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可我希望它们消失得干干净净……摩根太太书中的女主角的脸都是完美无缺的,在她们脸上一颗雀斑也找不到。”
“你的雀斑并不明显,”戴安娜安慰她说,“今晚弄一点儿柠檬汁敷在上面,说不定很快就消失了。”
第二天,安妮忙着准备馅饼和手指甜饼,浆洗她的白色平纹薄纱裙子,打扫绿山墙的每个房间——这是非常没有必要的活动,因为绿山墙平时就非常干净,可是安妮觉得,前来访问的夏洛蒂·E·摩根让绿山墙蓬荜生辉,哪怕有一粒灰尘,都会玷污整幢房子。安妮甚至打扫了楼梯下面的储藏柜,虽然那是摩根太太最不可能进去参观的地方。
“我把储藏柜整理好了,即使她不会进去参观,但这让我感觉好受些,”安妮告诉玛莉拉说,“你知道,在她的小说《金钥匙》中提到过,她的两个女主角艾丽丝和路易莎两个人把诗人朗费罗的诗句当成座右铭:
古代的艺术建筑,
都是用最诚挚的心建成的。
每一个角落都一丝不苟,
每一分钟都不敢懈怠,
因为神灵无处不在。
“就因为如此,这两个女主角总是擦洗地窖的楼梯,从未忘记要把床底打扫干净。只要我一想到摩根太太待在这幢房子里时,储藏柜竟然还是凌乱不堪,我就会有一种罪恶感。自从去年四月我们读了《金钥匙》,我和戴安娜就把那首诗当成了我们的座右铭了。”
那天晚上,约翰·亨利·卡特和戴维合作,执行了两只白公鸡的“死刑”。安妮给它们拔毛,这是安妮平时最讨厌的工作,可今天她一想到这两只鸡为了摩根太太而光荣牺牲,就为它们感到由衷的自豪。
“我不喜欢拔毛,”她告诉玛莉拉,“可我们不用把心思全放在活儿上,这难道不是一种好方法吗?我手里拔着鸡毛,心里却想象着我正在银河里遨游呢!”
“我正觉得奇怪呢,你今天怎么比平时撒了更多的鸡毛在地板上。”
玛莉拉恍然大悟。安妮忙完后,把戴维送到床上去睡觉,并要他保证,明天一定规规矩矩,绝不捣蛋。
“如果我明天一整天都表现得很好,那你是不是允许我以后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呢?”戴维问。
“我不能答应,”安妮小心地说,“不过我可以带你和朵拉去划平底船,一直划到池塘的那一头,然后到沙丘上吃野餐。”
“一言为定!”戴维说,“我会很乖的,我向你保证!我本来打算明天到哈里森先生家去,拿我的新玩具枪用豌豆粒射姜黄的,不过我改天去也一样。我希望最好是星期天,能在沙丘上吃野餐真是很好玩儿的事情,我会努力当乖孩子的。”
第十六章 事故接连不断
那天晚上安妮睡得很不踏实,中间醒了三次,每次醒来,都像虔诚的朝圣者一样走到窗前,看看天气,反复确认亚伯老叔的预言是否会真的实现。最后,清晨银灰色的天空中露出了珍珠白的曙光,太阳的亮光洒向大地,大地的温度开始回升。美好的一天来临啦!
安妮刚吃完早饭,戴安娜就出现在了门口,她一手提了一篮鲜花,另一只手臂上搭着她的白色平纹薄纱裙子,现在还不能穿这件裙子,因为她还要帮安妮准备好午餐,然后才能换上。现在她身上穿的是她平时下午才穿的粉色印花衣服,系着草绿色围裙,上面镶满了精美的皱褶和饰边,显得非常整洁、漂亮和红润。
“你看起来太可爱啦!”安妮赞赏道。
戴安娜叹了口气:“可是我不得不再把所有的衣服尺寸放大些。我现在比七月重了近两公斤,安妮,这要到什么时候才是尽头?摩根太太的女主角个个身材修长苗条。”
“唉,让我们忘记烦恼,想象开心的事吧。”安妮愉快地说,“艾伦太太说,每当我们想到一件糟糕的事情,我们就应该想一件能够超过它的开心事。虽然你稍微胖了点,可你的酒窝更加可爱啦。虽然我的鼻子上有雀斑,但鼻子形状还是不错的。对了,你觉得柠檬汁真的有效吗?”
“是的,我确实认为它有效。”戴安娜肯定地说。
安妮兴高采烈地带领着戴安娜来到花园,花园里满是斑驳的树影,金灿灿的阳光穿过树枝在轻轻摇曳。
“我们先装饰一些客厅吧,现在时间还足够。因为普里西拉说她们大概要十二点过来,最迟不超过十二点半,所以我们在一点吃午饭。”
这个时候,也许在加拿大或美国的什么地方再也找不到两位比她们更快活、更兴奋的女孩子了。她们拿着剪子,把玫瑰、牡丹、蓝色风铃花大把大把地剪下来,剪子“咔嚓咔嚓”地响着,仿佛在唱着欢快地歌:“摩根太太今天就要来啦!”哈里森先生就在小路对面的地里收割牧草,安妮不明白他怎么能熟视无睹,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
绿山墙的客厅非常简朴,房间里灰暗无光,马鬃家具僵硬呆板,就连窗帘的饰边都是硬邦邦的。白色的椅子布套总是很得体地放在角落里,只要使用它,来访者衣服上的纽扣就会不幸地被椅套粘住。安妮一直鼓动玛莉拉对客厅改造一下,让它变得很优雅,可玛莉拉非常刻板,坚决不允许做任何的改动。不过,只要允许她们用花朵把客厅精心装扮一番,客厅还是会很漂亮的。当安妮和黛安娜大功告成,客厅已经漂亮得让人认不出来了。
光洁的桌子上,蓝色的大花瓶里插满了白球花。擦洗得熠熠发亮的黑色壁炉架上,玫瑰花和蕨草堆得满满当当。陈列架的每个格子里都摆放着一束风铃花。往日炉架两边的阴暗角落里放满坛坛罐罐,现在都装点着深红色的牡丹花。炉架上也放满了鲜黄的野花,如焰火般跳跃着。再搭配着窗台边金银花藤蔓,阳光从繁密的叶子中穿透进屋来,洒落到墙上和地板上,能看到金银花在地上翩翩起舞呢。终日阴沉的小房间刹那间变成了安妮真实的梦幻天地,这如梦幻般的美景让玛莉拉不由得发出了由衷的赞美。要知道,玛莉拉只习惯于批评,很少赞美别人呢。
“现在,我们开始布置餐桌吧。”安妮说着,语调就像一个准备举行某个神圣仪式的女祭司,“我们要在餐桌中央放一大瓶野玫瑰,然后在每个人的餐盘前摆放一朵玫瑰花——摩根太太的餐盘前有所不同,要放一束玫瑰花,你是知道的,这代表着她的作品《玫瑰园》。”
餐桌就放在起居室的正中央,上面铺着玛莉拉最精美的亚麻餐布,摆放着最精致的餐具,有瓷器的、玻璃的,还有银制的。如果你仔细观察,会发现每件餐具都精心擦洗过,光洁明亮。
接着,女孩子们愉快地跑进厨房,烤炉里的烤鸡已经发出咝咝地响声,散发出来的诱人香味弥漫着整个厨房。安妮削着马铃薯,戴安娜已经把豌豆和大豆准备就绪。然后,戴安娜把自己关在储藏室里,配制着莴苣沙拉。安妮的双颊红扑扑的,一半是因为炉火热烘烘的,一半是由于兴奋过度。她为烤鸡调制了面包配料,然后把做汤的葱头剁碎。接着开始搅拌奶油,准备做柠檬馅饼。
戴维这时在干什么?他是不是在老老实实地履行自己的承诺?他确实做到了。可以肯定的是,他正规规矩矩地待在厨房里,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一切。过了一会儿,他就觉得呆坐着有些乏味,于是安静地躲到角落里,全神贯注地要把一张破渔网解开,这张渔网是他前次从海滩拖回家来的。既然他没有惹是生非,大家也就没有去打扰他。//本//作//品//由////網//友//整//理//上//傳//
十一点半,莴苣沙拉终于做成了,金黄色的馅饼圈堆满了搅拌好的奶油,该咝咝响的、该噗噗冒泡的食物都准备好啦,只等着这一激动人心的时刻的到来。
“现在该去换衣服啦,”安妮说,“她们也许十二点就到了。我们要一点准时开饭,因为奶油葱头汤一做好就要上桌吃掉,否则就不好吃了。”
绿山墙东屋立即展开了神圣的熟悉打扮仪式。安妮不安地盯着镜子里自己的鼻子,令她高兴的是,鼻子上的雀斑不太明显,也许归功于柠檬汁,也许是因为被脸颊非同寻常的红润遮掩了。等梳洗完毕,她们看起来都像是“摩根太太的女主角”——甜美、整洁,浑身洋溢着少女的气息。
“我真希望到时候能说上几句话,而不是像个哑巴似的傻坐着。”戴安娜十分焦虑地说,“摩根太太的女主角言谈都潇洒自如。我真害怕会舌头打结,紧张得手足无措。而且我敢肯定自己会冒出‘俺觉得’这种土话。自从斯苔丝老师来这儿教过我后,我就很少这么说了。可是只要一激动,肯定又会冒出来的。安妮,要是我在摩根太太面前说‘俺觉得’,简直是羞死人的事情。可是,一句话也不说,比这个更糟糕呀。”
“其实有很多事情让我心神不宁,”安妮说,“不过对于无话可说这个问题,我倒是不担心。”
正如安妮所说的,她确实根本不用担心这个问题。
安妮在她引以为豪的平纹薄纱裙子外面罩上一条大围裙,然后去调制她的汤。玛莉拉自己换上正装,给双胞胎也穿好了衣服,安妮从来没有看到她如此激动过。十二点半,艾伦夫妇和斯苔丝小姐来了。一切都很顺利,可安妮开始有些忐忑不安。按说这时候普里西拉和摩根太太应该到了。她不停地到大门口,焦虑不安地张望着小路,就像《蓝胡子》故事里那位和她同名的女主角,从玻璃塔中向外凝视一样。
“她们是不是根本就不来了?”安妮焦虑不安地说。
“快别这么想了,这样想就太不应该啦。”戴安娜说,虽然她嘴上这么说,心里也开始疑虑重重。
“安妮,”玛莉拉从客厅走出来说,“斯苔丝小姐想看看巴里姑妈的那只蓝柳陶盘。”
安妮急忙来到起居室,从壁橱里拿出这只陶盘让斯苔丝老师欣赏。前次妇女援助会筹备义卖会时,林德太太想借一只蓝柳陶盘,安妮答应林德太太去帮忙借,她写信给夏洛特敦的巴里姑妈,从她那里借来了盘子。巴里姑妈是安妮的老朋友,她立刻把盘子送来了,还附带了一封信,叮嘱安妮要多加小心,这是她花了二十块钱买来的。这只陶盘为义卖会生色不少。义卖会结束后送还给绿山墙,安妮把它放进壁橱里,她信不过别人代送,想亲自把盘子送到夏洛特敦去。
安妮拿着盘子小心翼翼地来到前面,客人们正享受着从小溪上吹来的凉风。大家拿着盘子细细欣赏,赞不绝口,又传回安妮手上。然后安妮拿着盘子准备放回去,这时从储藏室里传来一阵可怕的碰撞声,玛莉拉、戴安娜急急忙忙地跑过去,安妮迟疑了一会儿,匆忙之中,随手把这只珍贵的盘子放在楼梯的第二级台阶上,跟着冲了过去。
她们来到储藏室,眼前的景象真是触目惊心。一个惊慌失措的小男孩从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