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掸去灰尘,把它再次擦亮。”
第二天,安妮递交了辞职书。而雷切尔太太和玛莉拉经过一番真诚的交流之后,满怀感激地接受了邀请,准备来绿山墙安家。不过,她决定这个夏天仍然住在自己家里,因为农场要等到秋天才能卖出去,而且还有很多事情需要慢慢处理。
“我真的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住到远离大路的绿山墙农庄去,”雷切尔太太自言自语道,“不过说真的,绿山墙也并不像以前那样与世隔绝了……安妮有很多的朋友,还有那对双胞胎,让那里充满了活力。不管怎么样,我宁愿做这里的井底之蛙,也不愿意离开安维利。”
安妮将要上大学和林德太太将住到绿山墙,这两个决定一时间传遍了整个安维利,大家对此议论纷纷,而哈里森太太的到来则慢慢淡出了人们的话题。一些德高望重的人都对玛莉拉·卡斯伯特纷纷摇头,反对她如此轻率地邀请林德太太住进绿山墙来。大家一致认为,这两个人不可能和睦相处,她们的生活方式大相径庭,而且都非常固执。许多悲观的预言纷纷出炉,不过没有什么预言能够打扰这两个当事人的生活。她们都清楚,在新的生活中,彼此的职责和权利非常明确,并将共同遵守。
“我不会干涉你的生活,你也不要来干涉我,”雷切尔太太坚决地说,“至于这对双胞胎,我很乐意帮着照看他们,但是我不会承担起回答戴维问题的责任,我就这个要求。我不是百科全书,也不是一个精明的律师。回答他的问题那是安妮的责任,你们去想念她好啦。”
“有时候安妮的回答跟戴维的问题一样古怪,”玛莉拉干巴巴地说,“这对双胞胎会想念她,有了安妮,他们才不会犯错误。可是,不能为了满足戴维的求知欲望,就牺牲掉安妮的大好未来呀。如果戴维问我一些没法回答的问题,我就会告诉他,乖小孩是不能唧唧喳喳吵闹不停的。我自己就是这样长大的,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其他更新奇的方法来教导小孩子,但我觉得旧的方法不会差到哪里去的。”
“唉,安妮的方法看起来管理戴维非常有效,”林德太太微笑着说,“戴维改了很多呀,真的!”
“戴维的本质不坏,”玛莉拉评论说,“我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这么喜欢他们。戴维总能讨你喜欢,而朵拉也是个可爱的孩子,不过她……有点儿……嗯,有点儿……”
“单调?肯定是这样,”雷切尔太太接口说,“就像一本书里,每一页都是一样的内容,真的。朵拉长大后会是个值得信赖的好女人,不过她永远不会干出在池塘里放一把火这种事情来,甚至会让人觉得非常无聊。”
听到安妮辞掉工作而备感兴奋的,大概只有吉尔伯特·布里兹一个人。安妮的学生一听到这个消息,就如同晴天霹雳,全然没有回过神来。安妮塔·贝尔一回到家就歇斯底里大发作了。安东尼·派伊无缘无故地激怒别的孩子,挑起两场打架,以此来发泄他心里的烦闷。芭芭拉·萧哭了整整一个晚上。保罗·艾文伤心地告诉他的奶奶,在这一周里她就甭指望他会吃一口麦片粥。
“我办不到啊,奶奶,”保罗说,“我真不知道我还能吃下什么东西。我觉得有一块可怕的东西卡在我的喉咙里。要不是杰克·冬尼尔一直看着我,我会从学校一路哭回家的。我觉得我上床睡觉时会哭出来的,明天我的眼睛不会留下痕迹的,对吧?哭泣是一种很好的放松方式。但是,不管怎么样,我都吃不下粥。我需要调动我所有的意志力来对抗这个痛苦,奶奶,我已经没有任何精力来解决麦片粥了。噢,奶奶,我那美丽的老师就要走了,我真不知道我该怎么办呀。米尔迪·鲍尔特说,他敢打赌,简·安德鲁斯会来这所学校教我们。我猜想安德鲁斯小姐一定很好。可是,我明白,她不会像雪莉小姐那样来看待我们。”
戴安娜对这件事情的看法也很悲观。
“这个冬天,这里将充斥着可怕的寂寞气息。”在一个薄暮时分,她悲哀地说。月亮慢慢升起,梦幻般的银色穿过樱桃树的枝叶,照进绿山墙的东屋,让屋里充盈着如梦如幻的轻柔光线,屋里坐着两个姑娘,她们正在聊天。安妮坐在窗边的矮摇椅上,戴安娜则像土耳其人那样盘腿坐在床上。
“你和吉尔伯特都要走了,艾伦夫妇也准备离开了。他们邀请艾伦先生去夏洛特敦,艾伦当然答应下来了。这真是太糟糕啦。我想,我们整个冬天都会很无聊,而且还必须听一长串的候补牧师们来布道……起码有一半的牧师都很糟糕。”
“我希望他们无论如何也不要邀请东格拉夫顿的巴科斯特来,”安妮坚决地说,“他本人倒是很想来这里,可是他的布道做得死气沉沉的,非常压抑。贝尔先生说他是守旧派的牧师,不过林德太太说,他除了有点儿消化不良外,也没有什么问题。他的妻子好像不太擅长烹饪,林德太太说,如果一个男人接连两三周都不得不吃酸面包,那么他的宗教信仰一定在某个地方会纽结成一团乱麻。因为将要离开这里了,艾伦太太感到十分难过。她说,自从她像个新娘一样来到这里后,每个人都对她非常友好,现在她感觉就是像要离开终身相伴的朋友一样。你知道,她那婴儿的坟墓也在这里。她说她怎么能说走就走呢,离开以后,她就再也看不到他了……他是个只有三个月大的小家伙,她说,她很担心他的孩子会想念他的妈妈,虽然她十分舍不得离开这儿,可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向艾伦先生说起这事。她说她几乎每个晚上都偷偷溜到牧师馆后的白桦林里,到孩子的墓地去,为他唱一首摇篮曲。昨天傍晚,我带着刚刚盛开的玫瑰花到马修墓前去,遇到了艾伦太太,她亲口告诉了我这一切。我向她保证,只要我还在安维利,就一定帮她在孩子的墓前摆放鲜花。当我离开安维利后,恐怕就……”
“那就由我来做,”戴安娜衷心说道,“我当然会接着做下去。我也会在马修的墓前摆放鲜花,这是因为你的缘故,安妮。”
“啊,谢谢你!如果你愿意,我还想请你帮个忙,还有海斯特·格莱的坟墓,好吗?请别忘记了她。你知道吗?我经常想着海斯特的事情,也时常做着关于她的许多梦。她是那么真实地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我想她回到了她的小花园里,来到那个清凉、静谧、翠绿的角落里。我在幻想,我能通过明暗交替的魔法时间隧道,回到那个春天的傍晚,偷偷来到这个花园。我轻手轻脚地走过山毛榉小丘,害怕自己的脚步惊动了她。我发现这个花园已经像当年那样,遍地是白水仙和刚刚盛开的玫瑰花,她那小小的房屋就在花园那边,墙上爬满了常春藤。身材娇小的海斯特·格莱就在这里徘徊着,目光温柔,黑发随风飘扬,指尖轻触着水仙花萼,轻声地与玫瑰花说话。我迈着轻盈的脚步慢慢地走上前去,伸出我的手,对她说:‘亲爱的海斯特·格莱,我能成为你的同伴吗?因为我也特别喜欢玫瑰花呢。’然后我们一起坐在陈旧的长凳上,轻轻交谈着心里的秘密,一起分享美妙的时光。渐渐地,月亮慢慢升起来,我环顾四周,海斯特·格莱不知去向何方,爬满常春藤的小屋消失了,玫瑰花也不见了,只剩下破旧荒凉的花园,水仙花星星点点地在杂草中开放着,晚风在轻声叹息,樱桃树林中弥漫着悲凄的氛围。唉,我简直无法辨别这一切是真实存在的,还是我幻想出来的。”
戴安娜爬上床,背靠在床头挡板上。当你的伙伴在夜色昏暗的时候给你讲一些阴森的故事,你肯定会感觉到有什么可能躲藏在你的背后,所以最好是背靠着什么东西,这样才会让人安心一些。
“我担心当你和吉尔伯特走了后,乡村促进会可能面临解散的命运。”黛安娜忧心忡忡地说。
“一点儿也不用担心,”安妮轻快地说,这时她的心思正从梦境回到现实生活中来了,“这个组织基础现在非常牢固了,尤其是自从年老的人也积极参与到我们的活动中来后,它的生命力越来越旺盛。看看这些老人们夏天为了他们的草地和小路所做的一切就可以证明这一点。另外,今年冬天我会在雷德蒙多加留心,注意有什么好的点子,然后写成报告寄给你们。别用这么悲观的眼光来看待生活,戴安娜。也别和我计较,我此时此刻高兴得有些几忘乎所以,过不了多久,我就要离开这儿了,再也不会有现在这么高兴了。”
“那恰恰应该是让你高兴的事情呀……你就要上大学去了,你将要在那里享受愉快的求学时光,而且还会交一大群可爱的新朋友的。”
“我希望能交些新朋友,”安妮沉思着说,“结交新朋友会让生活更加多姿多彩,可是,不管交到多少新朋友,他们也不及我的老朋友那样亲近——尤其是那个带酒窝的黑眼睛姑娘。你能猜到那个姑娘是谁吗,戴安娜?”
“可是,在雷德蒙有很多这样聪明的女孩子,”戴安娜叹息道,“我是个愚笨的乡下姑娘,经常会说‘我常常看到……’一类的土话。不过我停下来想一想,心里明白这个机会确实对你很好。好啦,过去的这两年真是太愉快了,以至于我都不愿意它的结束。不管怎样,我知道有个人对你去雷德蒙非常高兴。安妮,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别生气,要认真回答我。你对吉尔伯特感觉怎样?”
“就像朋友一样关心他,但是一点也不是你所想的那种方式。”安妮平静而又坚定地回答道,她认为这是她由衷的回答。②本②作②品②由②②網②友②整②理②上②傳②
戴安娜叹了口气。不知怎么的,她希望安妮能给她另外一种回答。“你曾经想过要结婚吗,安妮?”
“也许……有那么一天……当我遇到了合适的人时,我会结婚的。”安妮说着,抬头看着月光,梦幻般地微笑了。
“可是,你怎么确认某个人就是你所谓的那个合适的人?”戴安娜穷追不舍。
“噢,我会知道是这个人……他的某种东西会告诉我的。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戴安娜。”
“可是人们时常会改变自己的想法。”
“我不会的。那些不能达到我要求的男人,我根本不会在意的。”
“要是你永远遇不到那个人呢?”
“我宁愿当一个老姑娘,直到老死,”这真是个令人振奋地回应,“无论如何,我敢说这不是最困难的死亡方式。”
“唉,我认为死亡是件容易的事情,可我不喜欢过老姑娘的那种生活,”戴安娜认真地说,没有丝毫想说点风趣话的打算,“虽然我不介意自己成为一个像拉文达小姐那样的老姑娘,可是我不可能成为一个这样的人。等我四十五岁的时候,我会变得肥胖臃肿。浪漫的恋爱可能会发生在一个苗条的老姑娘身上,但绝对不可能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