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王吉的话讲,剔少了留下腐肉,将来感染了会要了闷油瓶的命,剔多了,恐怕他一辈子也站不起来。有几处伤口下,几乎见得到跳动的动脉,王吉紧锁了双眉,双手沉稳不偏毫厘,但头上的汗水却如雨一般流下,胖子用纱布给她擦了几次。
闷油瓶这边,头上的汗也不住的冒出,不是发出痛苦的呻,吟,我心疼得像被撕扯过。王吉像看出了我的心事,抬头看着我说:“没事的,爷爷用了麻药,他醒来不会记得。”
胖子在一旁插嘴说:“天真,你给小哥讲个笑话吧,说不定帮他转移个注意力就好了。”
我苦笑一声,用手轻轻抚上闷油瓶的额头,又摸到他紧锁的双眉,俯下`身,轻轻的在他耳边说:“小哥,别怕,我在呢。”闷油瓶的嘴角隐约中扬起一丝笑意,我心疼的用手抚摸那微翘的嘴角,心里却像烧开的水一样翻腾。
时间流逝着,天渐渐全黑,王吉终于抬起苍白的脸,长出一口气,我们知道她的刀工终于结束了,沾了血肉的纱布,凌乱的扔满半个房间。
王吉又在药箱里翻了翻,取出一瓶谈色的液体,对我和胖子说:“把他压住了,这个药疼的厉害。”一直坐在旁边的王平,见到这瓶药,也站了起来,走过来帮胖子压住了闷油瓶的另一条腿。只见王吉拧开瓶盖,对着闷油瓶的伤口淋了下去。那药一沾伤口,闷油瓶的身体立刻高高的向上拱起,一声嚎叫从他大张的嘴喊出去,一对犬齿在光线下闪着寒光。我们几个用死命狠狠的按住他。我扳过他的头搂在胸`前,等他的颤唞慢慢减弱,再抬眼看到的是王吉冷冷的目光。
王吉切了闷油瓶的脉,说:“还好,没事了。”我长出一口气,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眼泪蒙了满脸。
王吉确认闷油瓶没事后,舒展了一下筋骨,让胖子递了针线,小心的开始缝合。闷油瓶这样险恶的伤口,神经、血管、肌肉都要一层层小心的处置,王吉的眉头又拧成一个结。半晌,王吉突然一阵眩晕,被胖子稳稳的借住。
“休息一下吧。”王吉摇摇头,扶了头静待了片刻,站起身来,对胖子说:“胖哥,帮我把褂子扯下来。”
那白大褂半是布料半是塑胶,仲夏天气,闷热可想而知。胖子拿过一把手术刀,在王吉的肩头袖口轻轻几挑,双手一扯,白大褂尽数剥落,王吉破茧而出一般,美艳到让人气绝。
黑色的吊带衫下,覆着汗水的肩膀和胸脯在灯光下如琉璃一般,房间里飘散出一阵令人迷醉的汗香。而那半裸的胸`前,却映出一只黑白分明的猛虎纹身,下山的猛虎露出一对怒视的眼睛,虎须半露,那獠牙却藏在衣服里,一只虎尾甩上左边肩膀,那纹身的精致和气势与闷油瓶身上的麒麟踏火不相上下。
我和胖子都愣住了,王平却平静的走过来,拿了一块纱布,帮王吉慢慢的擦拭掉身上的汗水。王吉定定神,吸了两口凉爽的空气,斜了我们两个一眼,又蹲下`身,继续缝合的工作,那身虎纹在灯光下若隐若现。
又缝了几针,想必神经和血管的细致工作该是好了,王吉的精神也略放松了些,身上的虎纹随之缓缓的褪去。她抬头闭了眼,深呼吸了两口,便又和胖子要了针线,开始缝合肌肉,却头也不抬的慢慢说道:“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这身上的是族徽,和张家的麒麟是一样的,我七岁的时候,爷爷找人给纹上去的。”
“那这么说,你不就是王家的族长?”我好奇的问,不禁想起王银化恶毒的嘴脸。
“我不是族长,王家的规矩,单身女子是不能做族长的。现在的族长是我爷爷,他年纪大了,该卸任了。下午你们见到的王银化,如果我一直单身下去,族长便是他的。”
“为什么你不结婚?”我又问到。
“嫁过,不过人死了。知道我为什么叫王吉?因为我出生的时候,有人给我算了生辰,说我是百年的孤煞,克亲克友,果然七岁的时候,克死了父母,然后又……”
“那都是骗人的,不要信。”胖子突然说。
王吉看了看胖子,苦笑了一下:“我也希望是骗人的,但族里的人不这样认为。所以在七岁的时候给我改名,用这个‘吉’字,又找张家人给我纹了这只虎,也算是老九门的一种认可。“
“那你为什么不再嫁一个?”我问道。
王吉没有说话,切了闷油瓶的脉,然后说:“小哥快醒了,没多少时间了,所以我就直说了。吴邪,在广西医院的时候,你和我说过,只要能救小哥的命,你什么都可以答应我,对不对?”
胖子皱了眉头,心说不好,赶快打圆场说:“阿吉,天真说的这话也别太较真了,他这个人顶着小三爷的名号是骗人的,他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别为难他。”
王吉摇摇头,说:“我不会为难他,我不会说混帐的事让他去做。吴邪,我会要你做两件事,第一,两个星期后,我要借小哥的黑金古刀。”
这黑金古刀虽然是小哥手里的爱物,但如果是我开口,恐怕这个面子他还是会给的。想到这里我点点头:“还有呢?”
王吉这时却不着急,放下手里的针线,从医药箱里取出一个不大的瓶子,和雪鹿白略有些相像,但里面的液体却是鲜艳的红色。
“吴邪,我虽然认识你不过几天,但我看得出你是个有血有肉的男人,不像那些在道上混去了人性的。我今天只逼你这一次,哪怕你恨我,但我别无他法。这瓶药,道上俗称‘小石榴’,你去问黑瞎子,他应该也认得。再过一刻,你家小哥的麻药应该就醒了。但是刚才给他上的解毒药,是活人耐不过去的疼。现在能给他用的止疼药只有这一种,其他的药,药效太弱的不顶用,药效太强的用下去,恐怕他就醒不过来。你如果想用这药,你便答应我。”
我一阵恍惚,这是什么情况?胖子见气氛不对,急忙又插过来打圆场:“阿吉,别说的这么吓人,天真他胆子小,这药雷允上有卖吧。”说着伸手去拿那药瓶。王吉也不躲,随手给了他,胖子拿过细细的看,表情却严肃起来。胖子那土夫子的眼睛,是阅过半北京城的宝贝的,王吉手里的药瓶,仅从做工上来看,就赛过了胖子大半辈子的眼界。
王吉轻轻取回药瓶,说:“我王吉要做的事已然不堪,再不会在这手段上再损我自己的阴德。”
我心中不住的翻腾,不安如寒气一般窜上来。“王吉,你要我做什么?”
王吉瞪了猫眼,说:“如果想用这瓶药,我要你答应,下个月和我结婚,入赘王家。”
第12章 石榴
结婚?这两个字如同一块大石头把我和胖子都砸晕在地上,怔怔的说不出话。突然王银化秃鹰一般的面孔又出现在我眼前,“为了族长?”我平静的问,其实是麻木。
“对。”
“那为什么是我?”其实我想问,为什么不是胖子。##網#文#檔#下#載#與#在#線#閱#讀#
王吉淡淡的看了我一眼说:“因为我不想再做一次寡妇。”今天发生的事情像电影快进一样从我脑海中滚过,思路一点点清晰。
王吉不等我开口,径自说下去:“结婚之后,你暂时要入住王家,生下第一个孩子之后,就可随你的意。第一个孩子要随王姓,之后的孩子可以姓吴。王家的家产,如果离婚,分给你十分之一。如果你等得到,我死后家产可分你一半。”
话音未落,只听哗啦一声,手术推车上的器械撒了一地,胖子呆愣愣的站在那里,撞翻了车子都没反应过来。我的心里像是被插了一刀,胖子,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站在王吉身边的应该是胖子,我几乎能看到,几年之后,略微发福的王吉靠在胖子宽宽的肩膀上,笑得一脸幸福,而地上乱跑着两个小胖子,一个叫王小明,一个叫王小器。我知道胖子会对王吉很好,王吉也会很疼胖子。
我已经等着接受胖子的暴怒,但胖子却忍住了,他低声问王吉,像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你之前的丈夫,是怎么死的?”
王吉低了头,轻轻的说:“不知道,王银化没有告诉我。”
胖子闭上眼睛,长叹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我怀里的闷油瓶突然呻[yín]了一声,我慌忙的扳过他的脸,只见他上身一缩,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王吉!”我慌乱的转向她,可这时一声狼一样的嚎叫已经从闷油瓶的喉咙中嘶哑的喊出。
“小哥,小哥你怎么了。”我忙着搂住闷油瓶,可是他完全没有恢复意识,颤唞着又缩成一团,忽然头又往后一仰,又一声嘶吼响彻。我从没听到过一个人能喊出这样撕心裂肺的声音,那声音里已然有三分不像人声了。
“王吉!王吉!”我转向王吉,却对上了一双冷如寒霜的猫眼。闷油瓶转过头埋在我的颈窝里,颤唞的牙齿不住的磕在一起,身体忽然又一次紧绷,高高的拱起来,“王吉!!!”我瞬间喊出“我什么都答应你!!”
几乎就在我开口的同时,王吉冲上来单手掐住闷油瓶的脸颊,另一只手把那瓶红色的液体倒进闷油瓶的喉咙里,闷油瓶一仰头,咕噜一声咽了进去。两秒钟后,那身体的颤唞渐渐减弱,我哆哆嗦嗦的搂过他的肩膀,闷油瓶身体一软,跌在我的怀里。就在这时,碰的一声门响,胖子甩了门,离开了。
王吉低了头,一言不发,快速的缝合闷油瓶腿上的肌肉和皮肤。我也不说话,只把脸深深的埋在闷油瓶的头发里,安静的房间里再没有一点声音。也许,除了对胖子,这是我们最好的选择。我抚摸着闷油瓶的脸颊,摸过他的眼角眉梢。
一滴红色的液体,从闷油瓶尖尖的嘴角下缓缓的流出,我无意识的将它抹在指尖上,向自己的口中送去。等我意识过来,手已经被王吉啪的一声打掉。“别吃,这是要命的东西。”王吉说着,剪断了最后一根缝线。“等下王平帮着把他抬到你的房间去,今天晚上你守着他吧,撑过了今晚,就没大事了。该醒了。”
正说着,闷油瓶发出一声轻轻的呻[yín],王吉加快手上的动作,行云流水的包扎好了伤口。闷油瓶则轻轻的把眼睛睁开,那双深不见底的潭水里映出我的影子,然后,我看到他笑了,笑的那么美丽,好像全世界的喜悦都溶在那两只深深的眸子里。“吴邪。”张起灵笑着,喃喃叫出我的名字,我只觉得胸膛里的一颗心瞬间碎了,碎了一地碎片,落了一地鲜红。
“小哥,好了。”我哽咽着说不出话。王平走过来,小心的用被单包起闷油瓶,熟练的包起来,闷油瓶老实的听他的摆布,但视线始终没有离开我的眼睛。王平抱起他一转身,视线被挡住,闷油瓶又喊了一声,“吴邪。”那声音竟然第一次有了一丝慌乱,我连忙跑上去,又找到那双清澈的黑眼镜,一看到我,他又笑了,笑得那么安心,我脱下外套,裹在他的身上。
“走吧,抱到吴邪的房间去。”王吉扶了我的肩膀,带我们几个出去。
一路上,闷油瓶不时的轻声叫着我的名字,好像这是他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