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炮、病菌与钢铁》作者:贾雷德·戴蒙德_第5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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技术和中央集权的政治组织。这些都是终极原因,是通过因果关系链而表现出来的,虽然这些因果关系在细节上有所不同,但全都与稠密的庞大人口和定居的生活方式有关。由于这些终极原因在不同的大陆上有不同的发展,征服的这些原动力在不同的大陆上也有不同的发展。因此,这些原动力往往是相互联系着一起出现的,不过这种联系并不是绝对的:例如,在印加人中出现了一个没有文字的帝国,而在阿兹特克人中则出现了一个有文字但很少有流行病的帝国。丁吉斯韦约的祖鲁人则证明了,每一个这样的原动力都多少独立地为历史模式作出了贡献。在几十个祖鲁族的酋长管辖地中,姆特特瓦酋长管辖地无论在技术、文字或病菌方面都不具有对其他酋长管辖地的优势,但它还是成功地打败了它们。它的优势仅仅存在于管理和意识形态方面。这就使由此而产生的祖鲁国得以在将近——个世纪的时间里征服了一个大陆的一部分地区。

第四部分
在5章中环游世界



有一年夏天,当我和妻子玛丽一起在澳大利亚度假时,我们决定去访问梅宁迪镇附近沙漠中一处保存完好的土著岩画所在地。虽然我听说过澳大利亚沙漠因干燥和夏季炎热而名闻遐迩,但在这之前我曾在加利福尼亚沙漠和新几内亚热带草原炎热干旱的条件下工作过很长时期,因此我认为自己有足够的经验去应付我们在澳大利亚旅游时可能碰到的小小的挑战。玛丽和我带上了大量饮用水,在中午出发,徒步走上了通往岩画的几英里长的道路。
我们走的小道从山间巡逻队的驻地开始,一路向上,在万里无云的晴空下,通过毫无遮蔽的开阔地带。我们呼吸着灼热干燥的空气,这使我们想起坐在芬兰桑拿浴室里呼吸的 滋味。
在我们到达有岩画的峭壁时,我们已经把水喝光。我们对艺术的兴趣也没有了.于是我们继续努力地爬山,缓慢而有规则地喘着气。不久,找看见了一只鸟.那显然是种鹛,但比任何已知的都大很多。这时,我才意识到我生平第一次被热昏了头,产生了幻觉。玛丽和我决定最好还是立刻返回。
我们俩不再说话。我们一边走路,一边倾听着自己的呼吸,计算着到下个里程碑的距离,并估计一下还剩下多少时间。我们这时口干舌燥,玛丽满脸通红。当我们终于回到有空调的巡逻队驻地时,我们立刻瘫倒在冷却水桶旁边的椅子里,把冷却水桶里最后的半加仑水全部喝光,还向巡逻队又要来一瓶水。我们坐在那里,精疲力竭,情绪低沉,我反复思考着画那些岩画的土著人用什么办法在没有空调住所的情况下在沙漠里度过他们的一生,竟能设法不但找到了水,而且还找到了食物。
对澳大利亚的白人来说,梅宁迪之所以出名,是因为一个多世纪前它是两个饱受沙漠干热之苦的白人用作补给基地的大本营。这两个白人就是爱尔兰警察罗伯特?伯克和英国天文学家威廉?威尔斯,他们是第一支从南到北纵贯澳大利亚的探险队的时运不济的领导人。伯克和威尔斯在出发时用6头骆驼驮运足够吃3个月的粮食,但在梅宁迪北方的沙漠里断了粮。一连3次,这两个探险者都碰到了吃得很好的土著并得到他们的救助。他们的家就在那片沙漠里,他们在这两个探险者的前面堆满了鱼、蕨饼和烤肥鼠。但接着伯克竟愚蠢地用手枪向其中的一个土人射击,于是整个一群土著人吓得四下逃走。虽然伯克和威尔斯因据有打猎用的枪支面拥有对土著人的巨大优势,但他们在土著人离开后不到一个月就饿得倒毙了。
我和妻子在梅宁迪的经历加上伯克和威尔斯遭受的命运.使我强烈地感到在澳大利亚建立人类社会有多么困难。澳大利亚在所有大陆中显得与众不同:欧亚大陆、非洲、北美洲和南美洲之间的差异.同澳大利亚与其他这些陆块中任何一个之间的差异比较起来,显得微不足道。澳大利亚是最干燥、最小、最平坦、最贫瘠、气候最变化无常、生物品种最稀少的大陆。它是欧洲人占领的最后一个大陆。在欧洲人占领前.它已在维持着与任何大陆相比都是最具特色的人类社会和最少的人口。
因此,澳大利亚对那些关于各大陆之间社会差异的理论提供了一种决定性的检验。它有最具特色的环境,也有最具特色的社会。是前者造就了后者?如果是,又是如何做到的?澳大利亚是用来开始我们环游世界之行的合乎逻辑的大陆,我们要把本书第二部分和第二部分中所述及的经验用来了解各大陆的不同历史。
大多数外行人都会把澳大利亚土著社会表面上的“落后”说成它的最重要的特点。澳大利亚是唯一的这样的大陆:那里的各个土著族群在现代的生活中仍然没有所谓文明的任何特征——没有农业,没有畜牧业,没有金属,没有弓箭,没有坚固的房屋,没有定居的村庄,没有文字,没有酋长管辖地,也没有国家。澳大利亚土著是流动的或半流动的以狩猎采集为生的人,他们组成族群,住在临时搭建的住所或简陋小屋中,并且仍然依靠石器。在过去的13000年中,澳大利亚的文化变革积累比其他任何大陆都要少。欧洲人对澳大利亚土著的流行看法,可以以早期的一个法国探险者的话为代表,他说,“他们是世界上最悲惨的人,是和没有理性的野兽差不多的人。”
然而,直到4万年前,澳大利亚土著社会还仍然拥有对欧洲和其他大陆社会的巨大的领先优势。澳大利亚土著发明了世界上一些已知最早的、边缘经过打磨的石器.最早的有柄石器(即装有木柄的石斧)和最早的水运工具。有些已知最早的岩画也出自澳大利亚。从解剖学上看,现代人类在欧洲西部定居前可能已在澳大利亚定居了。尽管有这种领先优势,为什么最后却是欧洲人征服了澳大利亚,而不是相反?
在这个问题里还有另一个问题。在更新世冰期期间,大量的海水被封闭在大陆冰原里,海平面比现在低得多,如今把澳大利亚同新几内亚分隔开来的阿拉弗拉浅海那时还是干燥的低地。随着大约12000年前到8000年前冰原的融化,海平面上升了,那块低地校被海水淹没,原来的大澳大利亚大陆分成了澳大利亚和新几内亚两个半大陆(图15.1。
这两个原来连接在一起的陆块上的人类社会,到了现代彼此之间产生了很大的差异。与我刚才关于澳大利亚土著所说的 各种情况相反,大多数新几内亚人,如耶利的族人,都是农民和猪倌。他们生活在定居的村庄里,他们的行政组织是部落,而不是族群。所有的新J几内亚人都有弓箭,许多人还使用陶器。同澳大利亚人相比,新几内亚人通常都有坚固很多的住所、更多的适于航海的船只、更多数量和种类的器皿。由于新几内亚人是粮食生产者,不是以狩猎采集为生的人,所以他们的平均人口密度比澳大利亚人高得多:新几内亚的面积只有澳大利亚的十分之一,但它所养活的当地人口却数倍于澳大利亚。
为什么从更新世大澳大利亚分离出来的较大陆块上的人类社会在其发展中始终如此“落后”,而较小陆块上的社会的“进步”却快得多?为什么新几内亚的所有那些发明没有能传播到澳大利亚,而它和新几内亚之间的托雷斯海峡宽不过90英里?##網#文#檔#下#載#與#在#線#閱#讀#
从文化人类学的角度看,澳大利亚和新几内亚之间的地理距离甚至不到90英里,因为托雷斯海块中星星点点地分市着许多岛屿,上面居住着使用弓箭、在文化上与新几内亚人相类似的农民。托雷斯海峡中最大的岛距离澳大利亚只有10英里。岛上的居民不但同新几内亚人而且也同澳大利亚土著进行着活跃的贸易。这两个具有不同文化的世界,隔着一个只有10英里宽的风平浪静的海峡,又有独木舟可以互相往来,它们怎么会保持各自的本来面目的呢?
同澳大利亚的土著相比,新几内亚人可以说是文化上“先进的”了。但大多数其他现代人却认为,甚至新几内亚人也是“落后的”。在19世纪晚些时候欧洲人开始在新几内亚殖民之前,所有的新几内亚人都没有文字,仍然依靠石器,在政治上还没有形成国家或(除少数例外)酋长管辖地。就算新几内亚人的“进步”超过了澳大利亚土著,那么为什么他们的“进步”仍没有赶上许多欧亚大陆人、非洲人和印第安人?耶利的族人和他们的澳大利亚同胞提出了一个谜中之谜。
当许多澳大利亚白人被要求说明澳大利亚土著社会文化“落后”这个问题时.他们有一个简单的回答:大概是由于土著本身的缺陷吧。从面部构造和肤色来看,土营人当然和欧洲人不同,这就使19世纪晚些时候的一些作家把他们看作是猿和人之间缺失的一环。英国白人移民在一个大陆上建立殖民地的几十年内,创造了一种有文字的、进行粮食生产的工业民主,而这个大陆的居民在经过4万多年后仍然过着狩猎采集生活。对这个事实难道还能有其他解释?尤为引人注目的是,澳大利亚不但有蕴藏丰富的铜、锡、铅和锌,而且还拥有某些世界上最丰富的铁矿和铝矿。那么,为什么澳大利亚土著仍然不知金属工具为何物.而生活在石器时代?
这好像对人类社会的一次完全有控制的试验。大陆还是那个大陆,只是人不同罢了。因此,对澳大利亚土著社会和欧洲裔澳大利亚人社会之间的差异的解释,想必就是由于组成这两种社会的不同的人。这种种族主义结论背后的逻辑似乎使人不得不信。然而,我们将会看到,这种结论包含着一个简单的错误。
作为检验这个逻辑的第一步,让我们考查一下这些人本身的起源。澳大利亚和新几内亚至少在4万年前就已有人居住了,那时它们还是连在一起的大澳大利亚。只要看一眼地图(图15.1)就可知道,移民们最后必定来自最近的大陆东南亚,他们逐岛前进,通过印度尼西亚群岛来到了大澳大利亚。作为这一结论佐证的,有现代澳大利亚人、新几内亚人和亚洲人之间在遗传学上的关系,还有在今天的菲律宾、马来半岛和缅甸外海的安达曼群岛还残存的几个具有类似体貌特征的群体。
这些移民一旦到达大澳大利亚海岸,就在整个大陆迅速扩散,甚至占据了这个大陆的最遥远的地方和最不适于居住的处所。一些4万年前的化石和石器证实了他们曾在澳大利亚西南角存在过;到35000年前.他们到了澳大利亚东西角和塔斯马尼亚,这是澳大利亚离开这些移民在澳大利亚西部或新几内亚可能的登陆地点最遥远的角落(离印度尼西亚和亚洲最近的地方);而到了3万年前.他们则到了新几内亚气候寒冷的高原地区。所有这些地区都可以从西而的某个登陆地点经由陆路到达。然而,到35000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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