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他们讲会堂的事。这个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迅速传遍了。日落时分,在家仔细研读教科书的吉尔伯特·布里兹也从他父亲雇用的男孩口中得知了这个情况,他一听就气喘吁吁地冲向绿山墙小屋,路上还遇到了弗雷德,他们一同来到绿山墙小屋的院子里,在院子的大门口他们看到了戴安娜·巴里、简·安德鲁斯和安妮·雪莉,他们站在一棵光秃秃的大柳树下,这种衰败的景象正好诠释了他们内心那种绝望的感觉。
“消息是不是真的,安妮?”吉尔伯特大叫道。
“千真万确,”安妮回答说,她看起来像个悲剧演员,“林德太太从卡莫迪回来的路上,就顺道来给我讲了。噢,我的天啊,这真是太可怕啦!有没有办法可以改变这一切呢?”
“是什么东西那么可怕?”奥利弗·斯劳尼受玛莉拉委托,帮她在城里带了一个盒子过来,这时正好抵达这里。
“你难道没有听说吗?”简没好气地说,“嗯,这只是……约书亚·派伊干的好事,他把本该漆成绿色的会堂漆成了蓝色,是那种明亮的深蓝色,这种颜色往往是用来漆马车或手推车的。林德太太说漆在建筑上丑陋到了极点,尤其是还搭配着红色的屋顶,她从来没有看到过,也没法想象得出如此难看的建筑。当我听到这些话时,伤心极了,用一根羽毛就能把我敲晕过去。我们经历了千难万苦,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结果,真是心都碎了!”
“这个问题到底出在哪里?”戴安娜悲叹着说。
这个无情的灾难最终归咎在派伊身上。当初,促进会的成员们决定使用摩顿·哈里斯的油漆,他们的油漆桶上都标有色卡的号码,购买者只用选择色卡上的色调,以及购买的数量就行了。第147号正是他们所要的颜色。
罗杰·派伊先生让他的儿子约翰·安德鲁斯带话给促进会的成员们,说他要进城去,可以顺便帮他们把油漆带回来。促进会成员们告诉约翰·安德鲁斯,让他的父亲购买第147号。而约翰·安德鲁斯证实他就是这么告诉他父亲的。可是罗杰·派伊先生坚持说约翰·安德鲁斯告诉他的是第157号。这个差错直接导致了这场灾难的发生。
当天晚上,安维利镇所有促进会成员的家里都弥漫着灰心丧气,绿山墙小屋更是如此,这种忧伤的气氛是如此的强烈,让戴维都老实起来。安妮伤心地哭了,怎么劝都没有用。
“就算我现在是年过七旬的老人,我还是要大哭一场,玛莉拉,”安妮啜泣着说,“这真是奇耻大辱啊。这对我们促进会来说是致命的一击,已经敲响了丧钟,我们只能永远生活在嘲笑之中。”
然而,人生如梦,事实经常反着出现。安维利的居民并没有嘲笑他们,他们感到的是愤怒。他们好心为了粉刷会堂捐了款项,结果被这样低级的错误给糟蹋了,这实在是让人气愤。大家义愤填膺地直奔派伊家。罗杰·派伊和约翰·安德鲁斯这两父子中一定有人把事情搞砸了,而至于约书亚·派伊,看来天生就是一个傻瓜,他打开油漆罐看到要粉刷的颜色,居然一点儿也看不出什么问题来。当大家指责他时,他反驳说,不管他自己在会堂颜色方面有什么见解,安维利要用什么颜色都与他无关,他无权干涉。他只是被雇来粉刷会堂的,并不参与颜色方面的探讨,他认为他的工资一分也不能少。促进会的成员与地方法官彼得·斯劳尼先生商议过后,还是心痛不已地把工钱付给了约书亚。
“你们必须把工钱付给他,”彼得告诉他们说,“你们不能让他来承担这个责任,他宣称从来没有谁告诉他应该刷哪一种颜色,他只是拿到了那些油漆罐,然后去刷好就是了。不过出这种错误太让人羞愧了,会堂看起来太丑陋啦。”
促进会的会员们深感不幸,他们也估计安维利的居民会对他们有更深的成见,可现实的情况却恰恰相反,众人转而同情起他们来。人们觉得这群热情洋溢的促进会成员们尽心尽力为公众的事情工作,结果却落得这样一个下场。林德太太鼓励他们坚持下去,要让派伊家的人知道,世界上还是有人不会将事情搞砸同样也能完成工作。马乔·斯宾塞先生让人托话给他们,他会清理掉农场前沿路的树桩,重新铺上草坪,费用由他自己负责。海拉姆·斯劳尼太太有天到学校来,神神秘秘地向安妮招手,在走廊上告诉她,如果“粗心会”要在春天沿路种上天竺葵,请他们不用担心她的奶牛,虽然这头畜生老是想偷嘴,但她会看好它的。即使哈里森先生觉得很好笑,但也只是在心里笑,尽力在表面上表现出一副同情的模样。
“别介意,安妮。油漆逐年会退色,现在蓝色刚漆上去,看起来是丑了点儿,等颜色褪些后就会好看了。屋顶修补得很好,漆得也很漂亮。这样大家可以坐到会堂里面去,还不用担心漏雨。不管怎么说,你总算完成了这件事。”
“可是,从今以后,安维利那座蓝色的会堂会成为附近许多人的笑柄。”安妮十分沮丧地说。
这是事实,必须承认。
第九章 戴维的恶作剧
十一月份的一个下午,安妮放学后穿过白桦路,从学校漫步回家,心里重新感受着人生的美好。今天真是美妙的一天,在她的小王国里,一切都称心如意。圣·克莱尔·冬尼尔没有因为他名字的问题与别的孩子打架;普利莉·罗杰逊因为牙疼,所以脸肿得老高,眼下没办法对身边的男孩子抛媚眼了;只有笨拙的芭芭拉·萧出了一次事故——她把水弄撒了,流满了整个地板;还有安东尼·派伊,一整天都没来上课。
“是多么美妙的十一月啊!”安妮开始自言自语起来,她从来没有丢掉这个孩子气的习惯,“十一月通常是不愉快的月份,仿佛每到这个月份,‘年’这个东西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很老,什么也做不了了,只能整日发愁,以泪洗面。而今年的这个‘年’是以优雅的姿态来变老,就像一个高贵的老妇人,虽然满头银发,满脸皱纹,可仍然保持着独特的魅力。我们的每一天都很迷人,就连黄昏都有着别样的美妙。最近的这两个星期里风平浪静,甚至连戴维都变得循规蹈矩。我想他进步确实很大。今天的树林是多么安静啊!和煦的微风轻拂过树梢,声音轻柔,就如同远处的浪花拍打着水岸。让人陶醉的树林啊!美丽的树啊,你们就像我的朋友,我爱你们!”
安妮在一棵修长而年轻的白桦树前驻足而立,她伸出双臂环抱着它,亲吻着乳白色的树干。这时戴安娜正转过小路的弯道处,看见了她的举动,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安妮·雪莉,原来你只是装成一个大人呢。我相信只要你一个人的时候,就会露出你小女孩的本性来。”
“是啊,没有谁能马上扔掉小时候的习惯的,”安妮兴奋地说,“你瞧,我都当了十四年的小孩子了,当大人也就这三年时间。当我来到森林里,就感觉到自己还是个孩子。从学校放学步行回家这段时间,是我唯一能做白日梦的时间……上床睡觉前半个小时左右也可以做做白日梦。现在我整天忙着上课、学习,还要帮着玛莉拉照顾双胞胎,让我几乎抽不出一点儿我每天晚上在绿山墙东屋里上床后,那段时间的幻想经历是多么的丰富多彩。我总是把自己想象成十分出色的人物,是那么的光辉灿烂、战无不胜、富丽堂皇……可能是伟大的歌手,可能是红十字会的护士,甚至是女王。昨天晚上我就是女王,感觉真是好极了!你可以享受着一切欢乐,而且没有任何麻烦。当你感到厌倦了,你随时都可以辞职,这样的事在现实中是不可能发生的。在这个森林里,我最喜欢想象一些不一样的事情,比如,把自己想象成林中仙女,住在一棵苍老的松树里。我也可以是藏在皱巴巴的枯叶下的一个小小的褐色树精灵。你看到我刚才亲吻的那棵白桦树,她就是我的姐姐。唯一不同的是,她是一棵树,我是一个女孩子,不过这也不算真正的差别。你要去哪里,戴安娜?”
“去迪克森家,我答应帮阿尔贝塔裁剪她的新衣服。安妮,晚上你来陪我回家,好不好?”
“也许行吧……既然弗雷德去镇上了,那就只能我来了。”安妮装作天真的样子说。
戴安娜羞红了脸,把头一甩走了。不过,看起来她并没有生气。
安妮确实打算晚上去迪克森家,可事实上她没有去成。当她回到绿山墙小屋时,所有的安排都被打乱了,家里出乱子了。玛莉拉站在院子里,惊慌失措地迎接她。
“安妮,朵拉不见了!”
“朵拉不见啦?!”安妮看见戴维在院子门口比比划划,发现他眼睛里透露着幸灾乐祸的神色,“戴维,你知道朵拉到哪儿去了吗?”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戴维语气坚决地说,“午饭过后,我就没有看到过她了,我发誓。”
“中午一点过后,我就一直不在家,”玛莉拉说,“托马斯·林德生了急病,林德太太托人带信给我,让我马上过去一趟。我出门的时候,朵拉正在厨房里玩布娃娃,戴维在牲口棚后面做泥巴饼干。半小时前我才回家,就找不到朵拉了。戴维说自从我出门后,他就没有看到朵拉了。”
“我真的没有看见。”戴维一本正经地说。⑨⑨網⑨
“她一定就在附近什么地方,”安妮说,“她不会独自一人走很远的,你知道她胆子很小的,说不定在哪间屋子里睡着了。”
玛莉拉摇了摇头。
“我已经找遍了整个屋子,不过她倒是可能在别的地方。”
这两个心慌意乱的人又把整个屋子找了一遍,屋子每个角落,院子、屋外全都彻底搜索过了。安妮去果树园和闹鬼的树林子来回搜寻,一直呼喊着朵拉的名字。玛莉拉拿着蜡烛去地窖找寻。戴维轮流陪伴着她们,还若有所思地回想着朵拉可能去的一些什么地方。最后他们再次回到院子碰头,毫无结果。
“这真是太奇怪了。”玛莉拉抱怨说。
“她能到哪里去呢?”安妮沮丧地说。
“她可能掉到井里去了吧?”戴维高兴地提醒道。
安妮和玛莉拉胆战心惊地互相看着对方,她们两人在寻找过程都这样想过,可是谁也不敢说出来。
“她……她真的有可能。”玛莉拉有气无力地说。
安妮感到一阵眩晕,心里很难受,她走到井边往是一汪闪着微光的井水,水面平静。这口卡斯伯特家的水井是安维利最深的。如果朵拉……安妮想都不敢想了,她哆嗦着,转身离去。
“快去找哈里森先生。”玛莉拉绝望地绞着双手说。
“哈里森先生和约翰·亨利都不在家,他们今天进城去了。我去找巴里先生。”
巴里先生跟着安妮来了,拿着一捆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