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来有麻醉剂的痕迹,是什么道理?』
『那种东西经过三四天,就看不出来。』
『假使竹藏没带手枪,怎么办?』
『那可能会用和第一件命案一样的氰酸钾。』
恭介答得一点都不含糊。
时间又溜过不少,愈来愈冷得厉害。时钟已经过了七点。最上久的家四周布置了严密的警戒网。根据恭介的意思,一定要全力阻止最上久脱逃,不过一旦有外头来跟最上久碰面的人就放进去,千万不能打草惊蛇。
最后,松下课长及石川、秋田两位刑警、神津恭介、研三,就偷偷地潜进最上久的家。
最上躲在实验室内。从木板门偷偷进去,由窗口可以窥看到他在大型高压锅前面大步地走来走去。他的模样彷佛一具幽灵,头发蓬乱,两手突然插入头发,好像正苦思什么事。他沉思的形影,充满魑魅之气。
漫长的数小时过去。夜光手表的指针缓缓地绕圈子移动。四个小时竟如四天一样冗长难挨。
木板门轧了一声。恭介不由得用力抓住蹲在旁边的研三的手腕。
晚上十一点——
全身裹着黑色外套,用黑色的围巾掩住脸庞的女人走了进来。望了望四处,女人才放心地拿下围巾。实验室的门一打开,灯光照出女人的脸孔,研三一看,心脏几乎要停止跳动,差一点叫出声音来。
这个女人和绢枝长得一模一样——珠枝?蛞蝓的女人、纲手公主就是她吗?
女人没出半点声音,就跨进实验室的门里。
『神津先生,就是那α吗?』
『是的。大鱼落网了。』
大家偷偷地跟在女人的身后,进入实验室。
由画室改建的建筑物,分成两个房间。里面亮着灯的那间是实验室,最上久人正在里头,前面是放着硫酸大瓶子的贮藏室。他们一伙人藏在门后,窥看实验室里的动静。
『哎!你说的是真的吗?』
女人的眼睛充满血丝。身子倾向粗陋的椅子前面,像在喘熄一般大声呼吸。
『真的……我看轻神津恭介这个奇人,实在失策。』
紧倚着实验台,全脚像抽筋似地抖动,最上久无力地答道。
『警视厅听了他说的话,开始怀疑我从三点到八点的不在场证明。根据京子的描述,那个男人长得很白净,我想一定是神津恭介。昨天他和松下课长的弟弟一起来过,问起这件事,我按照预定的说词,让他们怀疑是早川博士干的,可是他一副不相信的样子。也许计划已经失败了。』
『你在说什么?振作一点,好不好?就算三点到八点的不在场证明露出马脚,但是只有那些,证据不足。只要你一直坚持是去赌博就行了。凭你的本事,黑的都可以说成白的,只要从九点以后的不在场证明成立,就没有问题了。警察不会想到我们是利用汽车的,只要我没被发现,你就可以安心了。』
女人的口气非常泼辣。
『强硬一点……和以前一样……』
『当然。碰到这种麻烦事,弱女子也会变得强悍,何况你是个男子汉、大丈夫,连这点气魄都没有……』
最上久缄默不答,一直注视着女人的脸。他蹒跚地走近架子,拿出装威士忌的酒瓶和玻璃杯,倒出琥珀色的液体,回到原来的地方坐下。一杯交给女人,另一杯自己一口气喝下去。
『要不要喝?』
最上久带着嘶哑的声音说道。
『不会渗了毒药在里面吧?』
『哪有毒……我刚刚不是喝了?』
女人听了才把酒杯拿到唇边。但却一口都不想碰,把杯子挪到最上久面前。
『我不想喝。你代我喝吧!』
他用力把她的手拨到旁边。玻璃杯顿时从女人手里跳开,打破了桌上的大杯子、落到地上。
『你疯了,你想干什么?』
女人从椅子上跳起来,大叫着。
『你想把我杀了吗?』
最上久什么都不答。两只眼睛要跳出似的,全身像疟疾的患者不停地发抖,看起来很悲惨。
『事情没你想得那么简单。知道事情秘密的只剩我一个人。我一死,你做的坏事,就永远不会被人发现。你就可以高呼万万岁,哼!那不是大便宜你了。别开玩笑了。』
像要吐出什么来的女人抢白道。
『我如果摸不清楚你的脾气,怎么会冒着危险跟你搭档这种事。我如果被你杀了,两天之内我寄给某人的信就会送到警视厅,到时候连以前的照片,你干的坏事通通都会揭发出来,我就是死了,也很高兴。你会跟在我后面报到,被吊在半空中荡来荡去。我一想到这里,你能够殉情而死,我就是现在被硫酸溶化掉,也心甘情愿。要杀就动手吧!』
好厉害的女人。这种场面就像一出戏一样,扣人心弦。
『啊!我怎么会看上你这种坏胚子!』
女人痛苦地把双手手指插入最上久的发间,抱住他的头,对着他的脸颊、额头,像雨落下般地吻着。
『不要说那种没用的话。别想不开。有钱是人生一大乐事,趁着有钱,好好地享受短暂的人生。我们发过誓,要一起下地狱的。』
『就快下地狱了!』
『傻瓜!只要我不被抓到,你就可以安心。隔一阵子,警方摸不到头绪,就会放弃。那样我们就没事了。』
『能那么顺利就好了。』
最上久的脸部肌肉松弛,近乎痴呆状态。
『没问题的,不要一副委屈的样子。听你说的话,好像很危险。我看,以后我不要再到这里来,有事情就用电话联络,再到旅馆会面。』
『好。』
『对了,给我一点钱吧!』
『上次才给过你。不要乱花掉。以后还要添购东西。』
『不要那么小气。帮你解决了三个人。为了你,我连亲兄妹都下毒手。不喝酒,怎么受得了。而且,钱一半都是我的……』
『钱放在主房那儿……』
『看你!振作一点!』
女人把脸颊靠过去,像母亲一样一直抚摸他的头。
他不知道松下课长以及警视厅搜查课的精锐干员正隔着一扇门,看着他们两人热烈的拥抱。
片刻的陶醉。地狱前的拥吻。
不久两人站起来。突然,实验室的门打开了,最上惨叫一声。
拿着手枪的松下课长站立在面前。↑本↑作↑品↑由↑↑網↑提↑供↑下↑載↑與↑在↑線↑閱↑讀↑
『最上久,乖乖的束手就擒吧!你以杀人的罪名被捕了。』
最上久瞬即弯下`身,逃进屋里。课长的手枪开始吐出火舌,实验室的瓶子七零八落,桃红色的液体像水花般四溅而起。
躲在高压锅后面,最上久开始应战。
『啊,你——』
一瞬间,蹲在门边忘了紧张的女人,向着最上久飞奔过去。想不到,竟发出啊的叫声,压住左边[rǔ]房倒下。最上久放出的子弹,由上到下,误中了女人的心脏。
课长躲在门后,猛扣扳机。随即最上久也一声尖叫,倒在地上。他右手背中弹,手枪滑落的瞬间,石川刑警冲过来,在他的双手扣上手铐。
这些事都在瞬间发生,从门外听到枪声的刑警们,马上赶过来。
『课长,有没有受伤?』
『没问题。』
擦拭额上的汗,看着倒地呻[yín]的最上久,课长粗哑的说道。
『送这个受伤的家伙就医。然后马上带到警视厅,女人不行了吗?』
『心脏中弹。子弹在肋骨中间……一枪立刻毙命。没办法救了。』
蹲下去听女人的脉搏的石川刑警站起来,看着鲜红的血滴下她的两手答道。
『哦,这样。』
松下课长望了望四周,凝视着神津恭介的脸,郑重地叩头。
『神津先生,感谢您。托您的福,我松下英一郎,才不必切腹……这个女人是不是珠枝?这是那个在有乐町名叫林澄代的女人?』
『你们还看不出来吗?这个女人,才是第一件命案的牺牲者——大蛇丸、野村绢枝。』
恭介一面说一面慢慢剥去死者的上衣。刹那间,当场所有的人,都夺魂似地呆立不动。
两个姊妹面貌虽然完全相同,但是长大以后才纹上的刺青,到死也无法掩去。野村绢枝——的确是她。
伏卧向下的丰满美女身上,纹着雕安的杰作,大蛇丸的刺青,露出鲜艳的色彩,鲜血流出,慢慢地身体失去生命,纹身的色泽像逐渐消失的彩虹般,呈现微妙的色泽变化。大概是心理作用吧!背上那条呼风唤雨的大蛇,在气绝的主人身上,依然可怖地蠢动着。
20(完结) 心理的密室
『纹身杀人案,昨晚终于落幕了。绢枝会这样死掉,连我都想不到。哎!这大概是他们三兄妹不可避免的命运吧!母亲的罪孽,在他们还年幼的时候,就结下苦果。这是佛法所说的因缘。』
翌晨,在警视厅的第一搜查课长室,神津恭介在松下课长及研三面前,说出这些话。他的心情又恢复到平静的学究生活,此刻,他像是遗忘了昨晚血腥的惨剧,淡淡地说:
『这种事,我不想多提。就把关系案子最大的秘密的纹身,向大家说明一下。因为凶手巧妙的利用纹身,所以成为世界犯罪史上破天荒的杰作。野村常太郎只看了照片一眼,就知道隐藏在案子背后的秘密。连早川博士一看底片,就联想到非欧几里德几何学。他看到冲洗好的照片竟发呆出神,原因到底是什么?当然,解答的关键,在纹身的那张照片上。
『第一件令人不可思议的是,虽然大家看过绢枝和常太郎的刺青,但是没有人看过珠枝的刺青。可是绢枝说珠枝纹有纲手公主的刺青,而且有照片为证,所以大家都接受这件事。不错,不论是谁只要纹过身,到死都无法抹去刺青,小的刺青,用针灸、药品烧过,仍会有痕迹残留,至于遍及全身的大刺青,就不可能消毁。这么推论,就会下这个结论。从照片来看,两个相像的姊妹,各自有各自的刺青。一张大蛇丸的照片是绢枝的,剩下的一张一定是珠枝的。大概不能像换衣服一样,让纹上去的刺青消失,再纹别的图案。但是被发现的尸体,虽然现场留有头和手脚,但是最重要的胴体不见了。那么,被害者是谁呢?如果是珠枝被杀,从照片上的刺青来看,剩下的手脚应该有刺青的痕迹才对。可是完全看不出来。所以推定尸体不是珠枝的,一定是绢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