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不错。是D排走道的两个连号。』
『是的。』
『在里面有没有遇到熟人?』
『没有。』
『那天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比如说某个演员得急病、临时换角,或者演员在台上出丑,被观众喝倒彩等等。』
『我记得没有这种事发生……听说第二幕完的时候,有人从三楼的窗口跳下去自杀,引起了一阵大骚动,所以第三幕开演的时间稍微慢了一点。』
『这样吗?当天的服装呢?』
『穿圆点的洋装,戴珍珠首饰。』
『最上久呢?』
『穿白色西装、戴新的草帽、穿白靴。』
松下课长搔起头来,一直看恭介,好像是对他说一般询问已经完了,你想问什么的表情。
『课长,我有话——』
恭介站起来到房间的一角,和课长说了两三句话。然后松下英一郎回座,言词尖锐地说道:
『你说的话不实在。这里有一位有名的私人侦探,那天正好在东京剧场,他坐在你稍后的D排位置上,他说开演中一直只有你一个人。』
京子的脸色瞬间发青。恭介代课长开始询问:
『你对我的长相大概没什么印象,不过,因为职业的关系,只要我看过的人,都不会忘记。当然,我也记得你的长相。你买的座位是两张靠近走道的连坐吗?』
『坐在靠近走道的是最上先生,我坐在旁边。』
『你扯谎也没有用。我记得你是坐在靠走道的座位,隔邻的席位在开演中,一直是空着的。』
恭介不理会她,冷冷地说:
『说这句话的,不只我一个人。当天东京剧场的服务生,他也说当天你一直是一个人坐在那里……到现在你还说这种话,未免太大意了。』
京子的嘴唇微微发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接着要讲的是当天的服装,你因为职业的关系,所以可能会特别注意别人的服装,对这一点我姑且相信你的话,不过这么一来就奇怪了。最上久当天晚上在银座打架而被警察关在拘留所,那个时候,警方检查过他的衣服,他穿的是黑色的短靴。以常识来判断,男人在外头换靴子是不可能的。』
『……』
『你说谎。受最上久之托,为他的不在场作证,不过你白费力气了,哪有那么容易就瞒骗过去。』
『不,我说的都是事实,真的。我没有说谎!』
京子拼命地叫着说,但是恭介很冷淡地打断她的话。
『你被他骗了还不知道。这个男人是个有名的风流小生,过去不知道骗过多少痴情的女人,说要跟她们结婚,结果呢?旧贵族的千金、富孀,还有纹身的女人,不下二十个。』
京子的眼睛立刻掉下斗大的泪珠,像母猫似的全身微微额抖。激动的情愫不由得从胸中涌起,脸趴在桌上,嚎啕大哭起来。
恭介用冷酷而清澈的眼神,一直看着她被狂风吹起的美丽黑发。
『今天到此为止。以我们的立场来说,相当同情你。如果,你肯好好地考虑。』
恭介好像安慰她似的温柔地说。听了这句话,仿佛得救似的京子擦了擦泪站起来,默默的向大家致意,就走到隔壁的房间去了。
『神津先生,为什么要再进一步追问她的时候,就打住了?只要再施加一点压力,就可以完全知道他的不在场证明……』
松下课长还起头看着恭介的脸,诘问道。
『连你几乎都相信我的说法了……其实那只不过是诱饵。对凶手来说,相反地,我的立场不过是一种武器罢了。再怎么追究,只是白白浪费时间和精力。最上久不在场证明已经开始崩溃了,用不着再深入侦讯她。他一旦知道自己的不在场证明已经瓦解,案件很快地就可以解决。我等着他来挑战,看他今天晚上会使出什么最后绝招,重建他快要崩溃的阵营。无论他怎么反击,都是自掘坟墓,这件疯狂的案子就要落幕了。他主演的这出戏,只剩下今天晚上这个机会。纹身杀人事件已经接近尾声了。』
神津恭介使出得意的一招——完全掌握先机的他,不由得自信满满的说。
他的话一点都不夸张。纹身杀人案虽然仍然留着若干未解的谜团,但是令人战栗的最后一幕已经揭开了。
19 地狱前的约会
神津恭介请松下课长派人尾随甫离开警务处的河畑京子。同时,在最上久家的周围即刻埋伏刑警和警员。
『河畑京子应该马上会和最上久联络才对。我想,她会直接到他家去。但是,万一有什么情况发生,就不妙了。应该把该补上的棋子补上去吧!』
神津恭介现在的作法,令人觉得好像太过慎重。他的行动如疾风般的神速,但心里仍然游刃有余。
『神津先生,有一天你提过未知数α,是不是指河畑京子?』
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的松下课长问。
『当然。她是β也好、γ也好,都不是影响最大的人。她到底对整个案子的秘密知道多少,我也怀疑。』
『你侦讯京子的时候,我本来想采她的指纹。』
『虽然,花那么多时间还是没有用的。她应该没去过下北泽的现场。』
『那么,那个叫α的女人是另有其人啰?她就是诱出常太郎,在下北泽的现场留下指纹的女人吗?』
『没错。因为有这个女人,才能做出这么精细巧妙的案子,想起来就觉得恐怖万分。美丽的女恶魔……』
『是谁?那个女人到底是谁?』
『是——』
恭介正踌躇着,一个刑警走进来报告。
『从石川刑警那边传来报告。河畑京子一出警视厅,就直接往荻窪最上久的家去。根据潜入最上家的警员报告,他从二楼的窗户看到好像他的身影。』
『神津先生,现在怎么办?』////網//文//檔//下//載//與//在//線//閱//讀//
『我们走吧!到最上久的家,等鱼儿自投罗网。』
松下课长点点头,连同恭介、研三一起坐车前去。
从荻窪车站再走五分钟,距离最上久的家约五百公尺的派出所,充当警方临时的本部。初冬的太阳已经下山,寒冷的空气更加沁人心脾。
众人在派出所里面的二间办公室,吃起便餐。
『河畑京子现在离开了最上久的家。』
埋伏的警员进来报告。
『很好……我想大概没问题吧!像他这种罪大恶极的人,总算还有一点良心。』
恭介像放下心头重担似的叹息道。实在是情非得已才让河畑京子做诱饵,他现在大概既受良心的苛责,更对前途感到一片茫然,心里苦恼得不得了吧!
安心下来的恭介,再继续推理。
『我想了一段时间,现在来说明第二件命案吧。其实,这次杀的人,才是最上久真正的目的。第一次杀人,只是为了掩人耳目的一种作战而已。
『关于第二次杀人,他的动机非常明显。不管他再怎么做不在场证明,或者是让他哥哥装作自杀,都无法使警方的注意力转到其他地方。他真正的目标是杀了第一个人、设计自己完全不在场的证明,让人认为凶手是他哥哥竹藏,布置成自杀的样子。他利用相当复杂的手法,好不容易克服这一点困难。
『从侦讯河畑京子的过程中,你们应该知道最上久八点以前的不在场证明,根本不能成立。这之间可以认定,凶手去杀了竹藏。不过为了什么原因竹藏要携带手枪、出现在三鹰的鬼屋呢?为什么凶手会拿竹藏身上的枪让他开枪而死呢?——对这个问题,我想答案只有一个。竹藏原本为了对付对方而来到这里,但是武器反被对方所用,落入自己设的陷阱。』
『他杀人的目的是钱,这是争夺财产的一种阴谋。』
『是的。也许有另一个直接的动机也不一定。只是弟弟妄想哥哥的财产这种理由,不足以令竹藏亲自下手杀亲弟弟。最上久曾说过,哥哥曾怀疑他和绢枝之间有暧味的关系而感到困扰,只是单纯的猜疑吗?我想,没那么简单。以他的性格来说,他要隐藏一个秘密,其余九十九个真实的事却不会刻意隐瞒。当然,这种关系,有一天总会传到竹藏的耳里。竹藏一旦知道实情,会怎么想呢?绢枝如果真的有别的男人,做出不轨的事,他一定会义愤填膺,但最后只好看破,把绢枝让给对方。可是,问题是对方竟是自己最信任的、最挚爱的弟弟。对这种双重的背叛,使得无子无妻的竹藏所有的希望都破灭,所以想要到弟弟和绢枝私会的现场捉奸,把他们干掉。竹藏会产生这种心情,并非不可思议的事。而且他曾对狭山律师说他想更改遗书的内容,也许是因为查觉这件事是真的。另外,绢枝违背竹藏的意思,参加纹身竞艳会,到匠是什么原因呢?就算绢枝有暴露狂,违背自己所爱的男人,把自己身上的刺青暴露在众人面前,但真的做得出来吗?以女性的心理来说,应不会那样做。在那个行动的背后,恐怕有恶魔在煽动她的意志。
『哥哥既然感觉到他们暧昧的关系,同样的,最上久当然也知道,他不免焦急狼狈。好几次为他解决大笔借款的哥哥,如果从此不理他,那么自己彻头彻尾的完蛋了——他大概这么思忖吧!不止这样,他对自己哥哥的脾气十分了解,在哥哥动手以前,自己不如先采取行动。他终究下了最后的决心……』
神津恭介巧妙的话,鲜活生动地描绘出这幅残虐的地狱图全貌,两兄弟间的残杀事件,一方死亡。大战结束后,道德观颓废在这件案子中表露无遗。
『而那个机会终于来到。八月二十七日午后,做好了所有的准备,他装作第三者,打电话给竹藏。
『——你弟弟和绢枝约好在三鹰的那栋房子偷偷幽会,你还不知道?
『我想,最上久可能这样对他讲。竹藏听得咬牙切齿,终于等到机会了——这么想的他,握紧了手枪,一心只想报复雪恨,也没感觉到陷阱正等着他,就去赴死亡的约会。另一方面,最上久先到三鹰的鬼屋,躲在杂物的后面等他哥哥。等他过来,就从后面袭击,用浸麻药的手帕让他昏过去。然后把他拖到贮藏室里面,让他坐上废弃的空箱子,右手握住手枪,枪口顶着脑门,扣下扳机。一瞬间,子弹贯穿脑袋,竹藏的身体颓然倒地。第二件命案就做完了。他收拾完现场,马上离开赶去做第一件命案。』
恭介好像自己是犯人似的,鲜明地把杀人的真相解说一遍。
『但是,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