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手机上设了一闹钟,闹钟取个名字叫“开八”。
不过,当时在沈芳公司的时候,他们开始开8,我是不参加的。因为,一八就开始八广东话,香港人甭管多BBC了,说气话来还是嗓门特高,不知道是不是和粤语发音有关。我觉得一是吵,二是听不懂。所以,没跟沈芳较劲前,我就上网看新浪娱乐,跟沈芳较上劲了,我开始去公司楼上的一个外悬挂式的安全通道楼梯上——吸烟。其实,到了英国后,因为烟太贵,早就不吸了。但是,那一段,不知道为什么,晚上回家写论文不吸烟就坐不住,总跑神儿。后来,干脆吸开了。我给自己规定每周2盒,10镑钱打住。这样,对我当时的收入而言,还应付得了。
我一开始吸烟就容易走神儿。我经常望着眼前层层叠叠的屋顶发呆。我想想这都市的历史,想想这些老房子的沧桑,想想同城皇宫大院住着的老太太,有时也想起夜晚地铁站乞讨的乞丐,眼神迷离的吸毒者。我总是会觉得有些绝望。这是一个贫富如此悬殊的城市,这里住着天使也住着魔鬼,这里有真正的兰血女王也有食不果腹的乞丐。而自己,却是如此的卑微和渺小。世界看上去很大,天空也会很晴朗,但是,我却像一根北风吹起的稻草,悬在那里,看不到自己的去处。
我正兀自想的出神,听到门内有人讲着电话走来。门被推开,走出一人,看到居然有人在这偏僻的地方,登时怔住——来人正是沈芳。沈芳的神情看上去和我一样迷茫,世界如此之大,没想到偷偷讲个电话也找不到出路,而且,还居然和我狭路相逢。一愣之下,她匆匆对电话讲“我晚点再打回去”收了线。其实,我正掐灭了烟准备回去。却被沈芳叫住,“明,你怎么吸烟啊?”
我站住了。如果说按照我跟她较劲的目的,我似乎更应该昂首挺胸踢着正步接着走。但是,我站住了。我回头,有点西皮的笑着说,“你真当我未满十八岁啊?”一边还把烟举到她面前,“来一根?”
她被我搞得又是一怔。但马上又反应过来,礼貌的笑着,真从烟盒里抽去一根,说,“谢谢。”倒是我愣住了。呆了一会儿,直到她说,“有火机吗?”才晕头晕脑给她点上。她把身子凑过来,吸了一口,垂下的头发搭在我露出的手臂上,痒痒的。她吸烟的动作,看样子不是装的。
她直起身,转身倚在栏杆上,吐出一口气,眼睛似乎有点迷离看着我刚才发过呆的那片远方,轻轻地跟我说,又想是跟自己说,“吸烟不好。”
我看着她,单薄的肩膀,纤细的腰身,头发轻轻飘动着,手指夹着香烟。不知为什么有些心疼。于是,我也走回栏杆边,又掏出一根烟,陪着她吸上。盒子里,烟只剩下两颗了。
作者:懦弱矜持 回复日期:2006-11-27 12:5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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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就这样默默地吸着烟。
烟被她吐出,被风吹到我的脸上。我没有避开,包围在她的烟雾里,心情有些紧张,也有些彷徨。
她忽然说,“你怎么样,最近好像都没怎么联系。”
我吐出一口烟,说,“还行,就那样。”我感觉似乎气氛过于沉闷了,于是又冲她笑着说,“联系不联系是小事,朋友吗,铁打的盘营,流水的兵。终身大事可不能耽误了,你说是吧,沈芳?”
她没看我,还是看着远方,习惯的笑了笑,“呵呵,你说话的那些典故我都不是很明白。”
我说,“其实是说,朋友这东西,走到那里交到哪里,离开哪里散在哪里,总是新的不去旧的不来,不必太在意。但是,感情的事,就要重要的多,终身大事,牵一辈子呢。甭因为别的把这个耽误了。”想了想,又说,“不值得。”
她转过头,微笑着看着我。我看到她,似乎目光纠结。赶快吸一口烟,转过头去,望着前面。我听到她笑呵呵地说,“你人不大,倒是挺潇洒的啊。”
我拱拱手,“承让,承让。”
又是一阵沉闷。这种沉闷让我心里觉得有点酸。也许是为了自己刚说过的话。
我看到沈芳吸完了烟,似乎找不到地方掐灭。于是伸手接过去,“给我吧,我一起扔了。”她笑着点了下头,说,“我先回去了。”我觉得她的眼神似乎藏了很多心事的样子,我想问是为了什么。我也想问,你为什么老跟我较劲啊。但是,她却已经推开了门。
我慌忙说了句,“哎,那哥们怎么样啊?”
沈芳停住了,似乎感觉过了很久才转过身,冲着我灿烂的笑了一下,扬着眉毛,下意识点点下巴,“嗯,还行。”然后,挥挥手,“我走先。”
我看到门关上了。我手里夹着沈芳的烟蒂,似乎已经烧完了,看不到火花,只有灰色的烟灰,包围着曾经有过的燃烧,慢慢暗去。我用手轻轻一掐,烟头落下,砸在地上,碎裂,又被风带走。我觉得,我和沈芳之间,可能差不多完了。
到了下班时间,开始有人撤离。我也开始收拾我的书包。整个下午,我没有勇气再去看沈芳。我的余光似乎扫到她很多次,但是,总被我刻意的拉回单据上。我边往外走,边想,山东那哥们儿说中国城有走私香烟,可以在马来的小店买到,是不是得去捞一条回来,算起来只要半价。地铁正好顺路,索性去好了。
我刚进电梯,一转身,就看到沈芳也来了。我敢快往里让了让,她站到我边上,说了句,“谢谢。”电梯一层层停,正是下班的时候,停的让我想吐。沈芳忽然说,“你怎么回去?送你一段吧?”我赶忙说,“不了,不了,我约了朋友去中国城吃自助呢。”她却接口,“那正好啊,我和朋友也去那里吃饭呢,坐我们的车好了。”她这么一说,倒是将住我,我只好说,“谢谢啊。”
我想,她的朋友,就是那个维尔森吧?趁机见识一下也好。
果真是如我所料。出了公司大楼,就看见银色的泡屎蹲在那。车主人见我和沈芳一起走过去,开了车门,钻出来。个子不高,长得还行,典型的BBC,头发拿胶水忽着,中间还竖起点。人还算厚道,见我还笑着点点头。
沈芳英语介绍着,“维尔森。”又冲他说,“这是翠花。”我和这哥们儿客气着说了声“嗨。”我觉得空中有股烧焦了的糊味儿。
我决定以后再有钱也不买炮车,而且是单门跑车。
我要想坐到后座上,得从前面的位子拉出的缝隙里狗一样的钻进去,尽管后面还算宽敞。
我也没心思去像欣赏本特立一样欣赏这辆我一直也很羡慕的名跑,然后记点细节回去8给我男友。因为,我刚坐稳,沈芳就坐进前排左手的位子上,然后,和大医生两人在我眼皮地下,打了个“小蜜蜂”,“B”的一声,震的我两耳“嗡嗡嗡”。我努力晃了下脑袋,摔出些蜜蜂来,沈芳转身冲我笑着,“保险带”。……车开了。
路上狂堵。我心想,妈的我坐地铁这会儿感情儿都回了。这下好,当这么大一千瓦灯泡。
沈芳和维尔森时不时小声说这话,我看他们都是英语,也就索性听得劲头都没了。其实也没说什么,就是维尔森问问沈芳,累不累,饿不饿,一会儿吃点什么之类的屁话。你想也是,就算想说甜言蜜语,也不看看后面坐了我这尊佛爷吗?忍着吧您!不知道那哥们有没觉得后面热浪翻滚,我是不是要把瓦数调低点。做人也要厚道。
不过,这哥们嘴上没说什么,手可没闲着。趁着无数次起步换档或是停下的时候,把手放到沈芳那边,似乎俩人还握着。看的我那叫一个酸啊。你丫好好开车行不行,一点不注意交通安全。沈芳也是,也就让他握着,还笑呵呵的。你不觉得你这是在纵容一个马路杀手的成型啊?!__
我忿忿把脸转向窗外。维尔森的那条左臂却一直在我余光中晃动。来人,依天剑,你整个容当杨过去吧。
在维尔森的左臂被我用一套完整的独孤九剑,每招幻变出一十八式,一式断一次后,车到了。维尔森把车直接开进一个地下车场。我又像狗一样从后座爬出来,我看看他的左臂,不知是否功能完善。而那左臂,却和沈芳的右手紧紧相连。十指紧扣,令人发指。(挺顺口的啊)。
沈芳见我盯着那手,似乎有点不好意思。我心想,别装了,又不是28少女,亲都亲了。她似乎没看出我刚练完剑法有些气喘,问,“要一起吃吗?”维尔森也说,“是呀,一起了。”虚荣。都是中国人讲乜英语啊。不过,我还是颇有气度的先是感谢邀请,接着委婉拒绝。他们也没坚持(压根就是没诚意)。
我跟着他们走了一程,在一个亭子边,我说,“我朋友那边等我,我走这边。”
他们笑笑,跟我说“回见。”沈芳看上去陪儿甜蜜,还可爱的挥挥手给我再见。娘的,你挥,我也挥,我摆出伟大领袖接见红小兵的经典姿势,同志们辛苦了。
我看着沈芳被他拖去,机械地转身往外走。至于,烟,已经不重要了。
我站在地铁上,脑子里都晃着沈芳的笑脸,当然,背景画面总有大医生的莫西干头出现。我也随着地铁,下意识晃着身子。晃了几下,手机震动着。我拿出一看,是沈芳。我犹豫再三,真的是想了三次,接了。沈芳电话里说,“你在哪儿啊,忘了跟你说件事。”
我欢快的说,“刚见着我朋友,正准备吃呢。”
但是,我发现我就是点背,我话音刚落,那边,操,开始广播报站!我狂想掂着炸药包去吧这边的一个叫“我打风”的电信商总部给炸了。你说你做的什么赔钱买卖?地铁上信号搞那么好干什么?你不知道把信号搞得小点,断几次线,多挣点钱啊?
沈芳,电话里沉默了一下,说,“我就是忘了跟你说,你能不能明天上午来公司一下,有点事。带上你的护照和简历。”
挂了电话,我安慰自己,我刚见着朋友,也可能我们打算不在中国城挤着打狼了,我们换地方了行不行?正准备吃。也可以理解为正在去吃得路上。是吧?挺通顺的。
于是,舒了口气。又想,她让我拿护照简历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