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您老人家可要当机立断哪,要不然我大师哥那儿不好办。您要不放心,就把我留在营盘做人质。”脱脱还是不吭声。胡大海想,夜长梦多,不能多给他时间,就催道:“行不行师父您倒是说话呀,我在这里时间长了,朱元璋会起疑心的。”
脱脱微微一笑,说了声:“好!”正在这时,呛啷啷一阵宝剑声,白云托和蛮子海牙持剑入帐,厉声喝道:“好你个奸细胡大海,竟敢花言巧语欺骗我师,看剑!”说着一伸手抓住了胡大海的衣领。
第五十回 徐国显计调沥泉枪 李善长巧取金兰谱
胡大海催促脱脱答应退兵。白云托和蛮子海牙在帐外听声,胡大海说的那些话一句也没拉下,全进入了他们的耳朵里。他们越听越有气,听见脱脱说了声“好”,唯恐师父上当,二人持剑进人帐内,一把抓住胡大海就要动手,吓得胡大海脸色惨白,浑身乱颤,直喊:“师父,救我!”
脱脱对两个徒弟说:“住手,休得无礼!”两个人把胡大海放开,站立一旁。脱脱又对胡大海说:“好吧,你回去告诉国显、天佐,我这就退兵,叫他们小心从事。”
白云托一听师父当真老糊涂了,忙说:“师父!使不得!”
“休要多言!”
这俩人不敢再说了。胡大海趁这机会站了起来说:“师父哇,您多保重,我可要走啦。这一走还不定哪天才能相见哪!”说着还挤出了两滴眼泪。
脱脱一摆手,冲白云托和蛮子海牙说:“你们二人送他出营。”
两个人捏着鼻子答应了一声:“遵命!”跟着胡大海来到帐外。
胡大海认镫扳鞍上了马。到了营门,胡大海说:“二位师哥别送了,我可走了,咱们后会有期!”说完撒马直奔滁州而去。
白云托和蛮子海牙眼望胡大海乘马走了,回到帐中来见脱脱。白云托说:“师父,不该把那个胡大海放走,他明明是来当说客的。”
蛮子海牙也说:“谁不知师父一生只收了五个徒弟,从哪里冒出个六徒弟呀?”
脱脱见两个徒弟直着急,就说:“你们先坐下,听我慢慢说。胡大海单身入军营,假冒我徒弟,为师岂能不知。自古兵不厌诈,两军阵前虚虚实实,真真假假。今日之事也许是徐达施计,我们可将计就计,倒看看西吴有何举动。”
蛮子海牙说:“师父,我军刚到,于金彪阵前讨战,他吃了败仗,又来了个胡大海当说客,不知我大师哥在玩什么把戏呢?”
脱脱说:“所以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们暂且退兵四十里,一来使人马得以歇息,二来可以摸摸西吴的底细。依我看,滁州兵多将勇;兵多用粮多,不能持久,将勇就能突围弃城逃走。我军远远围困,等待他们粮尽兵疲,可以歼其大部。他们若全师西逃,靠近荆襄则更不易制胜。你们立即选几名心腹亲信,前去滁州城打探消息。再传我的命令,全营将士立即拔营起寨,到四十里外扎营。”
不说脱脱的人马如何拔营起寨,单说胡大海出了脱脱大营,紧走了一程,回头看看没有人追来,在马上盘算开了:我还得慢着点走,听听动静再说。要是脱脱退兵,我就回去交令;要是不退呢,我就从北边绕着小道开小差了,兔得回去掉脑袋。他一边慢慢走,一边盘算到哪里躲一躲去。正在这时,忽见脱脱营盘里一阵尘土飞扬,人喊马嘶。胡大海闪到路旁一片树林中偷偷观看。过了一顿饭的工夫,慢慢静下来了。胡大海一瞧:这老头儿还真退兵了!精神头儿立即就来了。心里说:这回我老胡又有吹的了,我胡某人只身入敌营,凭着三寸不烂之舌,使脱脱二十万雄师退出四十里。堂堂北国武圣人硬让我胡大海给骗了。他越想越得意,把大肚子一腆,嘴一撇,催马遘奔滁州城。
胡大海来到元帅府,也不下马,端着架子对门军说:“往里通报一声,就说胡二爷回城交令来了。”门军不敢怠慢,立即往里禀报。
工夫不大,徐达传下令来:“请胡将军大厅相见。”
胡大海这才下了马。一个门军把缰绳接过去。胡大海迈着四方步来见元帅:“元帅在上,末将交令啊!”说着单腿跪倒。
元帅说:“胡将军,此番领令前往可否将脱脱的兵将退走?”
胡大海说:“那还不好办,咱老胡没说过空话,说能退兵就能退兵,你们看老太师的兵那不是走了吗?”
“嗯,但不知胡将军你是怎么退的兵呢?”
胡大海一想:往常不该吹牛的地方,我还死乞白赖地吹呢,这回有牛腿可吹了,我不吹等什么呢?老胡把嘴一撇:“嘿,太师的兵还不好退吗?那脱脱最怕我老胡了,我一到他的营门口就告诉元兵们:你们赶快给我往里通禀,告诉脱脱,就说当年武科场大摆神牛阵的赛灶王水龙神、西吴王驾下的胡大海来了,要见他有要事相谈,让他赶快出来见我。如若不然,我用手一指管叫他二十万大兵化为一摊脓血。当兵的往里一报,就把脱脱给吓坏了,立时慌了手脚,连穿官袍都赶不上趟了,就赶紧叫白云托、蛮子海牙替他出来接我。我一进去他就点头哈腰地赔礼道歉,说他老了,手脚不听使唤,衣服穿得慢了没来得及出来接我,请我原谅。我一看他都那么大岁数了,又一个劲地说好的,心想就饶了他吧,杀人不过头点地嘛。我说:脱脱,你既然知道错了我就不怪了,可有一件,你的大兵总在滁州城郊驻扎着可不行,我限你半个时辰的工夫,把你的兵退出去,最少也得退出四十里,听见没有?在半个时辰内你要不退走,可别怪我老胡不客气,我就叫你二十万大军,一个不剩!老太师听我这么一说,赶紧趴在地下磕头。他说:‘胡将军,您就放心吧!您让我们上东,我不敢上西;您让我退兵,我马上就走。’他立刻传令,将大兵退出四十里去,这么着我就回来了。”
元帅听到这儿把脸一沉,啪!手拍桌案:“嘟!胆大胡大海,你恶习不改,欺骗本帅,焉能容得,来呀,把胡大海推下去斩首!”
两旁刀斧手往上一闯,可把胡大海给吓坏了。他叫喊:“哎呀元帅,别砍哪,您不是说我能退了兵回来就不打我了吗?现在您把重责八十棍又改为砍头,这不是说了不算吗?”
元帅说:“你可知军律十七条五十五斩之中写的清楚:多则言少,少则言多,搬弄是非,谎报军情,该当斩罪。难道我杀你杀得还屈吗?我问你,你刚才说的,哪有一句实话?你是怎样和太师说的,如实讲来!若有半句谎言,定斩不饶!”
胡大海一听,我的妈呀,这位元帅可太高了,简直是料事如神哪。我在背后说的什么,干的什么都瞒不了他,这回我算服了。赶紧跪倒改口说:“哎呀,元帅,我不是撒谎,我这是跟您开玩笑呢!往后我改了。”
元帅说:“你能改就好。我来问你,你究竟是怎么退的兵,见了太师是怎么说的?如实禀报!再要撒谎,定斩你个二罪归一!”
胡大海说:“元帅您暂且息怒,我后半辈子也不敢跟您撒谎了。说实在的,我是装脱脱的六徒弟,进了他的大营。”⑤⑤網⑤文⑤檔⑤下⑤載⑤與⑤在⑤線⑤閱⑤讀⑤
元帅让胡大海坐在一旁细细禀报。胡大海把进敌营的情况,原原本本、一字不差地对元帅说了一遍。元帅闻听,暗暗好笑,胡大海真能瞎编,这些事亏他想得出来。现在他把实话说了,太师已退了兵,该饶他了,就说:“胡将军,本帅恪守前言,免去你八十军棍。从今往后,你要痛改前非。倘若再去挑拨离间,搬弄是非,本帅定斩不容!”胡大海谢过元帅退了下去。
徐达为什么要细细追问胡大海是怎样见的大师,脱脱又是怎样退的兵呢?因为徐达明白,脱脱是一个久经战场,从不失算的人,他怎么会相信胡大海的一派胡言呢?今天退兵,必有他的打算。等他听完了胡大海如此这般一说,心里就明白了大半。心里说:老脱脱呀,老脱脱,你退兵是为了摸我西吴的底。这事你瞒别人行,可瞒不过我徐达。也好,我要将计就将,智取老脱脱。他等众将走了以后,急急赶往朱元璋的王府。他们二人巧定一条攻心之计,单等脱脱自来投。
次日清晨,徐达在元帅府登台派将。第一道将令,派的是小圣人孙炎。元帅说:“给你一道将令,如此这般,这么这么办。不得迟误。”孙炎接过将令,把元帅的嘱咐,一字不差地背诵了一遍,转身走去。元帅又拿第二支将令:“梅士祖、李文忠听令,你们二位如此这般,这么这么办。”三支将令派的是圣手小白猿徐方;四支将令,交给了华云;五支将令叫李善长,如此这般,这么这么办。其余各将均有安排,不再细表。
单说元帅把众将派走以后,陪同朱元璋来到军犯营内。这君臣二人到这里干什么来了?原来这里关着一位大将,就是脱脱的二弟子,徐达的师弟张天佐。张天佐被于金彪活捉过来,徐达再三劝说,要他弃暗投明,归顺西吴王。张天佐至死不从,徐达只好把他暂押军犯营内。今天徐达把众将派走以后,来见朱元璋说:“对脱脱智取只是一面,还要准备硬拼。但要想战胜脱脱,必须先收张天佐。因为太师的九凤朝阳刀乃是宝刀,六十余年,脱脱仗此宝刀,纵横天下,无人能敌。要破此刀,必须是八宝托龙沥泉枪。此枪现在张天佐之子张兴祖手中。这件事就连天佐和脱脱也不清楚。因此,我们要将兴祖请来。可是没有张天佐的亲笔信,兴祖决不敢前来。今天你我君臣,去到南监,先劝他归顺西吴,然后让他写信调兴祖前来。假若他仍不醒悟,我们只好先委屈他一下了。”徐达接下去说要这么这么办。
朱元璋听完,左右为难,不照徐达的计办吧,调不来宝枪,破不了脱脱;照徐达的计办吧,有点不仁不义,还怕张天佐想不开,出了差错,所以半晌没有言语。
徐达也看出了朱元璋的心思,就说:“主公放心,我绝不会使天佐受害。至于吃点苦头嘛,那倒可能。为了推翻元朝,拯救百姓,让他吃点苦,也不算为过。”
朱元璋说:“既然如此,你我速去军犯营。”
西吴王和元帅并马而行。工夫不大,来到军犯营。二人甩镫离鞍下马,看管犯人的军卒忙来迎接引路,把马接了过去。元帅来到一溜号房前,故意高声问军卒:“哪号房间押的是张天佐呀?”
军卒说:“就在二号房间哪。”
二人来到二号房间,隔窗户往里一看:只见那张天佐披头散发坐在床上,二日紧闭。徐达命令把房门打开,和西吴王一起来到里边。徐元帅带笑叫了一声:“二弟,西吴王看望你来了。”
张天佐一看是朱元璋和徐国显,不由得怒火上升,冷冷地说:“徐达,我张天佐既叫你们拿住了,就没有想活着出去。你们打算干什么就直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