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有人走的路》作者:(美)派克着_第18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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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位。
  这个女人究竟是谁呢?我们无法知晓她的秘密。我们只知她尽力避免与人接触,不想冒险与别人打交道,也从未想过自我完善。她宁可让形象越来越小,哪怕像影子一样。她希望不被打扰、不为人知。除了上教堂做礼拜,她没有精神贯注的对象。精神贯注不等于真正的爱,但贯注毕竟是爱的起点。给予某种事物以精神贯注,可能面临拒绝或遭受损失;接近某个人,就可能经受失去对方的危险,让你再次回到寂寞、孤独的状态。
  如果对方是某种有生命的事物,不管是人、宠物还是盆栽,它们都有可能突然死亡。如果信任或依赖某个人,就有可能因为对方的亡故,让自己受到莫大的伤害。精神贯注的代价之一,似乎是或早或晚你都要因为贯注对象的死亡或离去.让自己饱受痛苦的折磨。如果不想经受个中痛苦,就必须放弃生活中许多事物,包括子女、婚姻、悻爱、晋升、友谊,但惟有这些事物,才能够使人生丰富多彩。在自我完善的过程中,除了痛苦和悲伤,你同样可以收获快乐和幸福。完整意义的人生,势必伴随着痛苦,其中最大的痛苦之一,就是面对心爱之人或心爱之物的死亡。如果你想避免其中的痛苦,那你恐怕只有完全脱离现实,去过一种没有任何意义的生活。
  生命的本质,就是不断改变、成长和衰退的过程。选择了生活与成长,也就选择了面对死亡的可能性。前面提到的那位女士,一直活在狭隘的圈子里,可能是因为经受过一连串死亡的打击——朋友和亲人相继离世,让她备感痛苦,宁可放弃真正的生活,也不想再次面对不幸。她不想经受任何痛苦,由此放弃了心灵的成长,哪怕活得如同行尸走肉。但是,因害怕打击而逃避,只会导致心理疾病。大多数有心理疾病的人。都不能清醒而客观地面对死亡。我们应该堰然接受死亡,不妨把它当成“永远的伴侣”,想象它始终与我们并肩而行。我们甚至应该像唐璜那样,把死亡当成“最忠实的朋友”。也许这听上去有癌可怕,却可以丰富心灵,让我们变得更加睿智、理性和现实。
  在“死亡”的指引下,我们会清醒地意识到:人生短暂,爱的时间有限,我们应该好好珍惜和把握。不敢正视死亡。就无法获得人生的真谛,无法理解什么是爱,什么是生活。万物永远丁少有人走的路处在变化中,死亡是一种正常现象,不肯接受这一事实,我们就永远无法体味生命宏大的意义。
  独立的风险人生就是一种冒险。你投入的爱越多,经受的风险也就越大。我们一生要经历数以干计乃至百万计的风险.而最大的风险就是自我成长,也就是走出童年的朦胧和混沌状态,迈向成年的理智和清醒。这是了不起的人生跨越,它相当于跃向前方的奋力一跳,而不是随意迈出的一小步。很多人一生都未实现这种跨越,他们貌似成人,有时也小有成就,但直到寿终正寝之际,其心理仍远未成熟,甚至从未摆脱父母的影响,从未获得真正的独立。我是幸运的——即将满十五岁时,我迈出了至关重要的一步。当时,我隐约体会到成长的本质,以及与之有关的风险,它带给我的体验,我至今难以忘怀。我不知道当时的举动,其实就是自我成长的体现,但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大步向前,迈向了未知的崭新天地。
  十三岁时,我在离家很远的菲利普斯·艾斯特中学就读,这是一所很有名气的男生预科中学(我的哥哥也在这所学校里上学),也是公认的明星中学。学校毕业生大多都会考入常春藤名校,毕业后如愿步入社会精英阶层。拥有这所明星中学的教育背景,人生之路可谓光明。我的家境还算富裕,父母有财力让我接受最好的私立教育,这使我充满了安全感。奇怪的是.我刚刚进入中学,就觉得与那里格格不入。那里的老师、同学、课程、校园、社交乃至整个环境,都让我难以适应。似乎除了努力学习,以便开拓美好的未来,我没有任何选择。经过两年半的努力,我益发觉得生活失去了意义,情绪也更Dl:IT肖沉。最后一年,我几乎整天睡觉,仿佛只有睡觉,才会感觉舒适和自由。现在回想起来,我当时整天昏睡,可能恰恰是我在潜意识中,为即将到来的跨越做出准备。
  在三年级春假,我一回到家,就郑重地向父母宣布: “我不打算再回那所学校了。”
  父亲说: “你不能半途而废。我为你花了那么多钱,让你接受那么好的教育,你不明白放弃的是什么吗?”
  “我也知道,那是一所好学校。”我回答说, “可是,我不 9雾打算回去了。”
  “你为什么不想法去适应它呢?为什么不再试一次呢?”我的父母问。
  “我不知道,”我沮丧地说,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讨厌它。
  我只知道,我再也无法忍受下去了。”
  “既然这样,那你告诉我们,你到底打算怎么办?你好像没把将来当一回事。你有什么样的个人计划呢?”
  我依旧沮丧地说: “我不知道。反正我再也不想去上学了。”
  父母大为惊慌,只好带我去看心理医生。医生说我患了轻度忧郁症,建议我住院治疗一个月。他们给了我一天时间.让我自行做出决定。那天晚上,我痛苦不堪,第一次有了轻生的念头。既然医生说我患有轻度忧郁症,那么住进精神病院,就似乎是合情合理的事。但我哥哥在那所学校很适应.为什么我却不行呢?我清楚我无法适应学校,完全是我自己的责任,我顿时觉得自己是低能儿。更糟糕的是,我觉得自己和疯子没有两样。父亲也说过,只有疯子才会放弃这么好的教育机会。回到艾斯特中学,就是回到安全、正常的环境,回到被社会认可、对个人前途有益无害的王国。可是,我的内心却告诉我,那不丁少有人走的路是适合我的道路。就眼下看来,我的未来非常迷茫,充满了不确定的因素。放弃上学,势必给我带来意想不到的压力,我该怎么办呢?我执意离开理想的教育环境,是不是果真精神失常了呢?我感到害怕。就在沮丧的时刻,仿佛神谕一般,我听到一种声音,一种来自潜意识深处的声音: “人生惟一的安全感.来自于充分体验人生的不安全感。”这声音给了我莫大的启示,尽管我的想法和行为,与社会公认的规范不相吻合,甚至使我看上去像个疯子,但我应该选择自己的路,于是,我终于安然睡去。第二天一早,我就去见心理医生,告诉他我决定不再回艾斯特中学,我愿意住进精神病院。就这样,我纵身一跃.进入了未知的天地,开始了我的独立人生,自行掌握我的命运。◆◆網◆文◆檔◆下◆載◆與◆在◆線◆閱◆讀◆
  成长的过程极为缓慢,除了大步跳跃以外,还包括进入未知天地的无数次小规模跨越——例如,八岁的孩子第一次独自骑车到遥远的郊区商店购物;十七八岁的孩子第一次与异性约会等。如果认为这些经历算不上冒险,那你显然是忘记了当初有类似经历时,心中强烈的紧张感和焦虑感。即使是心理最健康的孩子,他们初次步入成人世界,除了兴奋和激动,想必也不乏迟疑而胆怯。他们不时想回到熟悉、安全的环境中.想做回当初那个凡事依赖别人的幼儿。成年人也会经历类似的矛盾心理,年龄越大,越难以摆脱久已熟悉的事物。我记得十四岁以后,每天都要经历不同的变化:不同的人、不同的事件、不同的感觉,对于心灵而言,这都是极好的滋养。心智的成熟不可能一蹴而就,我经历过各种小步跳跃,偶尔也会出现意想不到的大步跳跃。我离开艾斯特中学,无疑是告别传统模式的价值观。很多人从未有过大规模跳跃,也就无法实现真正意义的成长。尽管他们看上去像个成年人,心理上却仍对父母有很大的依赖性。他们沿袭上一代的价值标准,做任何事都要得到父母的“批准”,即使父母早已离开人世,他们心理上仍旧难以摆脱依赖的情结。他们从来不能真正主宰自己的命运。
  人生最大幅度的跳跃,大都出现在青春期时代,但实际上,这种跳跃可以在任何年龄进行。有一位35岁的女士,她有三个孩子。她的丈夫独断专行,以自我为中心,生活在这种阴影下,经历过长时期的痛苦,她终于意识到由于对丈夫和婚姻过于依赖,使她被褫夺了一切人生乐趣。她曾想通过努力,让婚姻变得正常,但其努力最终化为泡影。她鼓起勇气,和丈夫办了离婚手续,忍受着丈夫的指责、邻居的批评,带着孩子离开了家门。她冒着风险,走向不可预知的未来——恰恰从这一刻起.她有生第一次成为她自己。还有一位52岁的企业家,他经历过严重的心脏病发作,情绪极为消沉。他回顾追名逐利的一生,觉得那一切毫无意义。他意识到长期以来,他不是为自己而活着。他所做的一切,无不是为取悦他的母亲——他的既专制又挑剔的母亲。他一生拼命苦干,只为得到母亲的认可,按照母亲的标准塑造自己。经过深思熟虑,他第一次抗拒母亲的心意,也不顾妻子和儿女的反对,到乡下开了专营老式家具的小店。
  到了他这样的年龄和地位,进行如此翻天覆地的改变,心里的压力和痛苦可想而知。可是,他还是表现出超人的勇气,实现了年轻时的夙愿,当然,这也得益于他能接受心理医生的帮助。
  接受心理治疗,未必就会降低成长的风险,心理治疗的价值,在于它能提供恰当的激励,给予病人足够的勇气。做出适合自己的选择。
  心智的成熟,除了爱和自我完善,除了突破自我界限,并将自我延伸到新的领域,还需要什么条件呢?我在上面谈到的所有事例,都涉及了这一因素:自尊自爱。原因是:首先,敢于追求独立自主,本身就是自尊自爱的体现。我尊重自己.才不愿得过且过,去维持在艾斯特中学的可怜状态。我不想忍受不适合我的成长环境。同样,家庭主妇珍爱自己,才结束了限少有人走的路制自由、压抑人性的婚姻。商人懂得关心自己,才不再如过去那样,凡事只为满足母亲的要求。这样一来,他才没有精神崩溃乃至选择自杀。其次,心智的成熟,除了自我完善的意愿,还需要强烈的安全感。以我本人为例,父母很早就传达给我这一信息: “不管什么时候,你都是有价值的人。”他们告诉我:
  “你是我们所爱的孩子,你是可爱的人。无论你做什么,无论你成为什么样的人,只要你努力而且敢于冒险,我们始终都会支持你、爱你。”父母的爱,给了我安全感,教我懂得什么是自尊自爱。没有他们的帮助,我就没有勇气自主选择前途,就会漠视需要,抹煞个性,一味被动地接受他们安排的生活模式。一个人必须大踏步前进,实现完整的自我,获得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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