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泽旧事之一 锦阳篇》作者:priest_第21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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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以我只见,冉清桓可用的兵力不超过五千,仓促间也只能摆摆空城计,大帅只需待他进入西兽,便可围城,等城内粮草耗尽,不费一兵一卒,便可拿下,还可得冉清桓,为主公除一大患。”
  花弥瞪了他一眼,不吭气,穆恭皱眉:“冉清桓善诈,取之怕不易。”
  常书宴哈哈一笑:“大帅怎地这般畏惧一个乳臭未干之子,纵他三头六臂,无兵可调、无将可遣,又可奈何?种种传言杜撰之色忒多,太言过其实,些许怪才小聪明,还能抵千军万马不成?”
  穆恭想了想:“若真是这样……也罢,就依先生。”
  不多日,岭东人果然等来了锦阳方面援军的消息。探子来报,说燕祁军已到距西兽大约一百里的地方,为首一人远看未着戎装,想必是冉清桓亲临。穆恭忙问:“一共有多少人?”
  探子说道:“不过两三千。”
  穆恭不放心,又追问:“粮草呢?”
  “也极其有限。”
  常书宴插嘴:“燕祁军有没有带些特别的东西?”
  探子想了想,回道:“有,我看见他们没人拿了一个铜器,两边通口,一处小一处大,不知做何用处。”
  常书宴了然地笑了笑:“大帅,这东西属下曾经见过,从小口一端发声,大口处听来可以放大数倍,传百里。看来冉清桓也不过如此,想以诈吓退我军,不如我们将计就计……”在穆恭耳边小声说了什么。穆恭大喜,忙令布置下去,花弥与常书宴不和,这时候看他春风得意,自己又没什么更高的见地,只好忍气吞声。
  粱长鸣坐在帐中,正在发愁,有人来报说丞相冉清桓亲临,不由得大喜,忙令人迎接,这边的计划也一一商议得当——
  两军对垒,只待最后的判决。
  
  一大清早,穆恭便率兵在城下叫阵,常书宴笑:“冉清桓肯定开关放桥,故作声势。”话音才落,就像是要证明他的话一样,只见吊桥放下,一队人马杀出来,为首的正是粱长鸣,四下啸声遍起,如同千军万马压境,穆恭坐骑一惊,手下将士都不由面带惧色,唯有常书宴神情自若,朗声说道:“诸位,莫要惊惶,只要稳住阵脚,倒要看看这小小西兽城内能有几个兵。”
  约莫过了一刻,果然,燕祁军声势震人,却不见众兵出战,只有粱长鸣带着些残兵色厉内荏地叫阵。
  穆恭冷哼一声:“果然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冉清桓也不过如此——诸将听令:与我拿下粱长鸣,赏金百两,拿下冉清桓,赏金千两,封将军。今日我们就到西兽城里喝那庆功的酒!”
  随着一声令下,大军直压而来,只几个回合,粱长鸣便不敌,打马撤退,花弥不容他走,提刀就追,穆恭断喝一声:“攻城!”
  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地挥师进了西兽城。然而等到常书宴也随着众将进了城以后,才感觉出不对,燕祁军一进了城,就连半个影子也找不到了,偌大的一个西兽,竟然如同空城一般,四下充斥着阵阵死气,岭东人一时都怔在原地,面面相觑。
  忽然间,一缕琴音倾泻而下,与空城铠甲相对,有种说不出的诡异。常书宴抬眼望去,城楼上,有一人衣如雪,嘴角含着一丝悲悯的笑意,十指不紧不慢地拨动着瑶琴,歌声波纹一样传开:“……更那堪、鹧鸪声住,杜鹃悲切!啼到春归无寻处,苦恨芳菲都歇,算来抵人间离别……”音色清冽低沉,颇有绕梁之意,恍若倾城。
  常书宴心里警钟大作,失声道:“是计,快退!”
  话音未落,西兽城门已经关上,那边杀进一支军队,为首的人身披甲胄,眉目之间却有种书生儒雅,可不正是那本该随了郑越西征的莫瞬华!又一阵喊杀声,岭东人骇然回首,从城里冒出一队人马,粱长鸣身后哪还有半个老弱残兵?!郑越坐在马背上,有条不紊地让人围了城,神色间居然还有几分闲适。
  “马上琵琶关赛黑,更长门,翠辇辞金阙,看燕燕,送归妾。将军百战声名裂,向河梁,回头万里,故人长绝。易水萧萧西风冷,满坐衣冠似雪,正壮士,悲歌未彻……”常书宴恨然抬头,正与冉清桓目光相接,冉清桓眸色淡淡,有种空洞的麻木,好像这天、这地、这人。竟无一个可入得他眼!
  常书宴喝令弓箭手:“放箭!放箭!”
  眼见利箭破空而来,冉清桓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收回目光,仍然是轻拢慢捻:“啼鸟还知如许恨,料不啼清泪长啼血,谁共我、醉明月。”眼看即将要得手,常书宴心头一喜,但见冉清桓身边蓦地冲出一个人,其貌不扬,身长不过五尺,与浅吟低唱的美少年对比起来显得十分滑稽,在场的却没有一个人敢笑,那无名人士手执一长戟,好似随意挥档,便把众箭挡在了冉清桓三尺之外!
  粱长鸣看得分明,那执戟者不是别人,正是那日秘密押送粮草的李野,依稀记得这人谈笑间大气从容,想不到是这种高人!待他回过神儿来时,见莫瞬华已经和穆军对上了,忙打马上前,正迎上了发了狠般冲上来的花弥。
  短兵相接!
  道是“穷寇莫追”,眼前花弥虽然不算是穷寇,却也差不多了。岭东与燕祁一向不合,故荆公几乎可以料定,郑越料理完了西戎,下一个绝对就是自己了,因此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这一役,只许胜,不许败。眼看着西兽已成探囊取物,却忽遭横事,怎不叫他将两眼煞红。
  来时立了军令状,穆恭与故荆公是亲兄弟,毕竟一奶同胞,可是自己不同,这一战于他花弥,要么赢,要么死。
  花弥在军中早有威名,力可扛千钧之鼎,枪可挡百千的兵,粱长鸣与他兵器一撞便是虎口一麻,长剑险些脱了手去,当下轻夹马腹向旁边一退,四面的士卒立即涌上,花弥瞠目欲裂、怒发冲冠,金枪横扫,顷刻间血肉飞溅的卢马下,众人一时近身不得。
  粱长鸣正努力找他空门,忽听城楼上琴声一变,“料不啼清泪长啼血”的激越换了幽幽怨怨的空闺悲切,非但没被喊杀声压下去,反倒愈加清楚,声声钻入人耳,那人唱到:“新制齐纨素,皎洁如霜雪。裁作合欢扇,团圆似明月。出入君怀袖,动摇微风发。常恐秋节至,凉意夺炎热。弃捐箧奁中,恩情中道绝——”
  花弥听到歌声心中轰然巨震,想他投身故荆公穆温门下十五载,可不也正如那团扇一般——庆升平朝堂内群小并进,风烟起却又把征令送到花门——至今他勤勤恳恳兢兢业业,不敢有半分一丝不忠之心,却始终不得重用,便是如今一役,也只作前导先锋,功劳仍是主将把持,况且穆恭素来妒忌他威武,不肯听他只言片语,只一味宠幸那山羊胡子的糟朽老儿!到这,花弥不由悲从心来,金枪一顿,粱长鸣等的就是这时,轻叱一声长剑好像劈开空气的活物,咬向花弥咽喉——
  李野在城楼上的高喝适时传来:“梁将军,且慢伤他性命!花弥,相爷念你忠勇,给你个机会,若你肯降我燕祁,非但保你不死,还可令你将位仍在!你可愿意?”
  花弥看看眼前冷森森的剑光,长叹一声:“罢了!”
  李野喝道:“花弥!还不速速下马投降!”
  花弥弃了金枪,翻身下马,“扑通”一声跪下:“败兵之将花弥,降……”
  粱长鸣振臂一呼:“敌将降了!敌将降了!”~~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这一声在岭东军里可算平地起波澜,哗然四起,岭东士卒中有不少最敬花弥,一听他降了,立刻乱作一团。
  那边穆恭不敌莫瞬华,已露败相,听到粱长鸣呼声,心中大骇,无心恋战,眼光四处乱瞟,想要趁机脱逃,莫瞬华冷笑一声:“还真是自古纨绔少伟男,穆家小鬼,你先吃我一鞭!”穆恭慌张下险些掉下马来,燕祁人刀剑并上,不消片刻便将他剁成了肉酱。岭东早就别被郑越耍猴似的冲撞得七零八落,弓箭手也无暇对城上人射箭。
  李野闲下来,居高临下地望着一边倒的战事,忽而苦笑:“末将自诩精通兵法,武功超群,今日得见相爷和诸将,方知自己不过井底之蛙,秋水河伯,徒徒贻笑大方罢了。”
  冉清桓勾出一个悠长的尾音,停下手指:“李统领不必自谦,我们一时失察,叫你在大营之中埋没许久,倒是应该请你多多包涵。”
  李野摇摇头:“末将何才之有?到现在仍然不清楚,本该在西戎的王爷他们怎么会突然返回,莫非是相爷早就料到西兽有此一役?”
  冉清桓微微挑起嘴角:“说不上早料到,只是一直在等这个机会罢了。岭东和我燕祁的交界处地形复杂,山岭丛生,一直是两国的心病,我们和北蜀结盟,洪州对南蜀动手,故荆公也应该等不及了,所以偷袭我缭城。”他顿了一下,“可是出兵只有两万人,顷刻便被玉瑛打散了,按说锦阳现在正准备着王爷大婚,岭东人挑衅又成了见怪不怪的事,应该没有人注意才对,可是若真的是简简单单的挑衅,穆温绝不会派自己的亲生弟弟做帅,问题就在这里了。而这个时候,使队在西戎遇劫这件事,便成了另一个契机,我料那穆恭必去岭东五城借兵,想趁我内防空虚时速战速决,一直打到锦阳。”
  李野望向他,喜怒不形于色的脸上掠过一抹显而易见的钦佩:“原来那往西的队伍本就是障眼法,大军早就伏在岭东边境了!军师趁穆军尚未扎好营之时暗送粮草入城,再自带两千残兵,只诱敌深入,要瓮中捉鳖?那么末将还没见着的王爷是否已经趁虚突进五城了?放出话来要西征,也让西戎人自知理亏不敢轻举妄动,——这才是好一出声东击西、无中生有啊——末将佩服。”
  冉清桓笑笑,低声道句“谬赞”,神情却是别有种倨傲,但这种倨傲丝毫不让人反感,李野暗自叹了口气,忽然觉得这样的人,再怎么样的表情,自己也会心悦诚服。
  
第十五章 惊魂
  三日后,捷报传来,埋伏已久的余彻拿下了岭东五城,从此长恨山脉,正式归入了燕祁的版图。
  李野破格封将军,与余彻莫瞬华等同列,三人分兵三路,直入故荆。
  五城一失,岭东门户大开,南方已而成了定局,另一方,兰子羽暗中和西戎讲和成功,双方联手,给北蜀王戚闊宇呈上了足够的证据,证明闵州人的栽赃,戚闊宇正好就坡下驴,开始了和闵州的半带威胁的交涉。
  差不多已经尘埃落定,锦阳大婚不能误了日子,冉清桓已经准备陪自家王爷回去了,正趴在桌案上小睡,郑越从外面掀开帘子进来,寒风立刻毫不怜惜地把冉清桓吹醒,扰人清梦的锦阳王自怀中掏给冉清桓一打东西:“太傅让人送来的,你看看。”
  冉清桓随时掌控着三路军,一直都没休息好,迷迷糊糊地接过来,眼睛半睁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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