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说新语笺疏》作者:余嘉锡_第38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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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反矣。” 嘉锡案:彦和此论,似即从武子之言悟出。

  73 太叔广甚辩给,而挚仲治长于翰墨,俱为列卿。每至公坐,广谈,仲治不能对。退着笔难广,广又不能答。〔一〕王隐晋书曰:“广字季思,东平人。拜成都王为太弟。〔二〕欲使诣洛,广子孙多在洛,虑害,乃自杀。挚虞字仲治,京兆长安人。祖茂,秀才。父模,太仆卿。虞少好学,师事皇甫谧,善校练文义,多所着述。历秘书监、太常卿。从惠帝至长安,遂流离鄠、杜间。性好博古,而文籍荡尽。永嘉五年,洛中大饥,遂饿而死。虞与广名位略同,广长口才,虞长笔才,俱少政事。众坐广谈,虞不能对;虞退笔难广,广不能答。于是更相嗤笑,纷然于世。广无可记,虞多所录,于斯为胜也。”

【笺疏】

〔一〕 北史常景传云:“友人刁整每谓曰:‘卿清德自居,不事家业,吾恐挚太常方喂于柏谷耳。’”

〔二〕 李慈铭云:“案拜下有脱文。”

  74 江左殷太常父子,〔一〕并能言理,亦有辩讷之异。扬州口谈至剧,太常辄云:“汝更思吾论。 ”中兴书曰:“殷融字洪远,陈郡人。桓彝有人伦鉴,见融甚叹美之。着象不尽意、大贤须易论,〔二〕理义精微,谈者称焉。兄子浩亦能清言,每与浩谈,有时而屈,退而着论,融更居长。为司徒左西属。〔三〕饮酒善舞,终日啸咏,未尝以世务自婴。累迁吏部尚书、太常卿,卒。”

【笺疏】

〔一〕 孙志祖读书脞录六云:“古人称叔侄亦曰父子。汉书疏广传:‘父子并为师傅。’ 谓广为太子太傅,其兄子受为少傅也。后汉蔡邕传:‘ 阳球飞章言邕及质。邕上书自陈:“如臣父子,欲相伤陷。”’晋书谢安传:‘朝议欲以谢玄为荆州刺史,谢安自以父子名位太重。’质乃邕之叔父,玄亦安之兄子也。世说文学篇:‘江左殷太常父子并能言理。’谓殷融及兄子浩。又通鉴卷一百十慕舆护曰:‘以子拒父犹可,况以父拒子乎?’慕容德于宝为叔父,亦称父子,晋以后则罕见矣。”

〔二〕 嘉锡案:隋志有晋太常卿殷融集十卷。

〔三〕 御览二百九引晋中兴书曰: “殷融字洪远,司徒王导以为左西属。”

  75 庾子嵩作意赋成,晋阳秋曰:“敳永嘉中为石勒所害。先是敳见王室多难,知终婴其祸,乃作意赋以寄怀。”从子文康见,问曰: “若有意邪?非赋之所尽;若无意邪?复何所赋?”答曰:“正在有意无意之间。”

  76 郭景纯诗云:“林无静树,川无停流。” 王隐晋书曰:“
郭璞字景纯,河东闻喜人。父瑗,建平太守。”璞别传曰:“璞奇博多通,文藻粲丽,才学赏豫,足参上流。其诗赋诔颂,并传于世,而讷于言。造次咏语,常人无异。又不持仪检,形质颓索,纵情嫚惰,时有醉饱之失。友人干令升戒之曰:‘此伐性之斧也。’璞曰:‘吾所受有分,恒恐用之不尽,岂酒色之能害!’王敦取为参军。敦纵兵都辇,乃咨以大事,璞极言成败,不为回屈。敦忌而害之。”诗,璞幽思篇者。阮孚云:阮孚别见。“ 泓峥萧瑟,实不可言。每读此文,辄觉神超形越。”

  77 庾阐始作扬都赋,〔一〕道温、庾云:“ 温挺义之标,庾作民之望。方响则金声,比德则玉亮。 ”庾公闻赋成,求看,兼赠贶之。阐更改“望”为“● ”,以“亮”为“润”云。〔二〕中兴书曰:“阐字仲初,颍川人,太尉亮之族也。少孤,九岁便能属文。迁散骑侍郎,领大着作。为扬都赋,邈绝当时。五十四卒。”

【笺疏】

〔一〕 嘉锡案:扬都赋见艺文类聚六十一,删节非全篇。严可均据世说、书钞、初学记、文选注、三国志注、水经注、御览诸书,搜集其佚文,载入全晋文三十八。但真诰握真辅第一引有两节二百余字,竟漏未辑入,以此知博闻强记之难也。类林杂说七文章篇曰:“庾阐作扬都赋未成,出妻。后更娶谢氏,使于午夜以燃镫于瓮中。仲初思至, 速火来,即为出镫。因此赋成,流于后世。”亦见敦煌写本残类书弃妻篇,均不言出于何书。

〔二〕 嘉锡案:以亮字犯庾名,故改之也。

  78 孙兴公作庾公诔。袁羊曰:“见此张缓。 ”于时以为名赏。袁氏家传曰:“乔有文才。”

  79 庾仲初作扬都赋成,以呈庾亮。亮以亲族之怀,大为其名价云:“可三二京,四三都。”于此人人竞写,都下纸为之贵。谢太傅云:“不得尔。此是屋下架屋耳,事事拟学,而不免俭狭。”王隐论扬雄太玄经曰:“玄经虽妙,非益也。是以古人谓其屋下架屋。”

  80 习凿齿史才不常,宣武甚器之,未三十,便用为荆州治中。〔一〕凿齿谢笺亦云:“不遇明公,荆州老从事耳!”后至都见简文,返命,宣武问“见相王何如?”答云:“一生不曾见此人!”从此忤旨,出为衡阳郡,〔二〕性理遂错。于病中犹作汉晋春秋,品评卓逸。〔三〕续晋阳秋曰:“凿齿少而博学,才情秀逸,温甚奇之。自州从事岁中三转至治中。后以忤旨,左迁户曹参军、衡阳太守。在郡着汉晋春秋,斥温觊觎之心也。”凿齿集载其论,略曰:“静汉末累世之交争,廓九域之蒙晦,大定千载之盛功者,皆司马氏也。若以魏有代王之德,则不足;有静乱之功,则孙、刘鼎立,共王、〔四〕秦政,犹不见叙于帝王,况暂制数州之众哉?且汉有系周之 业,则晋无所承魏之迹矣〔五〕。春秋之时,吴、楚称王。若推有德,彼必自系于周,不推吴、楚也。况长辔庙堂,吴、蜀两定,天下之功也。”

【校文】

 “衡阳” 景宋本作“荣阳”,沈本作“荥阳”。
 注“不推吴楚也” 景宋本及沈本“楚”下俱有“者”字。

【笺疏】

〔一〕 渚宫旧事五曰:“温在镇三十年。参佐习凿齿、袁宏、谢安、王坦之、孙盛、孟嘉、王珣、罗友、郗超、伏滔、谢奕、顾恺之、王子猷、谢玄、罗含、范汪、郝隆、车胤、韩康等,皆海内奇士,伏其知人。

〔二〕 程炎震云:“宋本衡作荥。晋书习凿齿传亦作荥。与宋本同。然荥阳属司州,自穆帝末已陷没,至太元间始复。温时不得置守,亦别无侨郡,当作衡阳为是。”

    晋书本传作“荥阳太守”,吴士鉴注曰:“元和姓纂十作衡阳。是时司州非晋所有,荥阳当是衡阳之误。”隋志有晋荥阳太守习凿齿集五卷。

〔三〕 晋书本传云:“凿齿临终上疏曰:‘谨力疾着论一篇,写上如左。’”

〔四〕 李慈铭云:“案共王当作共工。” 嘉锡案:本传载其文曰:“昔共工伯有九州,秦政奄平区夏,鞭挞华戎,专总六合,犹不见序于帝王。”则共王为共工之误明矣。

〔五〕 程炎震云:“‘且汉有系周之业,则晋无所承魏之迹矣。’二句当有误字。晋书无此语,盖檃括其文,故无可校。”嘉锡案:凿齿上疏谓晋宜越魏继汉,故比之于越秦系周。其论有云:“夫成业者,系于所为,不系所藉。立功者,言其所济,不言所起。是故汉高禀命于怀王,刘氏垂毙于亡秦。超二伪以远嗣,不论近而计功。季无承楚之号,汉有继周之业。取之既美,而己德亦重故也。”又曰:“以晋承汉,功实显然。正名当事,情体亦厌。又何为虚尊不正之魏,而亏我道于大通哉?”凿齿之意谓魏躬为篡逆,晋之代魏,本非禅让,实灭其国,犹汉之灭秦。司马氏虽世为魏臣,不过如汉高之禀命怀王。秦政、楚怀,皆是僭伪,汉高遂继周而王。例之有晋,自当越魏而承汉矣。故曰汉有系周之业,则晋无承魏之迹。文义甚明,并无误字。程氏此语,本不足论,恐后之读者亦有此疑,故举而辨之耳。

  81 孙兴公云:“三都、二京,五经鼓吹。” 言此五赋是经典之羽翼。

  82 谢太傅问主簿陆退陆氏谱曰:“退字黎民,吴郡人。高祖凯,吴丞相。祖仰,吏部郎。父伊,州主簿。退仕至光禄大夫。”“
张凭何以作母诔,而不作父诔?”退答曰:“故当是丈夫之德,表于事行;妇人之美,非诔不显。”陆氏谱曰:“退,凭婿也。”

  83 王敬仁年十三,作贤人论。〔一〕长史送示真长,真长答云:“见敬仁所作论,便足参微言。” 脩集载其论曰:“或问‘易称贤人,黄裳元吉,苟未能闇与理会,何得不求通?求通则有损,有损则元吉之称将虚设乎?’答曰:‘贤人诚未能闇与理会,当居然人从,比之理尽,犹一豪之领一梁。一豪之领一梁,虽于理有损,不足以挠梁。贤有情之至寡,豪有形之至小,豪不至挠梁,于贤人何有损之者哉?’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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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文】

 注“居然人从” “人”,景宋本作“体”。

【笺疏】

〔一〕 隋志云:“梁有骠骑司马王脩集二卷。录一卷,亡。”

〔二〕 嘉锡案:此论所言,浅薄无取。“一豪之领一梁”云云,尤晦涩难通。晋人之所谓微言,如此而已。

  84 孙兴公云:“潘文烂若披锦,无处不善; 续文章志曰:“
岳为文选言简章,清绮绝伦。”陆文若排沙简金,往往见宝。”〔一〕文章传曰:“机善属文,司空张华见其文章,篇篇称善,犹讥其作文大治。〔二〕谓曰:‘人之作文,患于不才;至子为文,乃患太多也。’”

【校文】

 注“作文大治” “治”,沈本作 “冶”。

【笺疏】

〔一〕 李详云:“详案:钟嵘诗品,谢混云:‘潘诗烂若舒锦。陆文如披沙简金,往往见宝。’如钟所引潘、陆,各就诗文言之。柳子厚披沙拣金赋前有小引,云出刘义庆世说‘陆士衡文如披沙拣金 ’,亦作‘披’字。今世说诸本皆作‘排’,非也。”

    程炎震云:“钟嵘诗品以此为谢混语,盖益寿述兴公耳。”

〔二〕 李详云:“案大治谓推阐尽致。颜氏家训名实篇‘治点文章,以为声价’,可证治字之义。晋书机传无此句,别本世说或改‘治’为‘冶 ’,亦非。”

  85 简文称许掾云:“玄度五言诗,可谓妙绝时人。”〔一〕续晋阳秋曰:“询有才藻,善属文。自司马相如、王□、扬雄诸贤,世尚赋颂,皆体则诗、骚,傍综百家之言。及至建安,而诗章大盛。逮乎西朝之末,潘、陆之徒虽时有质文,而宗归不异也。正始中,王弼、何晏好庄、老玄胜之谈,而世遂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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