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说新语笺疏》作者:余嘉锡_第19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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载陆机、干宝、曹嘉之、邓粲、刘谦之、王韶之、徐广、郭季产八家晋纪。旧唐志陆机晋纪作晋帝纪要。皆荀悦汉纪之类,非以一帝为一纪也。此注所引有邓粲纪。” 嘉锡案:李说误甚。隋志有晋纪十卷,宋吴兴太守王韶之撰。章宗源考证二曰:“宋书王韶之传:父伟之,少有志尚,当世诏命表奏,辄自书写。泰元隆安时事,小大悉撰录之。韶之因此私撰晋安帝阳秋。既成,时人谓宜居史职。即除着作佐郎,使续后事,迄义熙九年。善叙事,辞论可观,为后代嘉史。”南史萧韶传曰:“昔王韶之为隆安纪十卷。说晋末之乱。”史通杂述篇曰:“若王韶之晋安陆记,此之谓偏记者也。”世说注、初学记所引,并题韶 之晋安帝纪。新、旧唐志则称韶之崇安记。

〔二〕 程炎震云:“文选三十八任昉为齐明帝让宣城公第一表注引孙盛晋阳春秋曰:‘郗超假还东,简文帝谓之曰:“致意尊公,家国之事,遂至于此。”’是此文出于孙盛,而孝标不引。吾疑安国着书于枋头败后,未必及禅代事,或选注误耶?御览四百六十九引此文,则云郭子。” 嘉锡案:隋志于晋阳秋下明注云“讫哀帝”,则其书不得有简文时事,无待繁言。选注“孙盛晋阳春秋”六字,乃檀道鸾续晋阳秋之误标,本条注可证。其所以不引此数语者,以其文与世说同,不须复引耳。通鉴一百三注曰:“此亦清谈,但情溢于言外耳。”

  60 简文在暗室中坐,召宣武。宣武至,问上何在?简文曰:“某在斯。”时人以为能。〔一〕论语曰:“师冕见,及阶,子曰:‘阶也。’及席,子曰:‘席也。’皆坐,子告之曰:‘某在斯,某在斯。’ ”注:“历告坐中人也。”

【笺疏】

〔一〕 李慈铭云:“案‘能’下当有‘言’字,各本皆脱。”

  61 简文入华林园,顾谓左右曰:“会心处,不必在远。翳然林水,便自有濠、濮闲想也。濠、濮,二水名也。庄子曰:“庄子与惠子游濠梁水上,庄子曰:‘倏鱼出游从容,是鱼乐也。’惠子曰:‘子非鱼,安知鱼之 乐邪?’庄子曰:‘子非我,安知我之不知鱼之乐也?’”“庄周钓在濮水,楚王使二大夫造焉,曰:‘愿以境内累庄子。’ 庄子持竿不顾,曰:‘吾闻楚有神龟者,死已三千年矣,巾笥而藏于庙。此宁曳尾于涂中,宁留骨而贵乎?’ 二大夫曰:‘宁曳尾于涂中。’庄子曰:‘往矣!吾亦宁曳尾于涂中。’”觉鸟兽禽鱼,自来亲人。”

【校文】

 注“钓在濮水” “在”,沈本作 “于”。
 注“吾亦宁曳尾于涂中” 景宋本及沈本皆无“于”字。
 “觉鸟兽”“觉”上景宋本及沈本俱有“不”字。

  62 谢太傅语王右军曰:“中年伤于哀乐,与亲友别,辄作数日恶。”王曰:文字志曰:“王羲之字逸少,琅邪临沂人。父矿〔一〕,淮南太守。羲之少朗拔,为叔父廙所赏。善草隶,累迁江州刺史、右军将军、会稽内史。”“年在桑榆,〔二〕自然至此,正赖丝竹陶写。恒恐儿辈觉,损欣乐之趣。”〔三〕

【校文】

 注“父矿” “矿”,景宋本作“ 旷”,是。

【笺疏】

〔一〕 李慈铭云:“案矿当作旷。晋书作旷,各本皆误。”

〔二〕 初学记一引淮南子曰:“日西垂景在树端,谓之桑榆。”注云:“言其光在桑榆树上。” 嘉锡案:当是天文训之文,今本脱去。后汉书冯异传:“玺书劳异曰:‘始虽垂翅回溪,终能奋翼黾池。可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李贤注:“淮南子曰:‘至于衡阳,是谓隅中。’”又前书谷子云曰:“ 太白出西方六十日,法当参天。今已过期,尚在桑榆闲。”桑榆,谓晚也。

〔三〕 文选二十四张茂先答何劭诗曰:“自昔同寮采,于今比园庐。衰夕近辱殆,庶几并悬舆。散发重阴下,抱杖临清渠。属耳听□鸣,流目玩倏鱼。从容养余日,取乐于桑榆。”右军之言,似出于此。散发岩阿与陶情丝竹,虽风趣不同,而所以欣然自乐,以遣余年,其致一也。谢安晚岁,虽期功之惨,不废妓乐。盖藉以寄兴消愁。王坦之苦相谏阻,而安不从。至谓“安北出户,不复使人思”,正愤其不能相谅耳。惟右军深解其意,故其言莫逆于心。案右军尝谏安浮文妨要,岂于此忽相阿谀?盖右军亦深于情者。读兰亭序,足以知其怀抱。本传言其誓墓之后,遍游名山,自言当以乐死。是其所好,不在声色,“丝竹陶写”之言,殆专为安石发也。然持论之正,终不及坦之。读者赏其名□可耳。

  63 支道林常养数匹马。〔一〕或言道人畜马不韵,支曰:“
贫道重其神骏。”〔二〕高逸沙门传曰:“支遁字道林,河内林虑人,或曰陈留人,本姓关氏。少而任心独往,风期高亮,家世奉法。尝于余杭山沈思道行,泠然独畅。年二十五始释形入道。年五十三终于洛阳。”〔三〕

【笺疏】

〔一〕 吴郡志九云:支遁庵在南峰,古号支硎山,晋高僧支遁尝居此。剜山为龛,甚宽敞。道林喜养骏马,今有白马□,云饮马处也。庵旁石上有马足四,云是道林飞步马迹也。

〔二〕 建康实录八引许玄度集曰: “遁字道林,常隐剡东山,不游人事,好养鹰马,而不乘放,人或讥之,遁曰:‘贫道爱其神骏。’”

〔三〕 程炎震云:“道林安得终于洛阳!下卷伤逝门引支遁传云:‘太和元年终于剡之石城山。’高僧传则云:‘先经余姚坞山中住,晋太和元年闰四月四日,终于所住,因葬焉。’”

  64 刘尹与桓宣武共听讲礼记。桓云:“时有入心处,便觉咫尺玄门。”刘曰:“此未关至极,自是金华殿之语。”〔一〕汉书叙传曰:“ 班伯少受诗于师丹。大将军王凤荐伯于成帝,宜劝学,召见宴昵,〔二〕拜为中常侍。时上方向学,郑宽中、张禹朝夕入说尚书、论语于金华殿,诏伯受之。”

【校文】

 注“宴昵” 景宋本作“宴昵”。

【笺疏】

〔一〕 李慈铭云:“案之字误。”  嘉锡案:刘尹意谓所听者,不过儒生为帝王说书之常谈。非其至也。“之”字不误。

〔二〕 李慈铭云:“案汉书作‘召见宴昵殿’。张注:‘亲戚宴饮会同之殿也。’”

  65 羊秉为抚军参军,少亡,有令誉。夏侯孝若为之叙,极相赞悼。羊秉叙曰:“秉字长达,太山平阳人。汉南阳太守续曾孙。大父魏郡府君,即车骑掾元子也。〔一〕府君夫人郑氏无子,乃养秉。龆龀而佳,小心敬慎。十岁而郑夫人薨,秉思容尽哀,俄而公府掾及夫人并卒,秉群从父率礼相承,人不闲其亲,雍雍如也。仕参抚军将军事,将奋千里之足,挥冲天之翼,惜乎春秋三十有二而卒。昔罕虎死,子产以为无与为善,自夫子之没,有子产之叹矣!亡后有子男又不育,是何行善而祸繁也?岂非司马生之所惑欤? ”羊权为黄门侍郎,侍简文坐。帝问曰:“夏侯湛 别见。作羊秉叙绝可想。〔二〕是卿何物?有后不?”羊氏谱曰:“权字道舆,徐州刺史悦之子也。仕至尚书左丞。”〔三〕 权潸然对曰:“亡伯令问夙彰,而无有继嗣。虽名播天听,然胤绝圣世。”帝嗟慨久之。

【笺疏】

〔一〕 李慈铭云:“案魏郡府君,羊祉也。车骑掾者,羊繇也。但晋书羊祜传、言魏郡太守祉为京兆太守秘之子。据此叙称大父,是祉与秘皆续之子。则祉为秘弟,疑晋书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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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嘉锡案:湛事见文学篇“夏侯湛作周诗”条注。

〔三〕 李慈铭云:“案悦当作忱。卷中方正篇两见,皆作忱。宋书羊欣传亦言‘曾祖忱,晋徐州刺史’。”

  66 王长史与刘真长别后相见,〔一〕王长史别传曰:“濛字仲祖,太原晋阳人。其先出自周室,经汉、魏,世为大族。祖父佐,北军中候。父讷,〔二〕叶令。濛神气清韶,年十余岁,放迈不群。弱冠检尚,风流雅正,外绝荣竞,内寡私欲。辟司徒掾、中书郎,以后父赠光禄大夫。”王谓刘曰:“卿更长进。”答曰:“此若天之自高耳。”〔三〕语林曰:“仲祖语真长曰:‘卿近大进。’刘曰‘卿仰看邪?’王问何意?刘曰:‘不尔,何由测天之高也。’ ”

【笺疏】

〔一〕 历代名画记五曰:“王濛字仲祖,晋阳人。放诞不羁,书比庾翼。丹青特妙,颇希高达。常往驴肆家画□车,自云:‘我嗜酒、好肉、善画,但人有饮食、美酒、精绢,我何不往也?’特善清言,为时所重。卒时年三十九。官至司徒左长史。”原注云:“事见中兴书。”

〔二〕 嘉锡案:容止篇注引王氏谱云:“讷父祜,散骑常侍。”晋书王湛传云:“峤字开山,(湛族孙)父佑,以才智称,为杨骏腹心。骏之排汝南王亮,退卫瓘,皆佑之谋也。位至北军中候。”王濛传亦云:“佑,北军中候。”杨骏传云:“济(骏弟)与兄珧,深虑盛满,乃共切谏。骏斥出王佑为河东太守。”隋志有晋散骑常侍王佑集三卷,录一卷。两唐志均作王祜。其人名及官职,互有不同如此。吴士鉴作王濛传注,谓佐为佑之讹。又误作祜。官名则各举其一,其说是也。讷事见容止篇“周侯说王长史父”条。

〔三〕 李慈铭云:“案人虽妄甚,无敢以天自比者。晋人狂诞,习为大言。所诩精理玄辞,大率摭袭佛老。浮文支语,眩 惑愚蒙。盛自矜标,相为欺蔽。王、刘清谈宗主,风流所归。真长识元子之野心,戒车牛之祷疾。在于俦辈,最为可称。而有此谵言,至为愚妄。临川载之,无识甚矣。”

    程炎震云:“天之自高,用庄子田子方篇语,刘氏失注。”

    庄子:“老聃曰:‘至人之于德也,不修而物不能离焉。若天之至高,地之至厚,日月之自明,夫何脩焉?’”

  67 刘尹云:“人想王荆产佳,此想长松下当有清风耳。”荆产,王微小字也。王氏谱曰:“微字幼仁,琅邪人。祖父乂,平北将军。父澄,荆州刺史。微历尚书郎、右军司马。”〔一〕

【校文】

 注诸“微”字,沈本俱作“徽”。晋书澄传云:“次子徽,右军司马。”则作徽者是。

  68 王仲祖闻蛮语不解,茫然曰:“若使介葛卢来朝,故当不昧此语。”春秋传曰: “介葛卢来朝鲁,闻牛鸣曰:‘是生三牺,皆用之矣。其音云。’问之而信。”杜预注曰:“介,东夷国。葛卢,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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