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字的研究》作者:尼尔·盖曼_第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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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他把伊令城[xiii]放上普洛

克鲁斯忒之床[xiv]……”在我们剩下的旅程中他的心情一直低沉悒郁。

马车在街边停下。“一先令十便士。”车夫说道。我的朋友扔给他一枚弗罗林[xv]。车

夫接在手里,摘下高帽行了个礼。“很荣幸为您效劳。”他高喊着把马车赶进浓雾之中



我们向公寓正门走去。在我敲门时,我的朋友说:“奇怪,刚才街脚有个人叫车,可那

车夫理都不理。”

“他们跑最后一趟时都会这样。”我对他说。

“嗯,没错。”我的朋友说。

那晚,我梦到了幽影,许许多多幽影,遮蔽天日,无可计数。我绝望地向它们呼喊,但

它们并没听见。


五 皮与核


今年早春将至,让我们带着跃动的步伐迎接它吧!杰克[xvi]牌,长靴、皮鞋、粗革鞋。

省下你的鞋底!穿穿我们的新品!杰克牌。别忘光顾我们在伦敦东区刚刚开业的衣物鞋

帽专卖店——各式夜装一应俱全,高顶帽、特制新品、精致藤杖、藏剑棍杖,应有尽有

。皮卡迪利大街杰克专卖店,就在今春!


莱斯特雷德警长很早就来到我们的寓所。

“你已经把人布置在街上了?”我的朋友问。

“是的,”莱斯特雷德说,“都下了死命令,随便谁进来都可以,但都别想出去。”

“那么,你带着手铐吗?”

莱斯特雷德把手伸进衣袋,面色凝重地拿出两副手铐来。

“好了,先生,”他说,“在我们等待的这段时间里,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是要等谁?



我的朋友拿出他的烟斗,但并没有叼在嘴里,而是把它放在面前的桌上。接着,他拿出

昨晚那个小锡盒,以及一个玻璃瓶子——我认出这和那天在岸沟区他所用的瓶子一模一

样。

“这个,”他说,“如果我的推理没错,将揭开我们那位弗尼特先生的庐山真面目。”

他顿了顿,拿出怀表来,把它轻轻放在桌上。“在他们来之前还有几分钟。”他转头问

我,“你听说过复旧党徒吗?”

“绝非善类。”我回答道。

莱斯特雷德咳嗽两声说:“如果你们谈论的这个东西和我听到的是一回事,那我们最好

还是别再多说。适可而止吧。”

“已经太迟了,”我的朋友说,“复旧党人认为,古圣降临并非世人皆知的那样,是天

降福音。他们是些无政府主义者,意图让世界退回旧轨——让人类可以控制自己的命运

,按自己的意志行事。”

“我不想听这些背谬的言辞!”莱斯特雷德高声说,“我必须提醒你……”

“我必须提醒你别像傻瓜一样,”我的朋友说,“正是复旧党人杀害了弗朗兹·德拉戈

王子。是他们设计,他们下手的。意图是迫使主宰们弃世人而去,将我们独自留在黑暗

之中。王子是被一个‘Rache’所杀——这个古老的词汇意思是猎狗,警长先生,如果你

已经按我的建议查过字典就会知道。它也有复仇的意思。某个‘猎狗’在凶案现场的墙

纸上写下这个字,就像艺术家要在画卷上签名一样。不过此人并非杀害王子的人。”

“是瘸医生!”我叫道。

“完全正确。那天夜里现场有一个高个儿——人总是在视线平齐的地方写字,所以我可

以判断他的高度。他抽烟斗——壁炉上留下了烟灰和残余的烟丝——而且他能很轻松地

在炉架上磕烟斗,个子矮小的人做不到这一点。另外,那些烟丝是种很特别的混合烟草

。屋子里留下的脚印,几乎大部分都被你的警员弄得模糊不堪,不过在门后和窗台上还

是留下了几个清晰的印记。有人等在那里,从步距来看是个矮子,而且把体重放到右腿

上。在外面的路上我找到了几个清晰的脚印,而门口刮鞋器上那些不同色泽的泥土则给

我提供了更多的线索:一个高个儿,陪同王子进了房间,后来又走了出去。在房间里等

待他们的就是那个将王子肢解到令人毛骨悚然地步的医师。”

莱斯特雷德很不舒服地哼了一声,但没说什么。

“我花了好几天时间来追溯王子殿下的行程。我去了地狱般的赌窝,去了妓院,去了小

餐馆和疯人院,就为了寻找那位烟斗客和他的朋友。尽管如此,我还是毫无进展,直到

我想起应该查看波希米亚的报纸,以便寻找王子最近行踪的线索。终于,我在那上面读

到了一则某英国巡回剧团上个月曾在布拉格进行演出的消息,就在弗朗兹·德拉戈王子

驾前……”

“上帝保佑,”我说,“所以那个雪利·弗尼特……”

“是个复旧党徒,毫无疑问。”

我叹服地摇了摇头,惊叹于我朋友的才智和观察力。这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我们的猎物来了!”我的朋友说,“小心行事!”

莱斯特雷德把手伸进衣袋里,我想那里一定是把手枪。他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门开了。

来的并不是弗尼特,也不是什么瘸医生,而是一个街上跑腿赚钱的小阿拉伯人——“行

脚公司,听各位老爷差遣。”就像我小时候人们常说的那样。“请原谅,”他说,“这

儿有没有一位亨利·坎伯利先生?有个绅士让我带来一封信。”

“我就是,”我的朋友说,“这里是六便士,可以告诉我们给你这封信的那位绅士长什

么样子吗?”

这个自称是威金斯的年轻人咬了下硬币,将它放进口袋。他告诉我们,给他这封信的豪

爽老板身量很高,发色黝黑,而且他补充道,此人还抽着烟斗。

我至今保留着这封信,并不揣冒昧,将其转录于此。


亲爱的先生:

我不想称呼您为亨利·坎伯利,因为这个名字并不属于您。我很惊讶您没有吐露真名,

那是个好名字,是个给您带来荣誉的名字。我曾读过许多有关您的报纸——所有我能找

到的都看了。实际上,两年前看过您发表在《小行星的运动》[xvii]上的那篇文章后,

我还曾有幸就一些超乎常人想象的理论问题和您通信做过探讨。

我很高兴昨晚能遇见您。在此,我想给您几点建议,以便让您在日后的工作中能避免犯

同样的错误。首先,一个抽烟斗的人确实有可能会在衣袋里放着一只从未用过的、商标

崭新的烟斗,而且还没带烟丝。但这种几率实在太小了——小得就像一个剧团经纪人居

然对巡回演出的报酬惯例毫无概念一样。而且,他的同伴还是个沉默寡言的退伍军官(

服役于阿富汗,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顺便提一下,您关于伦敦街道中耳目众多的判断

是正确的,所以您日后最好不要上第一辆马车。车夫也有耳朵,如果他们想用的话。

您还有一个猜测也是正确的:确实是我将那个杂种怪物带到岸沟区公寓去的。

希望这段叙述对您有所帮助。我了解到他的一些消遣嗜好,便对他说我可以给他提供一

个女孩,刚从康沃尔一所修道院诱拐出来的女孩,从没见过男人。只有这样的女子才会

忍受他的碰触,他的容貌,并与他共赴完美的癫狂。

如果这个女孩真地存在,他定会饱食她的疯狂,就像一个人吸吮成熟的桃子那鲜美多汁≡≡網≡文≡檔≡下≡載≡與≡在≡線≡閱≡讀≡

的果肉一样,最后只剩下皮与核。我曾见过他们做这种事。我曾经看过他们干的别的一

些行径,比这还要可怕得多。难道我们要为和平或繁荣付出这样的代价吗?我不这么认

为,它太过高昂。

我亲爱的医生朋友也同样有此信念。关于剧本的部分我没有说谎,他是很有些取悦观众

的手段的。自然,在屋中等着我们的,也正是他,以及他的刀。

我将这封信寄给您,并不想表达“想抓我就来吧”之类的嘲弄。因为我们——可敬的医

生还有我——都已然离去,您不会再找到我们。不过我想告诉您,我感觉很好,虽然这

只有短暂的一瞬,但我仿佛找到了一位优秀的对手,远比那些从地狱而来的非人之徒优

秀得多。

另外,我恐怕滨岸剧团得去找个新团长了。

我不想以弗尼特作为签名,除非狩猎结束,世界重回旧轨,我都希望您仅将我视作:

Rache


莱斯特雷德警长跑出房间,招呼着他的人马。他们让小威金斯带他们去找这个人,就好

像弗尼特会老老实实在那里叼着烟斗等他们似的。我们——我和我的朋友——在窗口看

着他们跑远,都摇了摇头。

“他们会让所有驶离伦敦的火车停开,仔细搜查。还有一切准备离开不列颠,开往欧洲

和新大陆的船只。”我的朋友说,“他们会寻找一个高个儿男子,还有他的同伴,一个

又矮又壮的医师,腿有点儿瘸。他们会关闭码头,封锁出境的所有路线。”

“那么,你觉得他们能逮到他吗?”

我的朋友摇了摇头。“如果我没有搞错,”他说,“我敢打赌他和他的朋友现在就离这

儿一英里左右,在圣贾尔斯贫民窟里。那个地方要是没有一队人马,连警方都不敢进入

。他们会藏在那,直到风声过去。接着又会开始他们的行动。”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因为,”我的朋友说,“如果我们异地而处,我也会这么做。顺便说一下,你应该把

这封信烧了。”

我皱了皱眉。“但这无疑是证物之一。”我说。

“这只是叛乱分子的胡话。”


我本该把它烧掉。事实上,当莱斯特雷德回来时,我就是这么对他说的,他还夸奖我有

敏锐的判断力。莱斯特雷德保住了他的工作。阿尔伯特王子写了封信,祝贺我的朋友又

一次成功运用了他的演绎推理,并对凶手还逍遥法外表示遗憾。

他们终究没能捉到雪利·弗尼特——无论他的真名到底是什么——也没找到那位同谋者

的蛛丝马迹。只是根据一些不确定的证据,认定他名叫约翰(或者詹姆士)·华生

[xviii],是个退伍军医。有趣的是,根据调查,他也曾在阿富汗服役。我很想知道我们

是否曾经相遇。

我的肩膀上被女王碰触的地方,又长了肌肉,一切都在逐渐痊愈。不久以后,我又将是

一名神枪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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