领尸。”说完二人扬长而去。
这个军卒姓赵,行三,人们叫他赵三,他把铁门一锁:“张将军,这回您就省事喽。”
张天佐破口大骂:“贼徐达,你太狠毒了!我死后的阴魂也跟你没完!”气得他浑身乱颤。
从这天起,就给张天佐断了食。头一天不吃东西还能凑合,第二天也能忍得住,第三天可就受不了了,饿得他头晕眼花,心里发慌,四肢无力,上气不接下气。
过了晌午,就听见外边啪啪啪有人敲门:“开门来!”
军卒赵三答应一声:“哎!来了。”把门开开:“哎哟,我当是谁呀,闹了半天是穆先生。”
张天佐强打着精神往外一瞧,只见进来的这位是个文墨人的打扮,年纪也就三十多岁,白脸墨髯,头戴方巾,身穿青袍,腰系杏黄丝绦,白袜青鞋。
赵三赶紧施礼:“穆先生您有事吗?”
那位穆先生说:“没事,只是心里闷得慌,出来溜达溜达。赵三,这一号房间押的是谁呀?”
“一号没人了,刚刚处决的。”
“那么二号房间呢?”
赵三说:“二房押的这位可了不起,是脱脱太师的二徒弟,汜水关总兵叫张天佐,还是咱们元帅的亲师弟呢。”
“噢,张天柱怎么会押到咱们这儿了呢?我怎么不知道哇?”
赵三说:“这几天您不是总没来吗?所以营里的事就没告诉您。这个张天佐是被于金彪给生擒活捉的,元帅就让押到咱们这儿了。还不让给吃的,现在已经饿了三天了,人家硬不投降。我看哪,再用不了个三几天,这个人就得饿死了。”
穆先生说:“噢,要照你这么说,这个张天佐还是条硬汉子。”
“可不是嘛。”
穆先生叹了口气:“嗐!看起来好人总是不得好报哇。我说赵三啊。”
“啊。”
“你给我沏壶茶去,我在这儿坐一会儿。”
“哎。”这人说着拉过了一条板凳,拽过来一张方桌,就坐在张天住这号牢房的门口了。伸手从腰里掏出一包茶叶来,递给了赵三。赵三接过茶叶,提着水壶就要往外走。
穆先生说:“等会儿,你先给我回来。你会沏茶水吗?”
“哎,茶水我还不会沏吗?把茶叶放到壶里头,把水烧开了往茶壶里一倒,盖上盖儿闷一会儿不就行了吗?”
“不不不,沏我这茶可不是那么简单哪。沏这茶呀可得看看那水是什么开,是‘七星开’,是‘猫眼开’,还是‘莲花开’,开水也分好几种呢。”
“噢,这我还真不知道,什么叫猫眼开呢?”
穆先生说:“就是这个壶里的水呀,刚一咕嘟这叫猫眼开。”
“噢,什么叫莲花开呀?”
“莲花开呀就是咕嘟咕嘟这泡冒大了,像开花一样,就叫莲花开。”
“那么什么叫七星开呢?”
“七星开呀就是这壶里的水开大发了,水星往外直蹦,这就叫七星开。”
“我明白了。那么您这个茶叶使什么水才能沏得好呢?”
“我这个茶叶非得七星开水沏不可。你听明白了吗?”
“哎,我记住了,要是使七星开水沏,那时间就得长一点,您可得多等一会儿。”
穆先生说:“我不怕时间长,反正我也没什么事。”赵三拿着水壶刚要往外走,穆先生又把他叫住了:“回来回来,你先别急着走,我看你这个人办事有点不太扎实吧,你怎么也不问清楚喽就走呢?”
赵三说:“您还有什么事儿吗?”
“嘿,事儿还多着呢。沏水是七星开呀,不过要沏这个茶叶还得念咒呢。”
赵三说:“啊,穆老爷,我长这么大也没听说过谁家沏茶还念咒的,这可真是新鲜事儿。”
穆先生说:“哎,对了,沏我这茶叶就非得念咒不可,要不念咒你就沏不开。你知道我这茶叶是多少钱一两的吗?”
“不知道。”
“二十两银子一两的。你拿的这包茶叶,是五两银子的,说句干嘛的话,这五两银子够你小子挣仨月的,你要给我沏坏喽你这仨月就算白干了。”
赵三一听,说:“哎哟,我的妈呀,这茶叶可真够贵的。得了,您自己沏去吧,我可不会念咒。”
穆先生说:“不会不要紧,我告诉你呀。”
“那么您这个咒怎么念哪?”
穆先生说:“你先把茶叶放到茶壶里边,把七星开水壶提起来,举得高高的,嘴里念叨着:一二三四五六七,念到七上,壶里的水不多不少刚满就算沏开了。念到七上茶壶不满不行,念到六上茶壶就满了也不行。记住了吗?”
“哎,我记住了。”
“你可加小心哪,沏得不合适我可看得出来。”
“是喽,我决不哄您。”赵三这才提着水壶走了。
张天佐在里边听着别提多有气了,心里说:你只不过是个比芝麻粒大点有限的官,怎么摆这么大的话哇。拿我汜水关的总兵、太师脱脱的徒弟来讲,喝一壶茶也没有这么些罗嗦事儿。你这纯粹是小人乍富,财大烧的。
过了一会儿的工夫,赵三回来了,把茶水往桌上一撂:“穆先生我沏好了。”
“行啊,你给我凉上两碗。”
“哎。”赵三说着拿过两个茶碗来擦了擦,搁在桌上给倒上了两碗,转身刚要走。
那穆先生把茶碗端过来,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看了看,还没喝呢就生气了,啪!把茶碗往桌上一蹾:“你回来!”
吓得赵三赶紧又回来了:“穆大人,您还有什么吩咐的吗?”
穆先生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着调呢?就这么一壶茶,你都沏不好,你还干得了什么呀?你这倒是七星开水沏的,可你那字儿念的对吗?你刚念到五上这壶就满了是不是?你后边的六七两字还没念呢,这怎么能行哪?这茶叶没给我沏开呀。”Ψ本Ψ作Ψ品Ψ由ΨΨ網Ψ友Ψ整Ψ理Ψ上Ψ傳Ψ
这下可把赵三吓坏了:“哎呀我俏穆老爷,我这可是头一回沏您这种茶叶,不那么准,您就将就着喝吧。”
“什么?将就着喝?哼!我才不将就呢。快点给我倒了重彻!”
赵三只好把这壶茶水泼在了地下。茶水的热气被风往张天佐这间屋里一刮,这个香味就甭提了。本来张天佐就三天没吃饭了,叫这浓茶的香味往鼻子里一喷,馋得直往肚子里流口水,心里这个气呀:你要泼就泼得远点,这不成心和我过不去吗。
这时候,那位穆先生又从兜里掏出一包茶叶来,递给赵三:“你去再给我沏上,这回可得加倍小心啦。”
赵三为难地说:“大人您自己去吧,我要再念不准,再给您沏坏了,这一包茶叶就是五两银子,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呀。”
穆先生没好气地说:“你们这些人真没用,行啊,我自己去,我对你还真不放心。”说着他自己拿着茶壶走了。
赵三瞧见那两碗凉着的水还没泼呢,隔着窗户看了看张天佐:“我说张将军,您听见了没有,这么一个小小的官儿就这么刁难人哪,这么好的茶叶他生叫我把它倒了。您尝尝,这碗茶有什么不好?”说着,拿起茶碗就从窗口递给张天佐了。
张天佐不由自主地把这碗茶水接过来闻了闻:“多好的东西呀!”
赵三说:“张将军,您要觉得可惜就干脆喝了吧,要不也得倒喽。”
张天佐一听赵三叫他喝了,那他还不喝吗?一憋气咕咚咕咚他就喝了。喝得这个香啊,就好象长这么大也没喝过这么好的茶水一样。为什么呢?一来是茶叶好,二来是他三天水米没打牙了,怎么会不香啊?
他把这碗茶喝完了那赵三又说:“张将军,您要是还想喝,就都把它喝了得了,也省着倒喽。”
张天佐又把那一碗也喝了。两碗浓茶入肚他觉得挺舒服,一咕噜躺在了床上闭目养神。工夫不大,那位穆先生可就回来了,他又凉上了两碗茶,看了看赵三:“你过来瞧瞧这碗茶跟你刚才沏的一样吗?”
赵三说:“是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了,往后你得多学着点。你快把桌子给我擦擦,呆会儿他们给我送饭来,我就在这儿吃了。”
“哎。”赵三忙给收拾桌子。
时间不长就听外边啪啪啪,有人叫门。赵三把门打开一瞧:走进来四个家人。他们进门就问:“我们大人在这里吗?”
“啊,在这儿呢。”
“大人说是今天要在这儿吃饭。我们把饭给送来了。”说着四个家人抬着两个大食盒,来到里边给穆先生见了礼,就打开食盒左一碟右一碗地往桌子上放。喝!那真是煎、炒、烹、炸、闷、炖、馏、熬,摆了这么一大桌子。
家人说:“大人,您还用什么?”
“不用别的了,给我预备点八宝莲子饭。”
“哎,早就给您准备好了,呆会儿就给您端来,知道您还得喝会子酒呢。”
“嗯,那好,你们先回去吧。”
家人们走了,穆先生斟过一杯酒来先放在了桌子上,这个酒味和饭味、肉味搀合在一块顺着风往牢房里一刮呀,张天佐可受不了喷。本来就三天没吃饭了,那两碗浓茶把虚火往下一打,就更饿了。他肚子里咕噜咕噜响,心里头也不知是怎么个难受法了,心里话:这个人可太缺德了,要不是刚才这两碗浓茶我还不至于这么饿,喝了这两碗茶比不喝还难受。张天佐躺在床上一个劲儿地直折饼。
正在这个时候就听那穆先生又问:“我说赵三,这二号房间里关的是谁来着?”
赵三说:“大人,刚才不是跟您说了吗,那是咱们元帅的师弟,汜水关的总兵张天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