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鹦鹉那样架着一副眼镜,但是看起来就给人一种心旷神怡的博览群书的意味。
“请坐。”他以手示意,吐词清楚地说:“云嘉,你好,我是小龟,你应该已经听过我了。”他没有费工夫用尊称。
“是的,你好。”云嘉微笑着和他们一道坐了下来。
“喝茶吧。”他说。
武汉轻轻喝了一口,只觉茶香沁人心脾,一天的忧虑烦躁头痛不安以及种种暧昧的异样的情绪仿佛都被打散了,连残余的酒意也瞬间消弭无踪。“她们呢?”他眯着眼睛,浑身舒畅地问道。
“她们太累……没洗就直接睡了。”龟神又轻轻抬手,往武汉的杯子里加了一点水。
“小龟泡得真好!”云嘉赞叹地说,“比我大哥也不差呢!”
“多谢。”他礼貌中又显得有些羞涩,“大太子的茶艺是整个天庭都闻名的吧?谁都知道,他是一位君子……”
“小龟你的确很厉害!”鹦鹉笑道,“不用谦虚的啊!”
“咳,”武汉不大愿意听到扶摇相关的种种话题,只得开门见山地说:“小龟,你喊我们回来,到底是什么事情?”
沉默。
长时间的沉默。武汉静静地看着他,也并不继续追问。三个人的手都无意识地转动着杯子。
良久,龟神慢慢抬起头,看了一眼武汉,仿佛下定了决心似的,道:“二殿下不是外人。这件事,想必可以说吧。”他这次用了敬语。
还没等云嘉发话,武汉便挥手道:“别管那么多,赶紧说。”
“好。”他面色越发凝重起来,道:“长话短说。今年以来,我的卦象测到整个湖北境内有三次……疑似地震。”
龟神擅卜,从未失手过。这一点,已经被无数的历史所证明过了。虽然,能够预测灾难未尝不是一种痛苦……但是,能知道,总比不知道的好。
武汉不知道说什么好。他轻轻地问:“三次……多大的?”
龟神摇摇头,道:“都是4.5级以下的小震,所以我也没有事先通知你。但是……这三次地震,应该都已经发生过了。”
“你说十八号十九号秭归的那两次……?!”鹦鹉的眼睛骤然眯了起来。
“不是。”他摇摇头,语气越来越低:“不是指的那两次……是其他的。”
“其他的?”武汉重复念道,“都发生过的?”
“都发生过了没错。这三次地震,全是三月份的。”他瞥了一眼鹦鹉,又说:“这正是我多睡了一个月的原因……这个月,我反复在梦中推理和演算,但是次次都显示我最先的卦象是没有错误的。”
“可是三月份什么其他的都没发生啊靠!”武汉只觉得大脑一片混乱。
“小武先别激动,”云嘉轻言细语地安慰他道,“没地震,这是好事呀。”
“云嘉说得没错。”龟神说,“如果没发生,固然是好事……可是,这也说明,我的卜算可能不灵了。”
“绝对不会的!”鹦鹉坚决地说。
“嗯,我也觉得不会的。还有另一种原因——卦象只是显示震动可并没有明说是地震……”龟神的语气越来越沉,他低低地说:“可能那不是地震而是别的什么异动……或者是出现了什么东西把它压下来了……”
“是……什么东西?”云嘉试探性地问。
在场的所有人都没回答。他们只觉毛骨悚然,背脊发冷——武汉定了定神,道:“这三处地震都在哪里?”
“九宫山,白兆山……”
龟神看了他一眼,道:“最后一处,就在三镇里面。但是,我测不出它究竟在哪里。”
“它可能已经发生过了,被什么我们都不知道的力量压了下来;又或者——”他声音很小,却格外严肃:
“这根本不是地震!它是……超出了我们所知范围的异变!——就在这里!就在我们附近!”
作者有话要说:小龟出场啦。
稍微说一下,阿七经常说“X得进”如最普遍的“搞得进”,是孝感地区很有意思的一句方言,表达不屑不肯的意思,又带点欢乐和戏谑的意味。
第 13 章
武汉觉得自己又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面,是多年以前的武昌城,城头断壁颓垣,殇旗染血,似乎是刚发生过一场古代战争。放眼望去,双眼所不能抵达的平野尽头,燃着血的太阳正在缓缓落下,照得他满脸恍然。
他就愣愣地坐在那里,也捂着自己的伤口,穿着破破烂烂的古代衣服,不知道干些什么。满地都是荒寂的死尸,只有乌鸦偶尔叫两句。
然后,云嘉就来了。
他留着2010年的小男生们的短发,T恤有点长了,跑鞋踩在古城墙上一弹一弹的。他笑嘻嘻地走过来,高兴地说:“原来小武你在这里呀。赶快回去吧……大家都在等着你呢。”
他猛地一惊,然后骤然想起了自己是谁。
一阵刺目的白光朝着沉重的眼皮刺来,伴随着一声声巨响,一个声音在耳边大吼道:“起——床——啦——!!!”
武汉不耐烦地依然闭着眼去卷自己刚刚被抽掉的被子,一边恼恨地说:“搞么斯哦搞?老子还要睡一哈子……”
“别睡啦!”阿七赶紧把被子都掀开,又蹦又跳地说:“你,快起来!今天还有今天的任务呢!”
白光更刺眼了。他困倦地把眼睛睁开,阿七正在床头,抱着手臂神采奕奕地看着他。
她一看他终于睁开眼便指着手里的钟说:“哎呀你还不快一点起来!看看现在都几点啦!!!”
武汉慢慢坐起来,依然觉得宿醉有些头痛——他看着她,她昨天喝得比谁都多,可是现在看起来就是个没事人似的——“哎呀!”她望着他眨了眨眼,道:“你看我三哥起得多早啊!他还主动下去帮你买了早点哦。”
“云嘉现在在干嘛?”武汉一边找衣服往头上套一边问。
“做任务啊!”她理所当然地说,“你今天也有任务的。
任务个毛……武汉心情沉重地想着,问道:“小龟都告诉你了没有?”
“还没有啊……他说等一会和我说,对了!”她突然歪着头,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叫道:“你一直都没醒,手机响了半天的!……我们都在外面,”她看着他去拿电话显得有点慌神,赶紧解释道:“以为你要自己接的,后来刚进来要帮你接它就断了……”
武汉什么都没有听到。刺眼的太阳射进来,床铺上都是空的,阿七一吐舌头,悄悄跑远了。指针无情地指在9点51分的位置,仿佛在嘲笑这个只穿了一条短裤和一件旧T恤的茫然青年。
未接来电1
小黄
08:42
我靠!
他恍恍惚惚又无比愤怒地捏着手机走到客厅里去,一种越发不真实的感觉攥紧了他。他们当然都在客厅里,有说有笑,玩着纸牌看着电视喝着茶——包括小龟也是,全用一种探究性的眼神看着他,随后继续各做各的去了。
我靠!昨天说的你们一点都没放在心上吗?!
“你的早点在桌上,都快凉了。”鹦鹉说。
“你们……”
“哎呀小武,”龟神还在那里拨弄几片龟甲,他每天早上都要这么来一回;然后他慢条斯理地说:“什么也不用太放在心上。这么多年了,也没出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呀。你别紧张,要淡定,淡定嘛。”∞本∞作∞品∞由∞∞網∞友∞整∞理∞上∞傳∞
昨天不是你紧张兮兮又神神秘秘的告诉我们的吗……
“妞妞和阿七,等会我再和她们讲的,”他笑着说,“你赶紧吃饭去吧。”
“到底是么斯哦?”蛇神盯着早间新闻,一边剥花生一边笑道,“是不是房价要降了?”
武汉转过身去,又看了一眼手机,迷迷糊糊的,决定去刷牙。镜子里的他嘴里布满了白色的泡沫,更显得越发不真实起来——他盯着自己看了许久,觉得越来越不像平时的自己;哪里有了点变化,可是说不出来。当然,他是绝对不会开口像他们询问的。
他再次走到客厅里去,可是无心吃饭。书房里,阿七探出一个脑袋喊道:“哎呀小武!你出门一趟啦!去楼下买张点卡回来啦!”
“为么斯要我买?”他糊里糊涂地问。
“我昨天用你的身份证帮三哥注册的!现在快17级了再不充钱系统要强制下线的!”她又吐了吐舌头,飞快地消失在房间里了。
“出个门也蛮好,”鹦鹉说,“带点水果上来,屋里没有了。”
“我要吃芒果!”蛇神举着手笑眯眯地说。
武汉既不反驳,也不见什么其他的举措,众人看到他只是慢慢地、慢慢地拿起手机又看了一眼,带着一种显然不在状态的神情转身走到阳台上去——
“肯定有问题。”鹦鹉悄悄地说。
“不是昨天说的吓到他了吧?”龟神显得有些忧心忡忡,“他拿手机到阳台上去搞嘛……”
“我去探哈子。”蛇神狡黠一笑,身形一隐,便悄悄跟了过去。
“嗯好……”
“那就这样……”
“……没了,没什么别的事了……”
“啊就是……嗯……”
“你忙吧。”他怅然把电话挂了,然后穿过阳台门,穿过客厅门,穿过大门,把蛇神的车钥匙也带上了,预备去买很多必须的东西——
蛇神则神情凝重地从楼上一直盯着,盯着,直到小绿的发动机轰鸣声越来越远,然后她转身,无限夸张、竭斯底里地尖叫起来:
“OHMY LADYGAGA!!!SHANG HAI——ISCOMING!!!NOW!!!”
她的话像一瓶油倒进了煮沸的水。鹦鹉马上跳起来开始收拾纸牌,龟神皱着眉头问道:“什么?”然后是最激动的阿七,她跌跌撞撞地从书房里跳出来,几乎摔了一大跤,但依然神情紧张地望着蛇神,瞪大眼睛大声问道:
“你刚才说毛!!!”
“上海要来了!”蛇神皱着眉头严肃地说,“我刚才亲耳听到的!”
“你怎么听到的唦,”鹦鹉也有些焦急。
“小武和小黄打电话,小黄说的。”她说。
阿七抓着她,无限紧张地问:“什么时候来,听到了没有?”
她摇摇头,道:“不清楚是什么时候……估计应该蛮快。他现在出门买东西去了……可能就是今天。”
“OHMY LADYGAGA!!!”阿七也叫起来,看起来头痛无比地站在那里。
“我决定马上搬出去,把屋子空出来,住到小龟那里去。”鹦鹉看似淡定地说,“你们觉得呢?”
“我也搬,”阿七快速地说,“不搬不可能。”
“女人……”蛇神望着她,道:“你随便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