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是否有看皇历,是不是写着,不利会友?他再一次又被撩在半空了。这次,撩起他的是沈芳,沈芳似乎没注意到他正和我说话,我看到她隔着桌子对我举了下杯子,说,“景明,来。”
她的脸孔看起来似乎又些红润了,只是表情还算平静。那种神情,似乎让我想不起在不久前刚发生过的不快,那种神情,又带着场面上的客套而看不出一丝亲密,似乎我们从没有……
沈芳的举杯,带动了其他人对我的注意,于是,我便起身一一和其他的各位碰了一下,当然,我先碰了奸商的杯子。当然,我也碰了沈芳的哥哥,他似乎连一点起身的意思都没有,我有点胆怯。等最后碰到沈芳时,我的手开始抖起来,也或许是桌子实在太宽。沈芳也是坐着,没有任何起身的迹象。我手抖动的样子似乎被发现,我看到她的嘴角,笑了一下。
酒过三迅,桌子被分成两边。其余人聊着他们感兴趣的“上层话题”,我,和奸商,也开始彼此发现各自感兴趣的火花来。我记得,最开始聊起的是沈芳给我的手表。人靠衣装,马靠鞍。这话很有道理。沈芳送我的那个牌子的手表,带给了奸商对我来头的无尽遐想。表是块好表不错,但是,国内似乎把她捧的过于神话了。而我当时,尽管心中非常心虚,不过,万言不如一默,我也不说那么多,您自己愿意怎么联想,都行。这,可不是我骗您。
从表开始,接下去又聊了别的很多。我们互相敬酒,互相吹捧。还好,总算我也是跟着我爸吃过一些饭,知道的东西,我说一半,故意留一半,不知道的,我就装得很有深意的笑,这是跟韦小宝学的。
奸商的来头,也越来越清楚些。简单的说,他就是证券市场上的一只大老鼠,也就是我爸才跟我提过的,深圳那上万家融资公司的一个大苍蝇。他是在香港跟沈芳的哥哥混上的,不过,似乎没有走到一个道上。沈芳的老爸当初也是玩证券起的家,但是,又和奸商不是一个路子。太详细的话我也不多说了,后来,奸商和我说的起性了,忘了自己已经被抛了好几次,冲着沈芳的哥哥说要我们一起合作。沈芳的哥哥夹着烟,一副爱搭不理的笑了下,说,“别了,咱本本份份,说出去挨着事儿的都能叫上叔叔阿姨,像你这么个违法乱纪法儿,掉底儿了,你还让不让我出去见人了。”然后,就跟没看见奸商的猪肝脸似的抛在半中腰儿,转头跟别人又说起了“沪上12钗”。我看看沈芳,她跟她边上的那个老头儿也一本正经的说着什么海运物流的事。
写到这里,你们都应该猜出我开始打什么算盘了吧?我当时,似乎开始浑身兴奋起来。又很多的不确定,但是,我又却似乎从中嗅出了什么诱人的味道。就像猎犬闻到了血腥味,又或者,更形象的比喻是,苍蝇似乎闻到了裂缝鸡蛋的臭气。我当时的脑海里并没有非常清晰的思路和想法,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朦胧的一个影子。但是,就是这朦胧,让我简直抑止不住自己的沸腾。
我兴奋到吃完饭出来,手里握着奸商的电话号码,手中出的汗几乎要把那纸碎掉。我兴奋到,出了门沈芳跟我说,“我不回酒店了,我去我哥那住。”我想都没想就说,“行,那再联系。”沈芳见我六神无主的样子,问,“你没喝醉吧?能开车吗?”我急着说,“没事儿。”她看我心神不宁的想走,(其实,我是想赶快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想一下。还好,我也知道自己需要冷静。)说,“你,你不送我过去。”
我这才像是睡醒了似的,“哦,你们没车啊?”
沈芳似乎是叹了口气,脸冲着一边冷冷地说,“有车又怎么了?”
我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想想,她总归是老板,就说,“还是我送你吧。”沈芳不再理我,站到她哥哥身边跟那些他们看的上的人物告别。沈芳的哥哥,送完那些人,下台阶走到我身边说,“你送XX啊?”我愣了一下,说,“是,我送S总,你们车子开慢些,我路不熟。”她哥扫了我一眼,用一种一听就不是诚心的客套话说,“刚才吃饭都是生意上的朋友,人多,没说上话,以后有机会聊聊啊?”我听着似乎有言外之意,于是说,“等您有空了,一定请教。”她哥扫我一眼,又看看后面跟人还在寒暄的沈芳,眼光又扫到我脸上,慢悠悠地说,“你,悠着点儿啊。”我的心咯噔一下,接着剧烈地跳起来。她哥似乎看出我这道行不深,又补了一句,“喝完酒,小心开。”然后就上了车。我站在大太阳地里,似乎太热烤的汗湿透了后背,我跟自己说,“你丫这是做贼心虚,有个风吹草动你都能草木皆兵。没事儿,没事儿,想多了。”
我开着车,心还在上下翻滚着,我在想奸商和我爸,占去了80%,我想沈芳哥哥,似乎很手段的一个人,18%,剩下的2%,似乎想了很多事,晚上和宁姨吃饭,订婚了,我妈男友,沪上12钗,结百拿葡萄酒,罗米欧雪茄,瑞士表,上海房价,北京地皮,政治小消息……当然,也是有沈芳的。
我开着车,没说话,直到沈芳在后面问,“你想什么?”
我才应付的说,“没什么。”
沈芳又问,“你觉得我哥怎么样?”
我笑着说,“你不是打算把我介绍给他当二奶吧?”
后视镜中,沈芳摇了下头。她看着窗外,很久才说,“我哥做生意很有一套,比我强太多了。生意场,其实就是人场。他很会斡旋。”又说,“有朋友指点,白手起家容易多了。”
我没明白她什么意思,只是满脑子想奸商,一边点着头,嘴里哼着,“那是,那是。”
大概是我一副顽冥不化的架势,沈芳说了几句也索性不说了。
我跟着前面的车,开了一阵,到了城中一块儿后来在宁姨那边听说的所谓富人区的地方。车子拐进一个小区,我看着规模,心想,还别说,沈芳他们家还真不是小挣。我妈住的也是个小楼,当初我爹刚发的时候买的。要说,对一般老百姓说,那是也算牛的。不过,现在再有钱的,已经不住那个区了。听说,我爸在新的区又买了宅子,想到这里,我心里又是一阵恶气。不过,那天的恶气似乎,隐约找到了出口,只是自己有点不是很明了。只是感觉如此。
我把车在她家的小楼外停下,沈芳下了车,被他哥拉着炫耀那房子,还说,“上海现在可是不比伦敦差很多的,叫你回来你还不回,过来看看……”
沈芳被她哥拉着走,我敢快说了句,“沈总,我先回了”我看沈芳回头看我,那眼神让我心里不知怎么一拧吧,我敢快又接上,“用车您给我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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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开车出了小区,随便往前开着,大概十分钟后,我拐到路边把车停下,下去买了包烟。其实,也并非很想抽,只是,觉得这样的时刻,好像电视里都要抽烟的。烟,没有中南海,万宝路售空,我买了一盒555。想想也是,人生中总会有很多的巧合。我当初抑止不住冲动和我爸干了一架,头天晚上抽的就是这个牌子。或许,老天已经在给我提示,接下来我所做的又会是一次幼稚和危险的游戏,但是,当时,我没有想到这些。
后来,有时回国,会有朋友出来玩带去555,每次,我都说自己不会吸烟,或是推脱戒烟中。我有些忌讳。◎◎
烟雾中,长久停烟带来的眩晕里,我开始坚定自己的决心。这里,赎我无法把它表述详尽,那些念头过于繁琐和冗长,而且,也不是我也这篇回忆所要真正反省的所在。
我的计划,在当时的我的眼里,近乎大胆和完美。我稍微有些担心,这些念头在我心中还是有一定的风险。不过,我跟自己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再说,难道你还期盼将来的某一天和你爹重拾父女情义吗?这个世上,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所谓无毒不丈夫……我盘桓着这些电视剧电影中频繁出现的台词,渐渐勇气百倍。后来,我也想过,我做的这些到底是因为我天生就是一个从骨子里险恶的人,还是因为在我青少年时期看多了那些带有弘扬色彩的蛊惑仔创世纪这类故事而下意识进行模仿?我想,客观而言,两者皆有。那么这么说来,和我一样的悲剧总还会在别处上演。当社会的道德取向有所偏差时,这些种种,其实并不是我一人的不幸。
我在烟雾中飘荡着,直到边上停下一辆交警摩托,警官敲敲玻璃,“不让停的”。我摇下车窗,冲着他笑了一下。我没有照镜子,不过,当时的自我感觉上,我的笑容应该是深沉而带有深意(现在如果让我看来,应该是很白痴)。我开动了车子。我感到自己的灵魂开始进入一个新的空间。然后,从那天开始,我就一直处于这个状态下。似乎,走路,脚都体会不到踏上地面的感觉。
我电话联系上母亲和男友,他们的笑容和爱意似乎把我拉回到现实,不过,内心过大的欲望只让我在实地上停留了短暂的一会儿,便又飘了上去。不知道那个时候,这两个爱我的人是否感受到了我灵魂的变化。这些变化,虽然只经历了短短的几个小时。我也不知道沈芳吃完饭后看到我那个样子心里是什么感觉?虽然,我内心的转变产生在她的注视之下。
晚上,宁姨和她爱人做东,请我们一家在上海享誉全球的那条路上的一间大楼里吃了顿奢侈的晚饭,一来,为了和母亲重逢,二来,贺喜我订婚。席间,宁姨一家潇洒的生活方式令我眼红不已。我想,人和人真的差别如此之大。我卖弄着自己的乖巧,从宁姨本事了得的爱人那里套取着上海名流的种种习俗和轶事,我也设法打听有关融资的消息。宁姨的爱人似乎没有感到什么,似乎,还很喜欢我,觉得我小小年纪还有些思想和见识,于是,倒是一副言无不尽的态度。并且,当着母亲的面,对我很是说了一些褒奖的话语。我本不觉得我是一个善于逢迎的人,可是,那晚过后,我母亲和男友经常会说我,很上的了场面。对于这些,他们简单而欣喜的认为,这是我留学生活锻炼下的一大提高。
走出饭店,我站在门外,看着江对岸灯火辉煌的建筑,看到白天才爬过的高塔。我想,那篇土地十几年前还是人们鄙视的荒凉之地,不过一转眼,就变成了人人向往的热土,其实,这世上本没有什么可能不可能,只要你敢想,敢做,一切皆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