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形象,却架不住生得好看,360度无死角。用严啸的话来说,就是“耍流氓的事被他做出来,都显得纯洁无辜”。
程洲桓明白严啸已经跟昭凡表白,没遭拒绝也没被接受。昭凡是铁血铮铮的特警,还是市局的局草,纯种直男,却偏偏不抗拒严啸这死基佬,两人虽尚未修成正果,相处得也还算温馨融洽。
程洲桓看着他们,不免有些羡慕。
在他的计划里,表白还排不上号。
一来何辛洋还小,就算满了18岁,也还是个小他接近11岁的小孩儿。
二来何辛洋对未来相当有规划,学习、攒钱、考大学,他不想过早插足对方的人生。
三来“程老板”干的好事始终是他的一块心病,他不是很愿意想象小家伙知道后的反应。
一向干练的程大律师认了耸,本着能拖就拖的原则,打算能骗何辛洋多久就骗多久。
只是他没想到,这谎言还没等到何辛洋的18岁生日,就被惨兮兮地戳穿。
那日,何辛洋所在站点的货物不多,总站调了几人去区内商业中心帮忙派送。协调员知道何辛洋以前就在江北嘴的写字楼群跑过,便将江岸中心的货全部交与他。
拿了货何辛洋就骑着三轮车走了,也没想过会在江岸中心碰着老熟人。
写字楼里的公司他的确接触得多,但他有自知之明,知道在那些西装革履的人眼中,自己不过是个收送包裹的小哥。
全天下送快递的都叫快递小哥,要么就是快递小伙,仿佛不分年龄身高,全是一个机器生产出的长相一致的人,所以其实他并没有什么熟人,更不担心遇见了谁会尴尬。
至于那个说过要“上床”的程老板,他更是从未见过。
没见过的人,自然是陌生人了。
何辛洋是午休时赶到江岸中心的,破旧的三轮车停在一片少则十万多则百万的车中分外扎眼,好在山城的快递小哥几乎都骑着三轮车,习惯网购的人对他们早就见怪不怪,甚至看着还会觉得十分亲切。
程洲桓上午外出与人商谈,中午回事务所时还看到了那辆眼熟的三轮车,可当时脑子正全速运转思考着案子,一不小心就忽略了这关键的提示。
下午3点,何辛洋终于送完,正准备打道回府时感到一阵尿意。憋回去问题不大,可如果堵车就麻烦了。于是他闪入就近楼层的卫生间,看也没看身边的人,便舒舒服服地尿起来。
说起来,放个水还得看看左右长什么模样的人毕竟少。就算看,也是偷偷摸摸观察别人手上握着的玩意儿。
所以当何辛洋提了裤子去洗手时,才在镜子里发现一同走过来的人竟是他的程哥程洲桓。
通常长得好看的人都比较自恋,有镜子就一定得照一照。程洲桓与何辛洋都是天生一副好皮囊,在镜中四目相对的一瞬,两人都“啊”了一声。
何辛洋是惊喜,原来程哥你在这儿工作!
程洲桓则是暗道要遭,你跑这里来干嘛!
两人对视片刻,程洲桓表情很快恢复正常,假装平静道:“送包裹?”
“是啊。”何辛洋解释一番,又问:“程哥原来你公司开在这儿啊,我以前就在这里送货,从来没见过你,你公司叫什么名字啊?”
“没,我是过来见客户的。”程洲桓实在不愿承认自己就是那个“肥头大耳”的程老板,随口又编起谎话。
“哦,怪不得。”何辛洋也不怀疑,走到卫生间门口时说:“那我就先走了,回去还得跟老板交差呢。”
程洲桓松了口气,可还没来得及说出一句“路上小心”,就见袁东迎面跑来,还急匆匆地喊:“老大,张远航说现在就要见你!”
程洲桓脸色一变,太阳穴突突直跳。
“程老板”何辛洋没见过,但“程老板”的助理袁东何辛洋可是见过多次。他愣愣地看着袁东,又看看程洲桓,脑子里理着一件再清楚不过的事……
袁东的上司是程老板,而袁东刚才叫程洲桓“老大”,所以那个程老板等于程洲桓。
袁东被自家老大的神色吓到了,这才注意到一旁的何辛洋,旋即爽朗地打招呼道:“这不是小何吗?又回来了?嗨呀老大,这就是以前帮我们寄送快递的小何!”
程洲桓捂住额头,想跟何辛洋解释,对方却尴尬地笑道:“我,我得回去交差,就先走了啊。”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袁东哪知道程洲桓与何辛洋这段时间的事儿,就连“上床”的玩笑都忘了,委托人在电话里催得急,他只得又催程洲桓:“老大,别让那姓张的再等啦!”
程洲桓决定扣掉袁东的奖金,理由是身为律师却不懂得察言观色。
何辛洋骑着三轮车“哐当哐当”地回站点,路上倒霉被扎破了轮胎,程洲桓给他打电话时他正与补胎大爷讨价还价。
大爷说:“给钱就补,少一分你就滚。”
何辛洋气得很,嗓门也大了许多,“日哦!哪有你恁个(这么)收费的?吃人啊?”
程洲桓其实挺喜欢听何辛洋说当地土话,有种充满市井气息的活力,可小家伙除了第一次送快递时跟他说过方言,后来就再没说过,总是说着平舌翘舌前鼻音后鼻音不分的糟糕普通话,多了些乖顺,少了说土话时的张扬。
程洲桓说:“我会补胎,你在哪儿?我来找你。”
对程洲桓会补胎这种事,何辛洋是目瞪口呆的。
蹲在马路边敲敲打打,程洲桓解释说,以前和哥们儿驾车自由行,胎破了只能自己补,补了几次后就上手了。
补完胎已是太阳西下,程洲桓来时没开车,这会儿正好翻上后座,笑道:“捎我一程呗。”
落日将江水染成闪烁的繁星,江风拂面,何辛洋在前面卖力地蹬,程洲桓在后面苦苦思索接下去该怎么说。
车到程洲桓所住的小区大门时,何辛洋平静地说:“程哥,到了。”
程洲桓跳下来,绕到他跟前,单手摁住方向拐,认真道:“上次那件事,能听我解释吗?”
何辛洋抿着唇,片刻道:“能。”
程洲桓又将何辛洋带回家里,只是这回气氛有点尴尬。
何辛洋坐在沙发边,手里捧着微温的鲜果汁。
他喜欢喝甜的,程洲桓就买了无任何添加的纯鲜果汁,常备在家里。
果汁不宜加热,刚从冰箱里拿出又太冷,所以程洲桓在陶瓷大碗里倒了温热的水,再将盛着果汁的杯子放进去。
3分钟,果汁终于不再冰凉。
“那个混蛋程老板是我。”程洲桓看着何辛洋的眼睛,不急不缓地说:“很抱歉向你开了那种玩笑,我没有想到你会因此而……被辞退。”
“嗯。”何辛洋只发出单单一个音节,脸上的表情也看不出什么。
程洲桓继续道:“那的确是一个玩笑,我想吓唬你一下,要么让你上套,独自去酒店等一晚上。对不起,如果我知道你才17岁,或者知道你不能请到我吃饭就会被辞退,我肯定不会开这种玩笑。”
“嗯。”何辛洋点点头。
两人好一阵没有说话,空气凝滞而沉闷。
程洲桓低低叹了口气,问:“洋洋,你能原谅我吗?”
听到“洋洋”二字时何辛洋本能地抬起头,眼中有惊讶也有说不出的情愫。程洲桓不躲不避地看着他,坦然而充满诚意。
半晌,何辛洋说:“程哥,你是不是知道你让我丢了工作,才对我这么好?”
程洲桓说:“是。”
何辛洋浅浅蹙眉,七分释怀,三分失望。
“但并不止如此。”程洲桓还是那样看着他,就像看的是一块珍贵的璞玉,“我欣赏你的认真、正直,喜欢你努力做一件事的拼劲。用现在流行的一句话来讲,你身上有一股感染人的正能量。”
何辛洋手指扣在一起,脸上浮起浅淡的红晕。◎本◎作◎品◎由◎◎網◎提◎供◎下◎載◎與◎在◎線◎閱◎讀◎
“上次我说过,我喜欢努力的人。”程洲桓顿了顿,又说:“你别觉得我送你教材、带你出去玩只是帮助了你。其实你也帮助了我。”
“嗯?”何辛洋不解。
“你很年轻,年轻又有活力,心思干净,和你相处时,我觉得特别惬意。”程洲桓继续道:“你现在知道了,我的职业是律师,也确实做着一些投资。要做好这两份工作,我时时刻刻都需要算计,挖空心思去看穿别人,同时也费尽心力避免被别人看穿。坦白来讲,挺累。”
何辛洋呼出一口气,目光朝下,静静地看着地板。
“可跟你在一起时,我可以什么都不想,彻底放松下来,只用汲取你的朝气、你的坦率、你的认真便好。”程洲桓轻轻抬起他的下巴,“洋洋,我很感激你,也实在因为那个玩笑感到抱歉。希望你能够原谅我。”
何辛洋看着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脑子嗡嗡作响。
他怎么可能不原谅程洲桓?
父亲离世之后,这世上再也没有一个人像程洲桓待他那般好。即使父亲还在,也比不上程洲桓的耐心周到。
“上床”的玩笑的确恶劣,也造成了令他生活陷入困顿的糟糕后果。可归根究底,起因却是他自己的错。
如果没有弄丢包裹,哪会被老板要求请客致歉?
如果自己有足够的钱,哪会偷奸耍滑只请“程老板”一人?
程洲桓有错,自己又何尝无辜?
何况程洲桓后来做的事,早就能将那个玩笑的影响彻底盖掉。
有什么理由不原谅?
程洲桓又唤:“洋洋?”
他抬起头,深呼吸一口,认真地说:“程哥,我原谅你,也谢谢你待我的好。”
程洲桓抱住他,轻声说:“谢谢。”
这天的晚饭是程洲桓煮的面,红汤上浮着青油油的香葱,麻辣爽口。
何辛洋吃得满头是汗,嘴唇油亮发光,好奇地问:“程哥,你怎么会做我们这儿的麻辣小面?”
程洲桓笑道:“刚来时被朋友拉去吃了一碗,辣得说不出话,脑子也嗡嗡叫,缓过来后慢慢回味,倒爱上了那个味道。自己在家尝试着做,怎么都不行。朋友说是佐料的问题,我们北方的面呢,材质比你们这儿好,但佐料只有很少几种,他让他妈妈配了接近二十种佐料,我拿来一试,果然很好。”
何辛洋又“呼哧”喝了一口,说:“你朋友的妈妈真了不起,这完全就是外面面馆的味道!”
“这……”程洲桓略显无奈,“这就是在面馆买的佐料。”
“啊?刚不说是朋友妈妈配的吗?”何辛洋睁大一双亮晶晶的眼睛。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程洲桓声音放得很低,柔柔的,挠得人耳根发痒,“后来他离开山城,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联系过了。”
“哦。”何辛洋耸耸眉头,自觉不该打听程洲桓的私事,索性埋头吃面。
收拾碗筷时程洲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