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剔骨》作者:里乘_第17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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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隆的,形状扭曲的爬满了整个玻璃窗户,园子里的银杏树被风雨打的歪歪扭扭。
  周家大宅,衡山路11号,百年历史,什么时候会消失在这空间里呢?
  我举起手,对准白炽灯,微微张开十指。
  明玉说过,我的手像白玉兰,十指葱白,比兰花更甚。现在我看见的,是双毫无血色的手,青筋毕露,而且指甲发黑。
  有人用手搭住我肩膀,我转过头去,那是周辄止。
  他微笑,“医生来了,该换药了。”
  我点点头,却不动弹。
  父亲弯下腰,在我唇上亲了一下,柔声问:“你怎么了?不高兴?”
  我摇摇头,苦笑道:“我在想,我们这样的关系能持续多久?”
  “有我在,你不要担心。”他紧紧与我拥抱,胸膛宽阔,温热有力。
  “爸爸,你爱我吗?”我低声问。有了肌肤之亲后,许多从前不能说的话都变得极易开口,并且不知羞耻。
  “那你呢?”他也跟着不知羞耻,反问我。
  我轻笑,在他耳垂轻轻咬了一口:“我那次……让你帮我插……那里……你不懂吗?”
  父亲脸色微变:“你的意思……”
  我笑眯眯点头:“没错,我早看上你了,早就想……咳,但是我又怕把你吓坏,就想出这么个龌龊的主意……唉,你别笑话我啊。”
  父亲没有笑我,也没说话,只是捧着我的脸仔细端详,目光凉润润的,一直冰到我心里。
  我心里咯噔一下,被他盯得有些紧张。
  刚想开口说你不要看了,喉咙突然发痒,猛烈的咳嗽了好多下,眼泪都咳出来了。
  父亲连忙拍着我的背,替我顺气:“没事吧?”
  我摇摇头,稍平气息。
  这几日,喉咙一直觉得干燥发痒,时不时咳嗽,而且晚上睡梦不宁,几乎每晚都梦见肖迹,且大多数梦境非常可怖。
  父亲说:“你这几天怎么好像瘦了许多。”
  我笑道:“睡得不太好。”
  “有心事?”
  我苦笑:“做的坏事太多,总有失眠的毛病。”
  父亲皱眉,没再接下话头。拉着我去客厅见医生了。
  医生换了药,父亲问:“他怎么样?”
  “很好,定期换药,不是大伤。”
  “会留疤么?”
  “会。”医生有些奇怪的看着父亲,他肯定在寻思,男孩子,留道疤痕有什么要紧?
  只有我心里明白,父亲这人一生无别的喜好,却最欢喜优质肌肤。他不喜欢我身上留下任何疤痕。
  裴美玲坐在沙发上织毛衣,听见他们的对话,也掺了进来,笑道:“医生你是不知道,我先生最最疼爱这孩子。一根寒毛都伤不得的。”
  医生摇摇头:“可不像,周先生与我结交十几年,不像溺爱孩子之人。”
  裴美玲笑中带刺,不再言语。
  我瞥了眼父亲,见他眉头微蹙,像要发怒的模样,便连忙岔了话题:“明玉病情如何?”
  医生闻言,沉重的叹息。
  我心头一紧,忙捉住他的手,颤声道:“怎么样?”
  “他身体太虚,上次发烧伤了身体,病情一直在加重。这次他受了厉寒,也像有什么重大刺激,一下子将他击垮,恐怕……”医生面露难色,不忍再说下去。
  我呆了呆,上次发烧?
  莫非是我恐吓他那一次?
  父亲眉头蹙得更深。
  裴美玲一听,眼泪迅速蓄满了眼眶,喃喃道:“医生你可不要胡说,我家明玉会长命百岁。”
  医生不语,收拾了药箱准备离去。
  裴美玲不依,扯住他的衣角,像是非要得到一句肯定似的,哭着说:“医生你快说,我家明玉无事,健健康康,长命百岁!”
  父亲拉开他,低声呵斥:“美玲,不要胡闹。”
  裴美玲顺势伏在他肩上,眼泪就这么掉了出来:“辄止,咱们的孩子不会有事的!”
  医生看她哭的可怜,只好安慰:“周夫人,明玉只要好好调养身子,的确不会有事,您不要太担心。”
  可裴美玲像没听见他说话一样,只顾着伏在父亲怀里哭泣了。
  场面有点尴尬。
  父亲扫了我一眼,像要解释似的。我连忙摆摆手,表示我不介意。
  我是真的不介意,就是不知道他信不信。
  我说:“我送医生出门。”
  回来时,雨下得更大了。
  我撑着父亲的红绸雨伞,站在灌木丛中,仰望灰蓝色的天空,雨水像万千条丝线纠葛而下,缠绕在一起,简直就像天上洒下来绞刑绳,欲图将我绞死。
  我张开手,掐住自己的脖子,勒紧。过了好一会,才渐渐松开。
  死亡的筷感,也不过如此。
  客厅里,裴美玲依然伏在父亲怀里,抹着眼泪。
  我斜倚门边,冷眼观望他们。
  乍一看,他们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两人虽然年过不惑,可保养得当,风采犹存。尤其裴美玲,看起来顶多三十出头,没有年轻小女孩的青涩,多了份熟女的韵致,就像秋天熟透了的果子。
  他俩谁也没看见我进来。
  两人只言片语的说着话,都是有关明玉身体的。
  父亲看起来,是个好丈夫,他在安慰他的妻子,手轻轻拍着妻子的后背,轮廓被橙色灯光柔和了。
  我看着他,怎么也想不起来,他有没有这样安慰过我的小母亲。
  应该是没有的。
  我喉咙痒,忍不住咳嗽了一下。
  他俩顿时抬头看我。
  我尴尬一笑,指指明玉的房间,说:“我去看看明玉。”
  转身上楼。
  父亲突然叫住我:“周瞳。”
  他现在不叫我瞳瞳了,一直连名带姓的叫我。这对他来说似乎是一个仪式,从儿子过渡到情人的必须仪式。
  我转身,一脸悲戚的问:“爸,什么事?”
  他抿抿唇,这时裴美玲已离开了他的怀抱,独自坐在一旁垂泪。
  “没事,你去看看弟弟。”
  我抖抖屁股,昂首挺胸的走了。
  明玉的房间,我平时来的不多,他的房间光线不好,因为身体的缘故,长期都黑漆漆的。
  我推门而入,扑鼻的是浓烈的药味,以及……垂死的味道。
  明玉削瘦的身子蜷缩在被子里,似乎睡着了,一动不动。
  我朝前走了两步。
  床上立刻有了动静,他猛地回过头来,惊喜的喊:“小哥哥吗?”
  我吃了一惊,忍不住用手掩了口,退后两步。
  我看见他脸色灰败,削瘦不堪。记得好久之前见他,虽然苍白,但不至于如此憔悴,反而精致的像个洋娃娃,楚楚可人。
  可现在眼前这人叫我害怕。
  他眼窝深陷,瞳孔是灰白色的,看起来呆愣无神,就像精血被鬼吸尽了。
  我慌忙用手掩住脸,迅速退出房间,听见他在身后一声声叫我:小哥哥,不要走,小哥哥,不要走。
  那日之后,他逐渐枯萎,而我依然欣欣向荣。
  我跌坐在走廊里,没了力气。像是受到诅咒,忽然剧咳。我用手掩嘴,气喘,闭上双目。
  很疲惫。
黑指甲②
我的睡眠越来越差,时常半夜惊醒,就再也无法入睡,整个人迅速衰败下去,到最后,只好借助药物辅助睡眠。
  服药后沉沉入睡,梦里黑影乱舞,总有不该出现的人出现。 ⑥⑥文⑥檔⑥共⑥享⑥與⑥在⑥線⑥閱⑥讀⑥
  有肖迹,有母亲,有时候甚至有明玉。
  譬如今夜,半夜醒来,突然听见一阵愉悦轻快的华尔兹圆舞曲。
  谁,谁在跳舞?
  我爬起来,披了件外套走出房间,发觉音乐是从楼下传来的。
  父亲何时开始听这种曲子?而且还是大半夜,奇怪。
  我在楼梯上朝下看去,只见客厅不知何时变成了舞会,肖迹正揽着一人的腰在教他跳舞。
  那人细尖下巴,两片薄唇红彤彤,比血还要艳,脸是死人的白。
  那不是我么?
  肖迹穿着高档白色晚礼服,专心教我跳舞步:“一二三,跟我走,二二三,三二三……”
  他的礼服裁剪精致,胸口别了一朵红玫瑰,这样的造型,正是一年前我们举办的无证婚礼,一模一样。
  那时他跟我求婚,虽然国内不允许同性恋婚姻,但他说可以给我一个像样的婚礼。
  我紧紧握住楼梯扶手,眼泪刷刷往下掉,胸膛被掏空一般。
  喉咙微痒,我又咳嗽起来,胸口仿佛被穿了洞,凉气从前胸直直渗透到背后脊椎上。
  我注意手中的雪白纸巾,没有血丝,才略为放心。
  回房间再睡觉,乐曲还在耳边回荡,我知道那是幻觉。
  从一个幻觉中醒来,很快又跌入另一个环境。
  我在梦中和一个人做 爱。
  那人面孔模糊,只觉得被一层银白色笼罩。
  黑色丝被倾泻出隐秘的放纵,我用被子蒙住他的眼睛,他利用嗅觉和感官和我交流。
  他将红酒倒在我身体上,用舌,将四处流淌的红色液体一寸肌肤一寸肌肤的吮xī干净。
  呼吸急促,夹杂着荷尔蒙的味道,从身体的四周包裹。
  顺着我的耳朵,脖子,肩膀,胸,舌尖缓缓游走,下滑至小腹。
  我看不见他瞳仁里燃烧着的绝望,居然如此性感。
  □扩张,难以逃脱。我的血液开始起舞,双腿张开,迎接他男人的力度。
  巨大的筷感是共享的。
  筷感之后,是无尽的恐惧,我挣扎着从梦中醒来,大叫一声:“肖迹救我!”
  没有肖迹,只有明玉。
  他端坐在黑暗中,眼神灼灼发亮,完全没了白天的死气。
  明玉的相貌很奇怪,不管当时看的有多清楚,一转身,留下的只有一个很模糊的印象。
  他伸出手,替我擦干额头上的汗,温柔的说:“你做噩梦了,小哥哥。”
  我点点头,坐起来,看见他一身白色睡袍,手腕细瘦的吓人。
  “什么时候来的?”我急忙转了眼神,问。
  明玉软软的说:“我想看看你,就来了。”
  “这么晚,你身子不好,别乱走动。”
  “不怕。”他拍拍我的手,最后停在上面不动,掌心冰凉,道,“小哥哥,你可有话对我说?”
  我顿了一下,从床头柜取出烟,点燃放在嘴边:“要看你想听什么了。”
  明玉微抿了一下唇角,半侧了头,静静的看着我。
  屋里是漆黑的,只有墙壁上一点如豆的灯光,水汽很重,混混沌沌铺盖在玻璃上,仿佛在作一幅抽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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