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锁》作者:桑尚_第48頁
在线阅读
上─页第48/49页 下─页
,才来了三十几号。”
  又等了半个多小时,已是午夜十二点,再不见有人上来,雪也慢慢停了,风势却越发加大。陆老四整整衣服,走到人群前面,抬手示意大家安静,他清了清嗓子,大声说:“中华盗门,源远流长,老母慈悲,佑我之众,十年论盗,把势精进……”
  他连比画带讲,唆半天,听口气像领导在讲话,可内容又实在太怪异,我很想乐,可看其他人都是满脸严肃,又不敢笑出声。
  说到最后,陆老四语调突然拔高,“论盗把势会现在开始,有请东北盗王黑五爷。”他回身跟黑老五行了个指叩礼数,恭敬地说,“五爷,成了,请您开论摆把势。”
  黑老五“嗯”了一声,迈着四方步走过来,晃晃脑袋,“妈拉巴子的,磨磨叽叽,净扯些虚头巴脑的玩意儿,开论吧!”我实在忍不住,捂嘴偷笑起来,看来还是五爷爷干净利索。
  黑老五踩着积雪,咯吱咯吱走到盗王松下,使劲向上一跳,伸手捋下一把带雪的松针。他紧紧攥住,背手走到山崖边缘,眯起眼睛瞧了瞧头顶的月亮,右臂猛地向上一扬,满手松针跟射箭似的直直飞出,快速划出一道道细黑密集的暗影,随即便被大风吹散飘落。与此同时,盗门众人立即起了骚动,一个个伸直脖子,睁大眼睛,紧紧盯着,嘴里还在小声叨咕。
  黑老五仰头瞧了几眼,便转身走回,慢慢摊开右手,撇着嘴说:“来吧,识针。”
  人群如同得到号令,立刻自动排成一长溜儿,逐个上前在黑老五手掌心写着什么。等所有人全部写完,黑老五点点头,说:“马马虎虎。你……你……你……还有你……”他接连点了四十多人,“小兔崽子们,都有点意思,余下的就滚吧。”
  那些被他点中的都是满面喜色,兴奋异常,其他人则哭丧着脸,向黑老五行了指叩礼数,一个个唉声叹气地走下山顶。
  见我和桑佳慧都是不解的样子,黑老五小声说,刚才那个把势主要在于考究眼力,属于论盗第一项,称为射月识针。因为行窃盗取多在夜晚,所以需要借助月亮光芒,在极短的时间内,迅速看清松针数目。他刚才也没多摘,只是**二十一根,头些年那些顶尖的盗门高人,最多可以识别一百二十根松针。
  我好奇地问他能识出多少针。黑老五哈哈一笑,捋着胡子说没数过,但二三百总是手拿把掐。我呼了口气,觉得太厉害了,如果换成是我,估计连十根都识不出。
  这时,陆老四凑近黑老五耳边,说:“五爷,可以划木辨字了吧?”黑老五歪头想了想,扭脸跟我说:“兰丫头,帮你五爷爷一个小忙,写俩字儿。”
  我一怔,不知道为啥要写字,况且眼下也没有纸笔啊。黑老五牵着我的手,走到盗王松下。他让我取出一根挠针,随便在树皮上写个字,又挥手叫过一个中年男人,说:“你先来。”中年男人立即走到大树另一侧,歪过头,将耳朵紧紧贴住树身。黑老五一推我的肩膀,“别愣着,快写。”他自己则背对我,仰头看着天上月亮。
  我马上反应过来,敢情是要考察听力了。我略作合计,用挠针在树皮上轻轻划了一个“王”字。才刚写完,就听黑老五大叫:“不成,不成,才**的四笔,太便宜这小兔崽子了,换个字。”
  我扭头瞅着黑老五,觉得太夸张了,他根本就没瞧我,而且还站那么远,竟然可以听出我写的什么。尤其是树皮凹凸不平,笔画歪歪扭扭,这种耳力简直有点吓人。
  我想了想,又划了一个“黑”字。中年男人慢慢走到黑老五身边,口气略有迟疑,“五爷,是个黑吧?”
  黑老五鼻子哼了哼,“妈拉巴子的,算你过了,换人。”
  接下来,陆续上人来辨字。这可愁坏我了,要写什么才好呢?不过我也动了脑筋,看到岁数大的,我就写一些“囊、藏、鼻”之类的字;看到年岁稍小的,我就写诸如“刚、亮、孙”等字。我是这样想的,年纪越大,把势也一定越高吧。
  这一番比试下来,又有二十多人被淘汰出局。黑老五显得很不高兴,跟陆老四说:“妈拉巴子的,这都什么玩意儿,两关就下去多一半儿。”
  陆老四嘿嘿赔着笑脸,说:“五爷,您也甭怪,盗门现在就这局面,不像您老那时候了。”
  黑老五骂了句“妈的”,皱着眉说:“算了,解扣吧。”
  陆老四点点头,将背包摘下,从里面取出一捆细长的麻绳,绕着一块柱形大石打了个死结。
  黑老五伸手摸摸,骂道:“扯犊子,放个屁都能崩开,多打几个。”
  陆老四赶紧又连续打了三个死结,黑老五这才显得满意些,他拍拍旁边一个年轻人的肩膀,说:“小子,你先给我解解扣儿。”
  那人立即走上前,伸出食中二指,飞快拨动着绳结,发出噗噗的响声。大概拨了几十下后,他猛一拉绳头,整根绳子立刻松松地落了下来,周围人都是大声叫好。虽然我也觉得很神奇,但想到不久前黑老五给我演示的穿灰手艺,那可比解绳子厉害多了。
  陆老四小声告诉我,这叫缚石解扣,考验手头的本事,当年他曾亲眼看过黑老五演练,半炷香不到,竟然解开了一百零八扣,那才真是顶尖的把势。
  也许是缚石解扣真的太难,这回只有六个人成功解开,而且都是上了岁数的。黑老五又让陆老四追加几扣,当打到九个死结时,所有人都解不开了。
  黑老五气得胡子乱颤,一个劲儿骂,“这帮驴粪球子,一个个看着光溜水滑,其实一肚子稀粑粑汤,盗门指望你们,还能得好儿……妈拉巴子的,妈拉巴子的……”训得每个人都是低着脑袋,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骂了好半晌,黑老五才渐渐消气,他恨恨地对陆老四说:“围圆。”
  陆老四“嗯”了声,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鼓囊囊的黑布袋,里面是满满一袋子白色粉末。他将白色粉末撒在雪地上,兜了一个圈子,粉末与白雪混杂,根本看不出什么。可用火机点燃后,却立刻烧成一个绿油油的火圈,火苗子升起两指高度,随着风势左摇右摆,周边积雪被融成清水,发出滋滋的声音,火焰反而越来越亮。
  我愣愣看着,觉得很神奇,忙问黑老五。
  他告诉我,这叫留踪粉,由绿磷混合夜明珠粉制成,是盗门夜晚探路寻踪所用,不怕水浸风吹。至于接下来的项目,叫做围圆守盗,俗话说,盗物不自失,才是好把势,看下去,自然就明白了。
  黑老五选中两人,掏出两颗飞蝗石抛给他们。那两人伸手接过,随便往身上一抹,手里便空了,然后一同走进圈子,分别站在对角。
  两人身子慢慢下蹲,眼睛眨也不眨,紧紧盯着对方,跃跃欲试,好像两只野兽,随时准备暴起攻击。约莫对视了几秒,他们突然同时冲过,带起一阵上扬的雪雾,手掌噼噼啪啪,快速互相击打,但很快又分了开来,站回原先位置。
  如此六七个回合后,其中一个男人突然高喊:“成了。”他猛地跳出圈子,快步走到黑老五面前,一伸手,掌心托着两粒飞蝗石,脸上得意非凡。另一个男人则摇头叹气,慢慢退到一边。
  看到此处,我才突然明白,难怪黑老五说盗物不自失,原来围圆守盗,取的是攻守兼备的含义,所以排在论盗的最后一项。
  余下四人比试过后,各有胜负,黑老五分别授予了他们品阶名号。全场下来,只产生了两个老四、四个老三。黑老五一个劲儿地低声咒骂,显得很是气愤,要我和桑佳慧跟他下山。
  就在这时,我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等等,还有我呢。”↙本↙作↙品↙由↙↙網↙友↙整↙理↙上↙傳↙
  我急忙回头看去,就见一条黑影正从游龙道中爬出,几步跑到我们面前,气喘吁吁地说:“五爷,我也要参加论盗。”
  那是一个与我年纪相仿的女孩,穿着红色羽绒服,脸蛋白净,长着一双月牙似的笑眼。她恭敬地跟黑老五行了指叩礼数,我惊讶地发现,她居然是用五根指头,分明意味自己已经达到盗术的第五阶境界。
  当时在场所有人都好奇地打量她,陆老四等人更是气得浑身直哆嗦。想来也是,一个小姑娘,竟敢与东北盗王平级相称,也不知道是疯了还是傻了。
  黑老五明显也是一愣,行过指叩礼数后,他眯着眼睛,冷冷地问:“小丫头,你谁啊?”
  那女孩好像根本就不害怕,淡淡地说:“朝阳兴城丁五妹,五爷爷,您好。”
  朝阳是锦州周边城市,兴城则是其下属的县级市,我在警校读书时,同寝室的一个姐妹就是来自那里。我看着那女孩,她年纪如此小,却口口声声自称丁五妹,我感觉非常可笑,怎么也无法相信,她会达到老五的境界。
  黑老五慢慢揪着胡子,翻翻眼睛,语气怪异地说:“丁五妹,嘿嘿,嘿嘿……你说你是老五?有点意思,有点意思。”他跨前一步,沉着嗓音说,“丫头,盗门凭把势论辈分,你要是老五,那就不能叫我五爷,应该叫我五哥了。”
  黑老五的话明显带有调笑成分,没想到丁五妹居然认了真,她立刻就说:“嗯,也对,黑五哥,我爸就是这样告诉我的。不过,我觉得你岁数大,叫声五爷,我也不吃亏。”
  她这番话出口,更是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简直就是蹬鼻子上脸,顺杆儿爬嘛!我心里暗想,看来这个女孩的精神还真是有些问题。
  黑老五不怒反乐,仰头一阵大笑,“好、好、好。那你说说吧,要怎么个论法儿,我倒要瞧瞧五妹的把势有多高了。”
  丁五妹嘻嘻一笑,说出了一句让我们更吃惊的话:“我不会盗术呀,我是来让你教我的。”说着,她快步走到黑老五面前,伸手晃了一下,掌心似乎握着一个扁平的物什,又飞速揣进怀里。当时她背向我们,我们根本瞧不清她到底拿着什么。我却忽然看到,黑老五的眼睛瞪得滚圆,直直盯着丁五妹,喉结上下翻滚,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神情极是震惊。
  黑老五两手颤唞,指着丁五妹,结结巴巴地问:“这……这……这是你家的?”
  丁五妹歪头笑着说:“是呀,是我家的。我爸说,你看到这个东西,就一定能答应教我盗术。”
  黑老五深深吸口气,一个劲儿地猛揪胡子,过了半晌,突然说:“好个丁五妹。”他一把抓住丁五妹的手,“妹子,既然你爸他老人家看得起我,让我亲手教你,真是我的造化。我黑五就是死,也得把妹妹带出来。盗门有福,盗门有福了……”说到最后,他眼角竟然流出泪水,激动之色溢于言表。
  看到这里,我们都是面面相觑,不知道黑老五这是怎么了。以他平时骄傲自大的性格,怎么可能会与丁五妹论起兄妹,又降辈自称黑五,还流出了眼泪?那么,他刚才到
上─页 下─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